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千城》第84章


蜿蜒浩大的车队,归去西方,西方是新的故乡,西方有伴你的儿郎。
她会过得很好,会有爱她,她也爱的如意郎君,会衣食无忧,会得一子一女,她会幸福到很久很久……
狄云志一步不敢离地看着城楼之上的帝王,良竟更是大气不敢喘,他并没有忘记三年多前他的公子也曾站在同一个地方,送着同一个人,而后他病了,他犹如无魂的行尸,他惧怕那样的了无生气。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那本该不好的人却并没有出事,他还是如以往一般,就仿佛根本便没有前尘种种。
直到两月后他接到了西北而来的平安信件,他怔怔地看了很久……
良竟原心中紧张,始终不让风长陵离开半步,可他又算错了,那帝王依旧没了后续,不但如此,他开始了忙碌。
他一心与家国天下间,他开始着手清理前庭留下的隐患,他出兵平定那安在南溪的另一个小皇廷,他安外平内,他开始在兵民苛捐杂税间,他开始制定强国之制,他不近声色,不贪图享乐,他一切从简,他成了圣明仁德的第一代炎云帝君。
但他也越来越让人担心,因为他太过平静,太过努力,太过投入,他甚至无悲无喜。他似乎在用尽全部力气绽放,而那绽放却犹如节气里最后的烟花,即将灭去,沉寂于黑暗,再无光彩……
空旷的后宫,闲置的后位,无继的皇脉,情趣太过淡薄的帝王终是开始让百官起忧。纷纷奔向了荣国公府,找向了太后。狄家老夫人自然心中也明白,只得入了宫,也见了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
“皇上,母亲知道你心里兴许不喜欢,可……有些话除了母亲来说也实在……”
桌案前的帝王停了为母布菜的手:“前朝的人找母亲了。”不是疑问。
狄夫人点了头:“他们也是无奈,皇上,到了今日,灵儿已然是走了的。”
见狄少洛不接话,她继续开口:“你这孩子……母亲其实该是看不懂的,见你这样当初又是何必。”她岂会不知道他心里其实从不曾没有灵猫。
原本的原本她是异常欢喜的,欢喜自己养大的孩子与自己的女儿有情意,她甚至觉得这该是天定的因缘,只是……万万想不到天意弄人。
“若还在以前,不娶也便不娶了,母亲也不想太拦阻你,只是如今你身在君位,可后宫却一直无人,子嗣更是不提,如此江山后继岂不成危。”
她句句真言,可那身着帝王常服的人却依旧不接话,不说答应也不说不听。
太后使不上力气,众人只能想到再让如今继承荣国公的大公子狄彦清前去,人都说长兄为父,兴许男人与男人之间该是有些话可以说。
然而,入宫门后的荣国公同样如是出来。无路可走的众人只能又将眼睛放在了骠骑大将军狄云志的身上,但这位狄家的异类却虎着一张脸说:“你们一心希望帝王圣德,又想着他多近女色,总该让人缓缓。再则,我比他年岁还要长,不也未曾婚娶。”
这话一落,实在让一群人不知道该如何接他的话茬。
如此可愁怀了一干忠心为国的老臣。自来都是大臣担心皇帝荒淫无度,偏到他们这却来了个帝王不近女色?
看着又是动也未动的吃食,狄云志皱眉:“他们又来烦你了?”
狄少洛没理会,歪身躺在了榻上,一副昏昏欲睡事不关己的态度。
随意翻了翻案上已阅了的折子,狄云志摇头:“这是有多少人想让自家女儿进宫?又有多少人是真心为了社稷?人家娶不娶要他们急什么,都闲的,我看他们就是太安生了,自古以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有个圣贤的皇帝,我瞅着他们就是不知道好坏!”
他自说自话,只是再转身之时却又僵了脸,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抬步走到榻前,榻上是已经睡了的人,他似乎恋上了沉睡,没有忙碌的时候,或者忙碌的时候他都随时可以睡过去,狄云志甚至有两次惊慌的以为……他再也醒不过来……
整个大殿里只有他似乎还没有散尽的回音,然后一向笑闹惯了的狄家二公子脸上只余下了哀伤:
“少洛,安心的睡,哥……帮你守着……”
娶妻?一个强弩之末的人拿什么娶妻?即便做了帝王他不过还是那个狄家的三公子,还是那个最不愿亏欠了任何人的人。
只是,这个不愿,又还能维持多久?这人又还能留住多久……他怎会不知道,之所以走到今日这一步,也不过就是责任与愧疚绑住了他,一旦所有的所有都圆满,这世间……还有什么能留住他远去的身影,又有什么能成为他的牵绊……
一个连明明是挚爱也能放开手的狄少洛……
☆、回家
走到如今,灵猫也相信了,在这世间,命运有时候是并不会受自己左右的,因为它会卷着你,逼着你前进、选择,最后便是身不由己……
他们如今都被卷进了这个身不由己之中……
西北
眼见风又摇枝蔓,灵猫想:如今的琉城许早便已经迎来了第一场雪。
“皇妃,琉城帝宫送来的物件到了。”
看了眼盘内的珍珠玉冠锦衣玉帛灵猫摆了手:“拿下去吧,以后但凡是从琉城宫里送过来的都不用给我看。”
她是赫连部的唯一皇妃,是炎云国受宠的第一公主,即便她远嫁西北,帝都之内的帝王依旧宠妹,不远千里送礼,如今西北的女子有多少不羡慕她尊荣?
只她不明白,既已舍离又何必如此,愧疚?
又是因为所谓的愧疚吗?因为觉得亏欠所以不希望她在西北受轻贱,因为愧疚所以才处处上心?
她又何须他的挂心?
“走,带你出去赏雪去。”
灵猫不知道小鱼儿是什么时候到的,摸了摸身上多出的披风,终还是点了头,他伸手拉了她,她并没有拒绝。
她还记得他们大婚的第一夜,他抱着她和她说:“猫,想哭就哭,我陪着你。”
那一天她哭了一个晚上,他守了她一个晚上。
她觉得对不起他,但他却忽然抱着她说:“猫,我们一起等,一起等到心真的放下的时候,再做真正的夫妻可好?”
他是为了她,一切的一切都为了她……她怔愣了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她和他成了有名无实……
她这一生最亏欠不过也就是他。
亏欠……是啊,这便是报应,她有多让爱她的男人心伤,她爱的男人就让她多心伤……
至于那个伤他的人伤与不伤却只有他自知罢了。
都道是情到深处心自失,这心怕都已经失了,不过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收了特使传回的信件,在目光落在那‘一切安好’这四字上之后那立在廊下的帝王目光中难得流转而出的是化不开的温暖。
良竟见他兀自站在雪地里发怔赶忙招呼宫人取来织锦镶毛斗篷随后为其披上。
“皇上,才好些别又染了寒气。”
狄少洛紧了紧身上散着暖意的披风,眼底的温暖还是散尽,看着脚下的积雪,满心余下的怕也只有苍凉。
曾经他也手握刀兵血战沙场,从前他也意气风发为副帅,从前他也百万军中傲然而力,可如今,冰雪却都能要了他的性命。
“良竟。”他唤他。良竟唉了一声等着他的后话。
“准备一下,我……想再……回家看看。”
良竟心中一凉,但还是点了头:“嗯,公子,我这就去准备,您先回去歇着,再睡会也好。”
良竟走了,只是在转身之后泪水还是落了下来。
炎云204年十二月,帝王忽然心性大变,放下了手中的诸多国事,摆驾入了荣国公府,并特旨一切从简。
狄家上下自然个个心中欢喜,只当是一个在外的儿子回家省亲。
于是,众人在沉寂了小半年之后的帝王面上见到了难得的笑颜。狄夫人亲自下厨做了多样拿手的吃食,荣国公府的大夫人张罗内外随行。一时,整个公府皆充斥着温馨欢喜。
狄少洛一一拂过凝香小筑内丝毫未被动过的一应摆设,书桌,博古架,窗幔,看两瓶长色甚好的梅花,只是那梅花只有白色……
回家,他这一生唯一的家,这里有的是他全部的挂牵与执念。
“少洛,屋里的炭火可还暖和?不行我再让人添些。”放了莲子羹的狄云志开口问道。
“可以了,不用再添。”坐在熟悉的书桌案前,狄少洛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就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从前……很久远的从前……
“尝尝,母亲让端来的。”狄云志怕他睹物思人,想着叉开话题,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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