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望尼罗河》第96章


只是如今,背着微光走来的他,只在靠得很近时才在她身上,投下他的身影。近得她一张嘴,他的味道就充塞其中。
“想你。”看出他眼中因疑问窜起的星火,晓蓠赫然羞赧,却仍壮着胆吐出了答案:“满满的你。”
再绷不住,微抿的唇角勾起了浅淡的弧度。
那是这灰暗阴天里,她看到的,一道如虹的光。
“别告诉我,你就这样一直站在这里。”图特敛起了笑,唯有在她面前才会展现的淡漠温柔却未有消失。
“差不多吧。孟斯贝尔不是说你提早回来吗,我就出来等了。”晓蓠眼梢掠过少年将军背后的传令官,他听得她点名时强自挺直的动作她没错过,一下子被逗乐笑了出来。
防止图特真转过去拿冷峻的眼神追究折磨他,晓蓠凑了上去,握住捧起他垂在身侧的大手。
“今天怎么忽然有空了?”
“你不喜欢?”反射性回握她,他淡淡反问。
晓蓠自觉说错了话,忙不迭赔笑:“当然好。只是有点意外。”
图特几不可闻应了一声,然后想起了什么,一边牵着她往屋里走,一边问道:“孟斯贝尔说你在找迈亚送的那条项链。为什么突然想要了?”
飞速腹诽了传令官一顿,晓蓠扭过头迎上他的视线,四目相交的一瞬,她知道自己不能像以往一样轻描淡写地带过去,含糊其辞当然也不行。
“我想看它的款式。”这是真话,她只是不说全,盯着他锐利如鹰的眼,她顾左右而言他:“仅仅看看,并不想要。”
图特幽黑的双眼凝着她,顺着她的话接道:“也许看过后,你会想要。”
无来由,心陡地一颤。
她停住脚步,直视着他斩钉截铁地说:“既是女官长给你的礼物,我不会向你索要。说不要,就不要。”
话到后头,连她自己都觉察出赌气逞强的意味。可她讨厌这语气、这口吻,尤其是从他嘴里冒出来的,仿若回到了两人初识时陌生且相互试探的情形。
她很不喜欢。
知道话过了头,图特剑眉轻拢,和她一路无言回到他的房间。
侍女悄然点灯添水,像来时般无声离开,门一关,进出自如的凉意冷风悉数挡在了屋外。
一室沉寂。
“赫梯的使者来见过你。”
没料到他会先出声,晓蓠再耐不住,没好气地回他:“那又如何。”又是良久的静默,她骤然反应过来,“不是伊菲玛特,是你领帕苏伊出王宫的?”
“是我。”
还以为他不会回应自己,她怔了怔。
“不管什么原因……谢谢你。”密长的眼捷翕动,掩盖低垂眸中的情绪。
余音未散,图特手中动作不由自主加紧,直至她明显吃痛,抬眼承受他不知不觉变得冷厉幽暗的视线。
“等他洗脱嫌疑,你再客气也不迟。”
晓蓠直觉知道,他在生气。可她何尝不也在生气?却不知是气他,还是气自己,或者两者皆有。
没关系。不要摆在心上就好。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脸别开:“他会的。你知道他是无罪的。”
“这轮不到我,或你来定夺。”
他伸手扳过她的脸,晓蓠僵着不动,迷离余光中,他粗糙的指腹一下接一下地拭着她一边眼角的湿意。
他轻柔细致的动作让她鼻头更酸,喉咙缩紧。
安卡珊娜蒙的头女夭折,他的职责驱使他花更多的时间在外面,这本正常不过,无可厚非。然而有时候她发觉,他会心不在焉。那很少见,那很不妥。相处了这么久,图特不喜多言,不会对别人说的每句话都一一对答,但不代表他会听漏身旁任何人说的一言一句。可她就是感觉他没在听,为了她说不上来的原因。
百无聊赖时,她会把踏进埃及以来遇见的人和事串连起来,逐一理好之间的关系,然后,她慢慢留意到一些诡谲的环节。小公主的死带出欲置帕苏伊于死地的阴谋以外,也与她再三回想中,愈渐突兀违和的部份产生了共鸣。
一个始终抓不住的疑念在脑海打转,她努力屏蔽它,却像有什么浮出了水面,使人难以忽视。
她一面认为是自己胡思乱想,一面又静不下来不去证实她的猜设和恐惧子虚乌有,到最后,她拒绝深想。
别的她统统可以闭眼不顾,惟独他不经意的疏离,教她惶恐。
还是说关心则乱?她自嘲地想。
“再流泪,就出席不了雅尼夫筹备的晚宴了。”他暗哑磁性的嗓音萦绕于耳。
雅尼夫?晚宴?
脑袋有些转不过来,晓蓠呆呆地正眼瞅着他。“什么?”
温暖粗粝的掌心熨帖她发热的脸颊:“雅尼夫在卡格的葡萄园办了场小型晚宴。那里我带你去过两次,还记得吗?待会你洗个脸,我们马上就出发。”
虽然情绪不怎么高昂,更别提出席什么鬼晚宴,最近她一听这词就厌烦,但正如图特提醒的,她记得那位风趣绅士的庄园主和他温文亲切的管家,要是因为这个在他们特邀的聚餐上迟到,她就真的是脑子被水淹了。
晓蓠扯了一下嘴角,低声应道。见对面犹自一脸沉郁的神色,她再次深呼吸,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充满生气,而不是一棵快蔫掉的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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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是小型晚宴,受邀的人不多。
甫一进门,一团白影闪电般冲向了他们。
晓蓠高兴惊呼:“嗨,小家伙!没想到你也在,怎么有没有忘记我?”久违的重逢令她一时忘却了不快,欢乐地把脸贴近它白色的脑瓜,“瞧你重了也大只了不少!看来没被欺负得太惨嘛。”
她咯咯笑着抱起半岁大浑身软毛的小狼,拉米斯在她怀里奋力扭动着身体,没有完全收起利爪的爪子不安份抵在她胸口作势要攀上去,昂起首,呜呜的叫声从微张的狼嘴溢出,湿漉漉的舌头热情舔着她下巴附近的肌肤。
“将军。晓蓠小姐。”依米奥前来向二人行礼。
图特微一颔首,晓蓠闻声回过头,眉眼间都是轻松的笑意:“有劳依米奥大人帮民女带着拉米斯,没有您的话我都不知道要怎样训练它狩猎了,以后遇到要发狠的时刻还请您继续不要留情。”放下雪狼,她探过头目光越过他的肩膀,只听得一片欢声笑语。“对了,还有哪几位被邀请了?”
“晓蓠小姐言重了,能帮上忙自是在下的荣幸。”依米奥看了看图特,后者神色淡淡,深沉的眸光却锁在少女身上。
“内里都是将军常有往来的几个朋友,小姐大抵都认识。”
听罢,晓蓠好笑地瞟着他们,“那这场晚宴岂不是专为你们将军大人设的?”
“也不是,只是——”
“进去吧。”图特打断依米奥,上前理所当然地牵起晓蓠往内移步。拉米斯边紧跟,边伸出前爪追逐拖曳坠地的亚麻披肩。
果然,宴厅内都是她念得出名字的人,清一色的出挑雄性。伊菲玛特、以赫塔、礼奥拉德,算上他们几个,统共十人不到。虽然有些超出晓蓠的预料,但就目前而言,是她乐见的状况。
能让她说幸好的还有,饭前席间并未呈上刺激眼球和肾上腺素飙升的助兴节目,裸露酥胸的舞娘、陈放陶棺展示的木乃伊、摇首摆脑的毒蛇之王,一概排除在列表之外。
曛亮的灯火,曼妙赏心的奏乐,伴着风味各异的佳肴,没有沉重的主题,没有冷场的时分,一顿晚餐吃得十分尽兴。
只除了她被以各种理由频频劝酒,少年法老品牌的葡萄酒有之,熟悉的小麦啤酒有之,邻座的大男生不但不出手相救,还旁观得很愉悦满意的样子。
混蛋难道不知道这样很容易出事吗,就算酒精度不高,醉了可要你抱我回去。晓蓠瞪着某将军恨恨在心里嘀咕。
“好一点了吗?”
晓蓠没有看他,闷闷应了一声。
“把这个喝下。”
她伸手接过,不解地朝杯里直瞧,无奈光线不足,她根本看不出所以然来。“是蔬菜汁?”抿了一口后,她蹙起眉好奇问道。
“是白菜煮出来的水,对醒酒有益。”
想着情况不能再糟下去,晓蓠索性一口气喝干。
抚着热乎乎的脸颊,她觉得出来透气吹风的主意一点都没用,暗暗纳闷了一下,她将空杯递还给图特。
此时,她方发现他手上还拿着别的东西。
“这是?”她问着,视线从他昏暗中的手上移到他俊美无俦的脸。
“把眼睛闭上。”
“要干什么?整天都神神秘秘的。”嘴上止不住笑意地咕哝着,在他压迫的视线下却还是静静阖上了眼。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四周相当安静,静得她几近失去时间的轨迹,唯有呼呼的风声夹杂草木晃动的声响,仿佛来自黑暗低沉孑然的吟唱。
夜很静,很凉。
让她即使闭着目,仍可以在脑中描绘出绿洲外,令人屏息的荒漠景致。一望无尽的宽广,叫人由衷感到前所未有的释放。
“可以了。”
他出声前,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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