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灵骨》第17章

“灵尊，您可知是谁要毁灵墟？”
“不是谁，是天命。三千年一轮回的天命。殿下他不知道，王他们也不知道，这个秘密，从来只有我势坤深处的鹿灵族人知道。但是，我们不能说。”
苍墨身躯一震，半晌说不出话来。
势坤深处，南面山岭。
一处高崖上立有二人一鹿，风云陌站在冷倾邪左侧，紧紧的握着他那颤抖的右手，青筋爆出，自己的目光亦是目眦尽裂。
冷倾邪要挣脱，风云陌死命的拽，两个人谁也不让谁，气氛已经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打了起来，灵倾在一旁叫个不停。
“风云陌，你再拦着，我杀了你！”
“你以为你出的去吗，这山里随便出来一个人都能把你一脚踩死！”
这里的规矩，冷倾邪比风云陌清楚，这势坤深处，非化镜能者，进的来，出不去。
“你让我躲在这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族人被灭吗？那是灭族啊！灭族你懂吗？”冷倾邪犹如地狱修罗，红着眼眸化出灵鞭狠狠地朝风云陌抽去。
风云陌中了冷倾邪一鞭，连退数步，眼看他就要往山外去，风云陌连忙追上，使了狠招，出了“星罗棋布”把冷倾邪困于棋内。
冷倾邪因灵力流逝，身上的伤口又不见好转，还有加重之势，尽管他比风云陌高一境，此时也不敌风云陌。
冷倾邪周身被风云陌的棋子环绕，像无数条绳索般束缚着他，只余一个脑袋露出来，他怒急攻心，又猛的吐出一口血来。
风云陌亦是脸色煞白，他感觉到自己的灵力似乎一直往外流，右肩的印记处灼痛不止，难以忍受。
抬头看向冷倾邪，只见他冷冷的看着自己。
抽取灵力，意念碾压。这是灵主对背主契灵的最高惩罚。
“无论何时何地，背叛灵主都是死路。”他脑子里又冒出衍灵的声音。
该死的，像诅咒一样！不就动个手么，这也算背叛？
风云陌强忍剧痛，就是没有将棋子收回，他怒喝道：“冷倾邪，我母亲也在灵墟。我知道你不惜命，但是只有活着才能报仇！你清醒点儿！”
灵倾感知到风云陌的善意，他朝冷倾邪一直叫唤，冷倾邪没有反应，一直看着风云陌。
刹那间，风云陌又加了一枚棋子，困住了冷倾邪，却把自己伤的够呛，他疲惫的闭上了眼，只靠一点执念支撑着。
冷倾邪低估了风云陌的执拗，几乎要失了性命，也没有松动的意思。
“殿下，他说的对。你现在出去全无半点用处！”
三阳骤然化身而出，冷倾邪收了意念，朝三阳灵尊恭敬的作了三个揖，风云陌收了棋，摊到在地。
冷风吹的衣袂作响，冷倾邪问三阳灵尊道：
“灵尊，您可能救我族？”
“不能。”
“那您可知是何人要我族人性命？”
“有待殿下日后去寻。”
“灵尊，我知您有一秘法，能让人在数年之内灵力大增，望您能教我。”
“修行岂能急得？那秘法我有，我自己不修，更不会外传。走正道方可长久。”
冷倾邪想要再说，三阳灵尊已化作青光离去。
势坤之外，灵墟王城处。
那灵墟上空果如百世预言图见到的那般，乌云罩空，灵墟内外，具是一片昏暗。
“轰隆隆！”
“咔！”
罡风正劲，遇物就毁，天上雷电劈得古树起了大火，火势蔓延开来，不久便将整个王城包围其中。
洪流山石载着破碎的物件流向山外，涌入鹤戾江中。
离灵墟最近的天机城族人纷纷变了面色，城主的梵音遍布整个天机城，他道：“速开天机策，幼者入，其余人，是我天机族的男儿勇者的，随我护佑王城！”
“是！”天机城的男儿勇者大声回应，声洪憾天，响彻三阳峰内外。
一时间，整个天机城地下响起一阵阵轰隆声响。
但看那木石急转，机关开启，城中地面忽然起了一个大洞，洞中又有两层地下宫殿，这便是天机策的秘密，地下王城，第一层机关满布，第二层神鬼莫入。除非有十位天机族人控制机关，让你入内，否则必死无疑。
邹俞坐在天机城最高的城楼之上，盘腿闭目，只见他离了一魂出来，直往北冥深处的灵墟去。
另一处，那鹿灵族人欲转到千里之外，不料才出北冥不远，就误撞了灵鬼和青翼二族，双方大斗，死伤无数。
此时的冷修冥与二十几位高阶族人留守王城，誓死守至生命的尽头。有位族人反对冷修冥带着高阶族人送死，大骂他冷修冥糊涂。冷修冥一怒之下斩了他的头颅，冷漠而忧伤的眼里映着苍穹的颜色，他道：“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要灭我鹿灵族！”
冷修冥话音刚落，一个黑发的外族老者突然闯进灵墟王城，不到几秒便直抵玄冥大殿的玉阶前。
“鹿灵族的王啊，您必须离开，因为您逆转不了这局势，若是顽强抵抗，会祸及那远在西方的势坤鹿灵族。”
“你怎么知道？”冷修冥冷冷的看他，剑尖只离他眉心不到一寸。
“我那老朋友为了大陆上的众族人不惜向我透漏天机，以命献祭。他救了我族，我亦不忍看鹿灵族全灭。”邹俞的声音不快不慢，如同在劝慰世人。
“为何我族预言师如此多，他单单找你一个外人。”
“因为，他信得过我。”邹俞顿了顿，摸着胡子道：“王可还记得年少时，您在北冥遇见的那位迷途预言师么？”
冷修冥猛的站起：“是您？”
邹俞含笑点头。
冷修冥年少时曾与衍灵去北冥寻一种稀有的灵兽，当年他还年少，娇傲心急的他甩了衍灵一个人乱闯，后遇危险，险些丧命，辛亏遇到了迷途的邹俞救他于危难之中。
衍灵找到冷修冥时，一见邹俞，激动万分，却原来他们早就相识，还是多年好友，邹俞的预言能力略低与衍灵，却也玄妙非常，放在鹿灵族里，不比其他人差了去。
不过冷修冥虽然认了邹俞，却不愿听他的劝告，只佯装应下，把邹俞哄走。
之后，苍墨也从势坤秘境赶了过来，他对冷修冥说着和邹俞相似的话，都是叫他放弃灵墟王城。
冷修冥不听，一意孤行，苍墨无言，只留了一颗丹药给他，说到：“若快到生命尽头，就服下它吧。”
“请代我拦住他。”冷修冥看着苍墨道。
“殿下已然闹过，现下安静了。”
冷修冥持剑而立，看着苍墨远去，又高昂着头颅对那墨色的苍穹道：“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又过两个时辰，那天色突然转亮，众人还未来得及挂上喜悦的笑容，那天边就突然冒出一团刺目的巨芒。
一道洪光穿透暗云，直冲灵墟王城。王城中央那一龙两族人的雕像被洪光击倒，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裂纹瞬间爬满雕像，顷刻之间，那雕像就成了粉末。
随即，就是无数洪光落下，灵墟瞬间化成炼狱火场。
死亡灵海的浪潮被风掀起，逆流而上，淹了那囚禁凤九幽的烛灵孤岛，扑灭的王城的大火，也淹了半座废墟的王城。
鹿灵族人，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那般一个个消失在风里。
冷修冥感觉到，他的灵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一点点儿的强行抽离，他直觉身上的骨髓被人一根根折断，痛不欲生，却又不是立即死去。
现在他已经提不起手中的剑了，连自行了断的力气也没有，他摸向怀中那苍墨给他的细颈玉瓶，开了瓶口，仰头将药灌入口中。
弥留之际，冷修冥看见，那空中有一只巨大的云，它化成了一只眼的样子。他口中呢喃一句：“原来如此……”
那受到殃及的天机城也早已成了一片废墟。那地下之城也被砸出了几个大洞。
最终，灵墟中的鹿灵族人消失不见。天机族也被毁，只余十人。
不过，对于灵墟里的鹿灵族被灭，除了灵鬼和青翼二族之外，修灵大陆上的其他族人是不知道的，他们只看见，那场大劫灭了整个天机族，有王城废墟为证。
“留着这废墟，让后来的人看吧。”天机城中，邹俞是唯一存活长者。他佝偻着身，捧起一抷黄土，轻轻一握，细粒成沙。
指尖流沙，带走了曾经的仓皇无措，带走了曾经殿的倾天恶梦，也将带走日后的世代沧桑惆怅，却唯独带不走现下的无声悲怆。
他身旁，站着十个小孩，高矮不一，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是稚嫩的脸，以及脸上都挂着泪。
“只怕后来的人已经没了心。”他又说着，带着十个孩子已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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