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燎旧梦》第50章


乔然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卢温玉说“到了。”
乔然止步,入眼是架黄梨花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他跟着卢温玉转过插屏,屏后是个三间厅,厅后就是清风院。院里头一间上房就住着青鸦。
青鸦仍旧昏睡不醒着。
见卢温玉和乔然来了,盛临涯马上把他们拉到床边上去。
再见到盛临涯乔然还是有点“出戏”,那张脸实在跟徐唐一模一样。
田允书不动声色地坐在远离他们的地方,摆弄着他的银针,乔然犯痴似的盯着盛临涯,他只当没看见。现在已经有个躺着的人了,田允书不想乔然又犯起“失心疯”来,崔砚不在这,他决计不想多管闲事。
盛临涯忍不住两指抵了一下乔然太阳穴附近,“你看我干嘛,看青鸦呀!”
卢温玉问,“乔弟,你怎么了?”
乔然甩甩头,“没事。我的箱子呢?”
盛临涯从床底下拖出乔然的行李箱,“这个吗?”
“对。就是这个。”乔然边说边打开箱子,盛临涯和卢温玉惊奇地围着看。
乔然首先检查了一下之前嘱咐小狼送给崔砚的补血养生含片他吃了没有,确定已经吃完,乔然捏着那个空空的小盒子,松了口气。毕竟他还是相信科学的。那么……牛黄解毒丸呢……在哪里在哪里……啊,找到了。
“快喂他吃,你犹豫什么?”盛临涯问道。
乔然看着瘦骨嶙峋的青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别数日,就病成这样了。
“田先生。”乔然捂着药瓶,叫田允书过来。
“田先生,听卢兄说你是很厉害的大夫,我想先听听你的诊断。”
田允书慢慢悠悠走了过来,看也不看乔然,只看着苍白憔悴的青鸦说道,“青鸦无病,乃是中毒。天底下毒药千千万,不是每一种都能解。”
乔然断然地说道,“万物相生相克,毒药毒药,既然是毒,也可以是药。”
田允书觉得颇为可笑,转头就坐回去了。
盛临涯说道,“我们一时半会还真验不出青鸦兄弟中了什么毒,除非你亲自去问陆燎。我家小田的医术,若是天下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了。”
卢温玉说道,“乔弟虽非医者,但他有世间奇药。”
乔然摩挲着药瓶,举棋不定。
牛黄解毒丸的功能主治是清热解毒。但它不是万能的啊……至少在乔然现有的知识范畴里是这样的。
“乔弟,试试吧。不然青鸦越来越难撑下去了。”卢温玉相劝道。
盛临涯也劝他,“人命关天,这种时候必须死马当活马医,多一个机会就多一份希望。”
虽然田允书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关键时刻他也说话了,“你不救他,他便一直睡下去,和死有什么区别。你既然跟卢少爷回来范阳,不就是为了救青鸦吗?难不成,你是为了见崔砚最后一面?”
一下子乔然就脸红脖子粗了,“盛临涯,你家小田胡乱说话你也不管管!”
盛临涯呵呵道,“他就是我的天,我永远不会逆天而行。”
乔然一个哆嗦,难以想象“徐唐”会说这样肉麻的话。
乔然不再理会他们,倒出药丸开始数数,按照说明书上写的,口服。一次40粒,一日2至3次。
乔然:“还是得叫醒他才能咽下这么多颗粒啊。”
田允书展开茶色的麻布,一根根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都露了出来。
乔然:“你要干嘛?”
田允书:“刺穴位”
盛临涯无奈道,“没办法了,早就叫不醒他,最近都只能靠刺激穴位才能唤醒他。”
乔然想想都觉得疼。
第一次见到青鸦,他穿得黑白分明,抱着金月剑,棱角分明的脸,五官深邃,笑得很潇洒。崔砚说“这是我师兄,青鸦。”乔然紧张之下听错了,还以为崔砚叫他去亲青鸦,闹了天大的笑话。
如今再也笑不出来了。
崔砚马上就要成亲。
而青鸦危在旦夕。
田允书的银针用盐水擦拭后就一根一根刺下去。
乔然感同身受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天爷,何苦让人遭那么多罪。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一
十分冷淡存知己,一曲微茫度此生。
心中有了独一无二的人,自然而然就满心满眼只容得下他。
佛教中有白骨观,为佛教五门禅法中的一种。主要的目的是息灭对色身的贪恋。通俗地讲就像《红楼梦》里的“风月宝鉴”,风月宝鉴有正反两面:正面害人,反面救人。
一面是美人如画倾国倾城,一面是白骨森森青面獠牙。
《心经》说:“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可是跌入情网的人,哪里个个都能超然脱俗?
乔然扪心自问,自己就绝对不能。
现在他就像手上拿着风月宝鉴的人,一面是白骨操杂,一面……是崔砚的脸。
他忍不住,就是忍不住,每次都想翻过来,看一眼,我就看一眼。
乔然,你为什么要喜欢他?
没有理由。
乔然来范阳的路上不止一次的问自己,乔然,你为什么?
你是喜欢崔砚,还是习惯依赖他?是真心,还是贪心?
假如当初救自己的人不是崔砚,假如这么多日日夜夜相处的人也不是崔砚,那么乔然,你确定你还会喜欢他?
无数个疑问,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已经没必要了。
以前也有喜欢过人,以前也有几段无疾而终的恋爱,以前也有不得已默默无言转身离开的时候。
喜欢又怎样,想跟他在一起又怎样,人家已经要结婚了,况且他喜欢的人那么多,轮也轮不到自己。
崔陵陪他一起长大,青鸦为他生死与共,卢明珠与之结发连理。只有你,乔然,你既不是与他竹马成双,也无法助他宏图霸业,更没办法传宗接代,现代人的感情观念,在这里不适用。宏观地说,文明的进程不会随着个人的意愿而加快。
世界那么大,年岁还有那么久,余生如何度过呢?冷静下来想想,就会被抑郁的海洋淹没。
以前老妈常说,人呐,只要身意泰然,安隐快乐,此生就足够咯。
妈……
乔然抬头,努力睁大眼睛,别落泪。眼泪,香烟,酒精,安眠药,这些东西永远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就算心里有了人,我仍然想回去。
毕竟是活了小半辈子的成年人了,爱不爱没那么重要,认清现实最重要。
管他是一堆白骨还是惊艳画皮,我两面都不照,直接摔碎它!
乔然顺势做了个摔东西的举动。刚好后面路过的盛临涯看到了,盛临涯啧啧摇头,“又疯疯癫癫了。”
“我就是疯了!”乔然回身怒道,“疯得不轻。”
“看得出看得出。”盛临涯走过去,顺手搭在乔然肩膀上,“兄弟,别过意不去了。你再不甘心,崔砚也可能因为你放弃他原有的一切。”
乔然斜着眼睛道,“你们一个个的有病啊,哪只眼睛瞧见我看上崔砚那个死变态了?”
“死鸭子嘴硬。”盛临涯指着月亮道,“天上明月,看尽世间多少悲欢离合,你这点小情小爱,连隐瞒的必要都没有。”
盛临涯拍着乔然肩膀说道,“你看,月光一照,自然明了。”
几颗干瘪的松塔掉下,砸在随着季节变化而枯萎的荷叶池里,发出啵啵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变得清晰可闻,惊动栖息银杏枝头的飞鸟,月色下它们舞动羽翼纷纷飞散。
“一池冬水,缟夜沉醉啊!”盛临涯感慨道,“你慢慢疯,我先走了。我家小田还等我一起睡呢。”
盛临涯走两步又回头说道,“乔然啊,听说你在我们大阳王朝这是孤身一人,你总这样表面清平无事,内里抑郁寡欢,身体会越来越不好。我劝你……还是……成个家好。”
“这话是你劝我,还是有谁劳驾你代说的?”
“乔然,谁说你傻,我看你是很明白一个人嘛。”盛临涯不厚道地嘿嘿笑了,“你别怪我,也别怪他。大家无非都想你活得舒心。我看卢温玉人挺好的……”
乔然捡起掉在游廊上的松塔就往盛临涯身上砸去,盛临涯何等人也,除非砸他的人是陆燎,崔砚或者青鸦,不然谁也挨不到他边。青鸦中毒未醒,崔砚在回清河途中,陆燎的行踪鬼都不知道,乔然嘛,别说砸松塔了,万箭齐发也射不到盛临涯,盛临涯就这般轻飘飘地脚底抹油了。
乔然喘气,所有的事交织在一起,令他恨恨不已。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每当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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