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望尼罗河》第120章


“或者就像神谕,该来时谁也挡不下。”
克丽雅与他额头相贴,几不可闻地应了声。明年,和他一起去看那池荷花吧。
第34章 特别篇:望月之夜 一步之遥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曾经感受彼此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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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是平安夜。
天崩地裂的末日并未来临,生活依旧。
放眼脚下华灯溢彩的城市,喧哗忙碌,闪烁的圣诞装饰平添了节日气氛,他站在这里,看着落地窗外繁华跃动的世界,宛如一个局外者。
欢乐的不眠夜里,他早早上了床。
多亏医生开的药,他不必费力就睡着了。然而入睡只是另一面现实的开端。
“您的气色很差,加缪先生。”老医生拿出耳听在他的胸口上移动。
他“嗯”了声,“梦多。”
“做了噩梦?”
他摇摇头,“不记得了。”
老医生摘下耳听,本在病历上填写着数据,闻言抬起了眼,“经常这样吗?”
他想了想,缓缓点头。
老医生沉吟,片刻,他转过身,在包里翻出了一张名片。
“如果有需要,您可以到上面这个地址。”
他接过名片,有点哭笑不得,但还是向医生表示了感谢。“我会的。”
这一晚,他又做了梦。
梦中,一把男声在他耳边模糊地说着什么,重复的景色和人在眼前不停穿插交替,可他根本看不清。
第二天醒来,一头汗湿。
“马里耶特·冯·加缪是吗?”年轻女人看了看手中的病历,抬头确认道。
微弱的晨光中,凝望镜前脸色苍白的自己,马里耶特回到起居室,在茶几上找到昨天收下的名片,按指示来到几个街区外的心理诊所。
他不认为自己有任何心理疾病,但说不定这里的医生能给到他帮助。
十一个月前,他在开罗西南郊的吉萨高地晕倒,被运回法国医治,却迟迟找不出昏迷的原因,直至57天18个小时后,他第一次睁开了眼。
“您身上没有伤口,复建后健康良好,生活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我总是做同一个梦。”他说。
“人们或多或少都有过这样的经验。或者您可以表述得详细些。”
“我不知道我具体梦到了什么,可我感觉可能是对我很重要的东西。”
听毕,女医生翻了病历的头几页,眼睛回到气质不凡的青年面上:“这里可没记录您失忆的报告。”
马里耶特不语。
女医生笑了一笑:“好吧,我想我清楚老詹姆让您来的用意了。”
他看着她,“我是不是要接受催眠?”
做好诊断纪录,女人站起来走进了旁边的房间,“催眠的用途的确广泛,当然也包括唤醒记忆。可在本人缺乏线索提供的情况中,我会建议他自行唤醒。”
他听着一墙之隔传来的声音,越发迷惑。
“回去找个香薰炉,晚上临睡一小时前点燃半茶匙的香粉,放到房间门口就行,这样即使清醒后,您仍能记住您梦见了什么。前提是,您真的想这样做。”
是夜,他望着小巧玻璃瓶里未知的黑色粉末,感到手心隐隐出汗。
他并没有遗忘什么,马里耶特对自己说。
至少他记得自己为什么跑到吉萨高原,失去意识前,他的视线还牢牢锁着那条娇小的影子,他的手,差一点就捉到那纤细的指尖。
打那天起,她便人间蒸发了一样。
大学里没她的消息,她也不曾回家。
他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告示,也通过人脉让警察局加紧调查,剩下能做的就是等待。
以及默默地祈祷。
然后一个月过去了,三个月、八个月……
杳无音讯。
苏醒以来,他一直做着相似的梦。
一闪而过的纷繁画面,欢欣的、平淡的、决绝的、悲伤的,来回交织。每梦见一次,都让他更心痛一分。仿佛有人用看不见的刀,在他心上刻了一道又一道的划痕。
仿佛这样,就可以提醒他什么。
“亲爱的马里,你什么时候打算正式找个女朋友?”
艺术桥旁新开的一间茶座,一头棕红色卷发披散的女孩收回眺望河岸风景的目光,盯住了对面神色沉静的兄长。
“怎么?”
女孩耸了耸肩,“我代爸妈问的。”
马里耶特用刀叉分切刚端上桌的巧克力饼。
“你不知道那天舞会凯文和他女友整晚如胶似膝,看得我下巴都掉下来了!”
“是吗。”
他应着,眼睛却一动没动,加上最后一刀,巧克力饼被切成了均匀的八块。
“也许你有了女朋友,就不会再惦着那个女生了。失踪的事交给警……方吧……”
说着说着,女孩察觉气氛不对,后面的话不由全吞了回去。
“我自己的事,我有分寸。”马里耶特淡道,把碟子推到了桌子中间。
“你最好是。”她望天,半晌,认命地叹道。
十二月末的巴黎,低温蹂|躏。
女孩甫推开门,一股冷风迎面扑来,正当她踩着高靴准备赴约,听到身后清朗的男声响起。
“我要到你公寓一趟。”
她挥起手,笔直地往前走,“后备匙在老地方。”
屯集了一昼的阴云,终于在傍晚化作了纷扬的冰晶。
他遥望金色铁塔后的灰沉背景,觉得莫名的似曾相识,可那似乎是在另一个地方……另一个时空。
燃烧的粉末散发出缭绕香气,黑色掩隐在火焰中,显出一种妖异的颜色。
他躺到床上,视野映入清淡的月光,那是另一种无以言喻的熟悉,一种令人难过的怀念。
抵不住袭来的睡意,马里耶特徐徐合上了眼。
这一次,他的梦比近一年来的都要清晰。
都要痛苦。
曾经的梦,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幻境。
梦里,他变成了一双眼睛、一对耳朵,感受着梦境带给他的喜乐哀愁,却无法动弹,无以成言。
就像被关在了一个漆黑的放映室,他看着,听着,恍如一个局外者,却做不到置身事外。
庄严的神殿、恢宏的宫殿在眼前掠过。
“他”伫立白光照射的神坛上,周遭屏息凝神的人一身华贵。
突然背后掀起了骚动,有人冲过来,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在喊他的名字!
可惜“他”恍若未闻,迈着步通过昏暗的甬道。
镜头转换,一个娇小的身影脱离前方高贵男子的遮挡,闯入了“他”的视野。
她抓着“他”,声音急切,神情从挣扎,到掩不住的失落。
梦里的他心中一痛。
“他”怎么能伤害她?他如何舍得伤害她?
画面犹在切换。
长长的径道上,“他”举起手,指着远方聚拢变幻的云层,她回过身,对他婉然一笑。
再见面,“他”驾着马车,带她逃离欲置她于死地的王城。她脸上化不开的忧伤和愧责,“他”选择了漠视。用力扬起马缰,那一刻他只知道,“他”要保住她的性命。
瑰丽夕阳在平静的绿海镀上一层金光,“他”侧过脸,看她的黑发飞扬,看那张俏丽小脸浸染在醉人的红霞中。
短暂的逃亡时光,虽时刻警惕,却也是“他”和她共处中,最静好的一段。
夜幕降临,她转身而去,消融进深沉的天色,那时“他”不知,自己竟就此失去她的影迹。
帝国宫殿中,高贵的皇子再次出现在他眼前,带着企盼,带着不容失败的坚毅,派“他”带领使团出使。
“他”恭声允诺后退下,殿外,对着月亮端起一串芋螺手链。
“他”会找到她的。
怀着思念与希冀,她终于再度走入他的视线。
她变了。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变得成熟,也越发的动人。
她却告诉“他”,她没打算离开。
“他”愣住了。
他的心,在那一瞬间,黯如死灰。
接下“他”手上的东西,她仰起头,对“他”绝美一笑。
啊……“他”要的不是这个,他不想要她的歉意,不希望只得到她的感激!
茫茫大海,漠漠黄沙,“他”总和她失之交臂。
“他”看着她一次次疏离地保护“他”,又一次次抛下“他”直奔险境,由华丽的王宫,到迷失的莽林。
她宁可他记恨她,亦势将“他”送回北方的祖国。
她宁可下手伤害自己,亦要“他”把她放开。
可是“他”没遗漏,她决意背后的盼求。
“他”咬着牙,撑起疲累伤重的躯体,在广袤错综的林里兜转寻找那一线的生机。
漫天沙尘,杀伐四起。
面前是尸横遍野的荒原,他却目不斜视,策马在冷酷厮杀的战场上穿越搜寻。他的心是焦急的,也是麻木的,他怕他来晚了,却又不敢想象她倒在了任何一把屠刀下,往昔纤细香软、充满活力的身子只剩血红和沉寂。
不要这样……他不是为了这个,而目送她离去的……
目光尽头,护着怀中少年的她无助又毅然。
他何曾见过这样的她。
可她还好好地活着,比起这点,其它所有都不再重要。
他下了马,用尽全身力气拥住了她。
再晚一点,他可能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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