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哑妻》第61章


“嗡。达列。度大咧度咧苏哈”,梅拉一边轻声诵着,一边仰望着佛殿前高耸的绿度母:她依然是慈眉善目,俯瞰众生。只是梅拉的心却还是静不下来,整整一年的诵经,并没有将梅拉的思念减少半分。梅拉不知何时停了诵经;低喃道:“让我如何才能忘却,才能放下?”
前面诵经的师傅低叹了一声:“你心不明,先别念了,去背水吧!”
梅拉低低地应了,爬起来,进了后殿,背上桶,朝着玉曲走去。
还没到玉曲,梅拉便听到了远远传来的叮呤当啷的铃铛声,那声音正是梅拉无比熟悉的马队的铃铛声。
她背着桶,站在路边,愣愣地看着由远而近的马队慢慢地走向草原深处:那骡马背上,全是茶、绸缎等。
梅拉抬头看了看天——一片瓦蓝,连一丝云彩也没有。草原深处,已经泛着黄色的草在落日里更成了金黄一片。
若是往年,次仁俊美这时候也快到家了吧?梅拉望着那越走越远的马队,终于忍不住伏在草地上,痛哭起来。这哭声含着悲痛,让人听着,只觉心酸。
远远的扎玉寺的师傅们听着,只是摇头。梅拉自己的痴终只能由着她自己来解。
梅拉不知道自己哭了很久,等她终于平静下来,太阳已经从山头上滑落了下去。风却从玉曲带着寒意,吹向四方。
梅拉站起来,拍掉身上的草屑,便背着桶朝着玉曲走去。
玉曲清莹的水,将梅拉的憔悴与悲伤照得清清楚楚。梅拉愣愣地看着水里的自己:惨白而尖瘦的脸,大得吓人的眼睛。她喃喃地说道:“次仁俊美,我为了你消瘦成了这般摸样,你若是心疼我,怎么不回来看看我啊,哪怕是在梦里,梦里让我见见也好啊!”泪不知不觉又滑下了脸。
梅拉用袖子蹭去,背着大半桶水,朝着寺庙走去。
师傅并没有责怪梅拉去了那么久,也没有问她为何双眼通红,只是一脸平静地替她取下水,送进了厨房。
梅拉洗净了手,进了自己的那间只有1米多高,没有窗的石房子。
房子极小,仅能放下一张窄小的床、一张小小的桌子。
梅拉看了一眼桌上还没吃完的半碗糌粑,虽然吃得极少,她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天已经黑了,梅拉点上酥油灯,借着昏暗的灯光,从怀里将那荷包取了出来。
荷包里的大红的肚兜,在那昏黄的油灯下,另有一种you惑人的美。
梅拉将肚兜铺展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对戏水的鸳鸯:那雌鸳鸯将脖颈伏在雄鸳鸯的身上,双双静静地栖在一池绿水中央。
这图案正是当年梅拉与次仁俊美去雅州时,梅拉特意购置的那套大红枕头上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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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仁,我要这个。”梅拉挽着次仁俊美的胳膊,也或者说是挂在次仁俊美的胳膊上。
“什么?”次仁俊美看着眼前的两只鸟浮在水上的图案。
“鸳鸯戏水啊!”旁边的杨老板赶紧笑米米地解释道,“太太真是好眼光,恩爱的夫妻都喜欢用这样的枕头呢!”
梅拉笑着看着次仁俊美,次仁俊美也笑了:“你喜欢,买了就是了。只要你开心,什么都可以。”那言语里透着无尽的宠溺。
“太太真是好福气!”杨老板看着这样,更是不忘恭维。
梅拉红着脸,低下了头,眉眼间全是幸福。
大红的枕头,大红的绣被,大红的帘帐,梅拉甚至告诉小二,一定要红烛。
红烛摇曳的房里,梅拉略施了胭脂,坐在榻前,脉脉地看着次仁俊美。
这样的梅拉,带着一些妩媚,带着一些柔情,是次仁俊美从没见过的,却有着荡人心魂的美。
“梅拉,你真好看,就像草原上的花一样。”不善言辞的次仁俊美,想了半天,也只想出了这样一句赞美的话。
梅拉仍是脉脉地看着他:“你喜欢吗?”
“喜欢,你天天都要打扮成这样,就更好了!”次仁俊美一边说,一边走了过去。
他的手,很快就将梅拉的手包在手心里。
梅拉看了看他,说道:“次仁,我们喝杯酒吧。”
“喝酒?”次仁俊美很有些疑惑,这样美好的时辰,喝酒似乎有些浪费了。
梅拉却不管,她牵着次仁俊美,慢慢地朝着红烛旁的酒走去。
两只小巧的酒杯摆在一只系了红绸的白瓷酒壶边。
梅拉给两个酒杯都倒了酒,将一杯递给了次仁俊美。
次仁俊美接过去便要一饮而尽,梅拉连忙拉住了他的手,嗔道:“不是这样的!”
次仁俊美将酒杯停在半空:“那要怎么喝?”言语里没有半分的不耐。
梅拉道:“先喝一小口。只能喝一小口哦!”
次仁俊美乖乖地喝了一小口,便端着杯停在那。
梅拉也端起酒,喝了一小口,便接过次仁俊美的酒杯,将两人的酒混在了一起,然后重又端起杯递给次仁俊美。
次仁俊美看了看混在一起的酒:“这是要干什么?”
梅拉笑米米地看着他,将手与他的挽在一起,便将酒杯朝着自己伸过来:“我的心里只有你,所以我就想这样喝酒。若是你的心里也只有我,你就和我一起喝完这一杯。”
她说完,一仰头,将那杯清风酒一饮而尽。
次仁俊美听了这话,一下也将酒饮尽了:“你听谁说的这些?不过听着你的心里只有我,我的心比开了花还要高兴。”
他一把就将梅拉搂在怀里,嘴贴在梅拉的唇上。
甜甜的胭脂混着清风酒的醇香,更让他迷醉。
梅拉闭了眼,由着他抱着走向那张大红的床,桌子上的红烛依然在燃烧,不时溅出一两朵欢快的火花。
他们就如那大红的枕上的鸳鸯一般,交颈缠绵……
梅拉叹了一口气,鸳鸯还是那对鸳鸯,做这肚兜时或许还是那样满是爱意,人却已经不在了。
梅拉看了半晌,重又将肚兜仔细地叠好,放回到荷包里。
她喝了口清茶,脱了靴,便尚了床。
酥油灯已经被她吹熄了,没有窗户的石房子漆黑一片。
梅拉裹着氆氇,仰躺着,默默地念道:“次仁,你若是安好,便到梦里来告诉我一声吧。若是你还怜惜我,不管你在人间还是已经通往极乐,都告诉我一声吧!”
梅拉就那样如诵经般,一遍又一遍地念着,一直到她意识模糊,慢慢地睡着。
如果有灯,你或许可以看到她的脸上挂着的泪痕。
只是这样漆黑的房间,将一切都隐在了黑暗里。
无论是瘦弱的梅拉,还是梅拉脸上的悲伤与泪痕,谁都看不到。
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有一丝丝细细的光,透过那简陋的木门的缝隙,投进了窄小的石头房子。
梅拉愣愣地坐在石头堆砌的,铺了青稞秆和氆氇的床上,沉思了很久。
她想了半天,也没从还有些昏沉的脑袋里找出梦里有次仁俊美的痕迹——她竟然昏睡了一夜,什么都没梦到,更别说梦到次仁俊美了。
梅拉的心里充满了绝望,她在心里尖叫着:“你自己说过的,你的心里只有我,你只爱我。可是为什么想在梦里见见你,你都不能答应我呢!你知不知道,这一年里,我有多难过,我有多想你,若不是想着要能与你再会,我早就随你去了。可是你,你竟然这样狠心,连给我在梦里见一次,都不肯。”
梅拉低垂着头,将那平日视若珍宝的荷包,掷在氆氇上,半晌之后,又捡回来,攥在手里,握得紧紧的。
第五十八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一)
“次吉醒来了吗,郎嘎?”一座简陋、低矮的石屋外传来了询问的声音,随即一个右手持鼗鼓,左手持单钹,脖子上挂一串刺树果念珠的密宗士走进了石屋里。这人身着羔皮藏袍,系两个在胸部交叉着的红绸禅绳,外面披着一个镶有豹皮领子的氆氇披风。脚上是一双靴底高约两三厘米,靴筒高约一尺的牛皮加氆氇拼接而成的靴子。
“没有,邓巴上人。”屋子里一个全身皆着黑色装束的30来岁的男子站起来,恭敬地答道。
“他的灵魂离开躯体游荡都有1年多了吧!”那个密宗士问道。
“是!”黑衣男子仍旧半弯着腰,不敢抬头看着那位额头上横系留着毛的熊皮条,正中镶嵌着铜镜的邓巴上人。
邓巴上人不再说话,径直朝着石屋里侧的一张极其简陋的床走去,那床上躺着一个脸部瘦削而又异常苍白,两颊及额上满是冻伤疤痕的男人。他紧闭的双音深深地凹陷了下去,鼻梁因为脸太瘦而高高凸出,看起来如僵尸一般躺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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