《苏淮君》第70章


如果他真说过会护着我,不知我如今自断尾巴,可否叫他现身一见?
夜里,我支开了温恒,独自来到后山。
月色正好,却略有寒意。
我唤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手持凌华剑,几番犹豫过后,我拉着自己的狐狸尾巴,闭上眼睛,准备割下。
周遭风起,还没等我下手,凌华剑已被挑落在地。
我欣喜地回头,恰好看见秦吟收剑的动作。
在他身后的二哥气急败坏地说:“你这是做什么?又是谁得罪了你,叫你这般想不开?堂堂青丘的苏淮上仙,如今竟像个姑娘家似的,动不动就要以命相逼么?”
我着急地说:“二哥,我没有想不开,我只是在找一个人,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找人何须用这种方式?莫不是你要找的人在地府等着你?那你大可直接下去找就是了,何必费这工夫?”
虽然二哥总是对我很严厉,但其实二哥比长姐还要关心我,只是他的性子就是这样。
我记得有人同我讲过:“苏棕君有时虽严厉了些,但也是为了你们好。你想,苏玥上仙本就不善武力,仙法也不如你们好,又不似你娘还有你爹在,苏棕君若不在族中立个威信,他日苏玥上仙继任族长之位,怎能镇得住那些族人和青丘的众多妖兽?又有谁会服她?”
只是这话是谁同我讲的,我怎也不记得了?
我收起了凌华剑,低着头走到二哥跟前,小声道:“是我错了,你罚我吧。”
二哥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脑袋,轻声道:“你想干什么大可告诉二哥,我能帮的定会帮你,若是帮不了也不会阻止你。你怎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叫我们担心?”
“那你可能同我讲,我梦里的人是谁?”
二哥疑惑道:“你梦里的人?”
我道:“我同你说过的,他的院子里种着垂柳,他会弹琴,还会下棋。他笑起来很好看,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很好闻。他好像有点瘦,可我喜欢抱着他,也喜欢被他抱着。对了,他还有一把画着垂柳的折扇。”
二哥愣了一会儿,笑道:“我许久没见你这么开心了。”
他看向我身后,又看向我。
我问:“那你能告诉我么?”
二哥摇了摇头,道:“这只是你的梦,我又如何能知晓?便是世间真有这么一个人。。。。。。”
他又看了一眼我身后,我回头,除了看见秦吟挺直了腰板站在月下,再没有别人。
我险些觉得秦吟就是那个人,可我想了想,怎么可能,我同秦吟天天碰面,何曾见他抚琴吟诗?
我又回头看着二哥,二哥眼里满满的心疼,他道:“便是真有这个人,你们也定是没有缘分,方才叫你思而不得。你又何苦执着于一个无缘人?”
我摇了摇脑袋,急道:“不是的。他都能替我受断尾之痛,我怎能做无情人?”
二哥听我这么一说,可吓坏了,急忙问我道:“你何时断了尾巴?你怎没同我们讲?”
我支支吾吾地说:“没。。。。。。没断。”
二哥黑着脸,拂袖道:“这种事你也敢拿来开玩笑了!”
我委屈地说:“我没开玩笑,他真的替我受了断尾之痛,只是那是在梦里。”
二哥叹了口气,道:“你回房歇息吧,莫再胡思乱想了。”
秦吟向前,同二哥道:“上仙请。”
二哥负手离去。
我走在路上,心里有点难受。
我小声嘀咕了一声:“只会叫我回房歇息,我一歇下,梦里还不都是他,又怎能不乱想。”
秦吟迎面走来,笑道:“上仙这是怎了,竟这般无精打采?我方才听温恒说你往后山去了,想着你定是吃桃子去了,应当开心才对。”
我道:“你怎也拿我打趣,方才你也在后山,不都看见了么?”
秦吟愣了一下,才轻咳了一声,尴尬道:“是看见了,怪我,不该说这些的。上仙早些歇息吧。”
说完他便走了。
我忽然觉得不对劲,秦吟不是送二哥出去么,怎这么快就回来了?
便是他们走得快,也不该是从这个方向来的啊。
我突然想到方才在后山,二哥同秦吟都看见我要割尾,若论心切,也该是二哥更着急一些,又怎会慢了秦吟一步?
那人不是秦吟,那人就是我的梦中人!
“秦吟”同二哥走远后便恢复了原貌,是个眉清目秀的仙君。
二哥同他道:“他心中皆是你,你心里也放不下他,何苦这么折磨他、折磨自己?”
那人道:“苏棕君可是忘了,我是天上的文曲星君,应以大道为重,怎能以儿女私情自缚?”
二哥停下了脚步,他道:“天权君,文曲星君,就算是我求你了。看在我们交好数万年的份上,你便让他一次好么?你不也是因为不舍才没有喝下孟婆汤,为何要装作绝情的样子来骗自己?”
那人忽然笑了,神色竟有些苦涩,他道:“苏棕君啊苏棕君,你可知我护了他数万年,事事依他,却不曾想过能同他有何因果?”
“我知道。”
“你可知我甘愿替他同文清君铺路,不惜以身犯险也要替他改命?”
“我也知道。”
“那你可知他伤了我多少次?”
这次二哥没有应答。
他继续道:“若不是看了苏淮上仙的命格,我倒不知我这数万年的好竟抵不过文清君同他短短时日的相处。哪怕我甘愿替他受断尾之痛,他心里也只有文清君,我玄冥宫不过是他一个疗伤的地方。”
他苦笑道:“但我想着,即便如此,他能活着也好。他若还活着,哪怕只当玄冥宫是个歇脚的驿站,只要他同我笑,我便甘愿。可他呢?他能为了文清君在梦里将我一剑穿心,也能为了文清君割尾、舍弃自己的仙元,却不能容许我骗了他一次,让他救不得沈文清。他说那些绝情话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为了救他身负重伤,未必能受得住?若不是我跳了诛仙台,怕是这辈子他都不会再理我了。”
想来他对那事一直耿耿于怀。
当初二哥知道以后也狠狠训过我了,只是我当时没能听进去,对此二哥也很失望。
兴许是他觉得自己说得太过分了,他吸了口气,缓和了情绪,道:“我下凡为人那一世,他确实很关照我,我很感激,而我也还了他一条命,算是抵清了。苏棕君,我没有喝孟婆汤并非我不舍,我是怕自己一碗孟婆汤下去,好了伤疤忘了疼,叫自己再受一回罪。”
“方才司命星君上玄冥宫说他要割尾,你如此着急,不正说明你还在乎他么?”
他笑了,淡淡道:“如今我还能谈何在乎?不过是护了他数万年,一时间没能习惯过来罢了。回去我便去找司命星君,叫他下回再看到苏淮上仙如何了,只管往青丘报信,莫要上我玄冥宫说这些。”
二哥问道:“天权君当真要这样么?”
他点了点头,习惯性地扬了扬嘴角,道:“夜深了,该回去了。”
第66章 番外(二)
我急急忙忙赶过来,远远看见那位仙君衣袂飘飘,嘴角衔着一抹笑,在月光之下立着,叫人移不开眼。
有位周姓诗人曾这样形容荷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我想这句话用来形容那位仙君也不为过。
我见他们要走,瞬间化了真身,朝他们跑去,一下子扑到那位仙君怀中。
兴许是我冲得太猛,那位仙君被我撞倒在地,他怕我摔出去,双手紧紧护着我。
我伸着脑袋看他,真是上次抚琴的好看仙君,但他好像眼眶湿湿的,我便舔了舔他的脸,末了又低头舔了舔他的唇。
他看着我,神情复杂,似开心又似难过。
我想着总不能一直以狐狸的样子同他这么看着,便化了人形,可这下子我整个人都压在了他身上。
二哥见我这么不知分寸,气道:“还不快起来给星君赔罪。”
他也轻咳了一声,淡淡道:“苏淮上仙可以起来了。”
我很怕二哥生气,可我不想起来。
我看着他的脸,恍惚记起了一些事,记起了那个总将我护在身后的人。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么冷漠,跟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可这个人就是天权啊。
他欲伸手将我推开,我施法将他的手捆住。
他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他厉声道:“苏淮上仙莫要太过分,难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么?”
我是不愿看他这个样子的,可我若不这么做,他定不会多看我一眼。
我轻声道:“以前我困不住你,可如今你丢了那么多修为,未必能挣脱。”
兴许是听我说到以前的事,他很是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一脸冷淡。
他不看我,而是对二哥道:“苏棕君这般看笑话恐怕不合适吧。”
我方才是乱猜的,并不知天权还剩多少法力,如今见他连我的仙索都挣不开,心突然痛了一下。
我松开了仙索,从他身上爬起来,伸手要拉他一把,可他没接,而是接了二哥的手。
我道:“你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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