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江山》第85章


灰衣人只觉得有一把火烧在了心中,血液都沸腾起来了,只要他利用这昏迷不醒的天子,他便可以将他想要的东西揽在手中!
胜利就在眼前!
这时,嗖——
一记冷箭突然毫无征兆地划破虚空,携着凌厉之势射向灰衣人。
灰衣人耳听四方,赶忙侧首避过,便在这危急关头,一直晕倒在地上的天子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夺过杜御恭手中之剑火速朝灰衣人的纱帽刺去。
天际顿时划过一道黑影,纱帽高飞,再缓缓顺着灰衣人的侧脸跌落,从双眼到鼻,再到唇,最后到整张脸,灰衣人的容貌就这么清清楚楚地印入了众人眼帘。
“果然是你,我还以为你已经放手了,没想到我错估了你……”天子收剑而立,目中精光闪烁,而他口中发出的,竟然是晏殊楼的嗓音!
☆、第七十八章 ·大败
在场中认得这人的,无不大吃一惊,因为这人论理;此时应当在边疆一带,可是他却硬生生地从边疆闯开了一条通往这里的血路!
没错;此人便是晏广余!
“天子”同时揭开了脸上的易容。他果然是晏殊楼。
看晏殊楼见到自己时并无讶色;似乎对自己的出现早已料到,晏广余好奇了:“你似乎早早便知道是我?”
晏殊楼抿紧了唇,深深凝望着晏广余的脸;在边疆两年,晏广余的皮肤已被晒黑,脸上布满了经风沙吹刮后的沧桑;线条却变得愈发硬朗。可是明明容颜未变;晏殊楼却觉得他陌生至极:“我宁愿我不知道;这样你还是我的三皇兄!可惜你一步错,步步错;我一直想等着你回头;但是你却自寻死路!”
晏广余双眼一眯,环顾四周,便在他们对话的档口,四周已经围上了弓箭手。他轻蔑地冷笑:“你以为这些能困住我?我完全可以在乱箭射下之时,拿你挡箭。”
“真狠心!虽说皇族之内无亲情,但好歹我还帮过你几回,你便这么无情地忘恩负义?!”
“你也说了,皇族之内无亲情,”晏广余脚步一划,下盘一沉,摆出了攻击姿势,时刻准备着突出重围,他还有一队精锐兵马隐藏在庄外,只要他信号一发,那队兵马就能踏碎这片土地,“你我不过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哈哈哈,”晏殊楼放声大笑,以一种可怜的目光看着晏广余,“怪道你当年会利用晏品城这家伙来害我!我的好皇兄,当年在祭祀圣兽后,圣兽的发狂其实是你的人所为罢!不然,你怎么会如此‘好心’地告知我曹于同晏品城有联系,进而来挑拨我同晏品城的关系!其实当日我一直在看曹于,压根没发现他同晏品城互换眼色!”
晏广余默不作声,目光稍稍错开,显然是在下意识中承认了。
晏殊楼一迭声不间断地道出自己的发现:“狩猎一行,你利用废太子,完美地害死了你的兄弟,伤了你的敌人,还将罪名加在了废太子的身上,进而导致其日后被废!后来瘟疫盛行,你广撒对父皇不利的流言,给父皇心理造成极大的伤害,间接害得父皇病倒。你一步一步让自己爬上高位,一步一步摧毁着皇朝,以达到你的目的。可惜,你最终还是败了!你以为兵变便能夺位?简直是痴心妄想!”
晏广余却不回答,倏然将手一背,嗖地一声将信号弹放至上空,同时在晏殊楼一怔之时,手中长剑凌厉地刺向晏殊楼的脖子。
毫不留情!
千钧一发,一人劈掌而来,将晏殊楼轻轻一推,掌风迎向晏广余的方向。
“大哥,让我来!”晏殊楼足尖一点,身形未稳就刺向晏广余,而杜御恭则一转身,抢过附近侍卫的长剑与晏殊楼一并对上晏广余。
“你……”晏广余讶然地看着帮助晏殊楼的杜御恭,顿时豁然开朗,手中的攻势就愈发地猛烈。
晏广余的兵马与山庄侍卫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激战,而晏殊楼这一方胜在有弓箭手相助,解决敌人十分迅捷,但晏广余的人也不弱,几刀下去砍翻了数个侍卫。
所有的人都杀红了眼,两方人马势均力敌。
晏广余看势不妙,挥手就要撤离,晏殊楼却不放他走,将其缠得脱不开身,在其身上划出了数道血痕。
“五皇弟,你如此缠着我,不怕你父皇出事么?”晏广余脸色不变,手中的长剑一削,在晏殊楼的胳膊上落了几道伤口。
晏殊楼心头一跳,复又恢复了镇定:“败军之将,何必再拿这等言辞激我!父皇自然有专人看管,安好无恙。”
“是么?”晏广余冷笑,身子后仰避过迎面一剑,反手长剑挑上晏殊楼的衣襟,“你不在意父皇,那么你的十六皇弟呢?”
晏殊楼的剑法果然有些乱了,晏昭其是他的心头宝贝,若是晏昭其有一些闪失,他定然……
“铭玉在保护十六殿下!”杜御恭沉稳的一声落下,晏殊楼的心沉沉落定。
对晏殊楼而言,这世上若说谁最可信,谁最让他放心,那便非杜明谦莫属。
晏广余看激将不得,目中淬毒地射向杜御恭,双耳一放,倏然听到不远处的万马奔腾之声,他勾唇一笑,他的精锐大军赶来了!那是他在边疆时秘密收拢的流民,那些流民身受西域之民的伤害,饱受侮辱,全身都浇灌了愤怒的血液,因此在战场之上,他们会化悲愤为力量,杀人毫不眨眼,万夫莫敌!只要他们的铁蹄踏入山庄之内,定伏尸百万!
可惜,晏广余想得太过天真了!
大军如期而至,但领头之人,竟然是杜明谦!
杜明谦一袭白衣,翩翩然安坐白马之上,淡看下方激斗众人。他淡然自若,鲜血人命都不能动他分毫,喉音一开,朗声便道:“齐王晏广余,你的大军已臣服我皇,尔等还不速速投降!”一挥袖,身后大军将晏广余包抄入内,锋利的长枪迎光逼向晏广余等人的后颈。
身子一凛,晏广余感觉到一股从所未有的寒意,他愕然看向那本该听他命的大军,面上绷紧的线条顷刻崩断:“为何!”
“你只将他们培养为杀人的工具,却不知他们期望的只是一餐饱饭,安居乐业。而这些,是一心渴望争夺皇位的你给不了的。”杜明谦简简单单的话透露出了一条信息——这些人已经被他收拢了。
晏广余兀然大惊,看向那些被自己辛苦培养出来的人,心底寒凉,暴喝一声,提剑就往防守薄弱之处冲去,但晏殊楼却不放他走:“三皇兄你醒醒罢!皇嫂已逝,良妃已走,你再争这皇位有何意义!”
听到自己最在乎之人的名字,晏广余失控地乱砍乱劈,眼中尽是血色:“便是因为她们不在了,我方要挣回我失去的东西!你!不!懂!”
“那你可曾为你的世子考虑!”晏殊楼大声斥道,“你若胜便罢,若败,你的亲儿将受你连累,或死或禁,你忍心么!”
手中的剑在刺向晏殊楼的一刻,蓦然停滞,晏广余看着眼前陌生的晏殊楼,一声冷笑:“他会活得好好的,没人发现他!”
晏广余的人手拼命涌上,为他打出了一条通道,眼看晏广余就要从自己剑下溜走,晏殊楼厉声叱道:“但你可曾想过,你的世子从此便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你狠心让你世子重走你昔日之路么!”
晏广余前冲的脚步停了。
重走昔日之路。
他自幼便远离生母,甚少得父皇关爱,归根究底,他也是个无父无母关爱的孤儿。自身遭遇如此,他如何能再让自己的孩子体会自己的痛苦……
“三皇兄放手罢。如今大势已去,若降,还可留下你们一家之命,若反抗,则有可能全家皆丧!三皇嫂以命换来的孩子,你狠心让他受你连累么!你对得住过世的三皇嫂么!”
晏广余心头大恸,手中的剑再握不住了。
越来越多的侍卫从四面八方赶来支援,其中竟还有不少的重甲骑兵,可见晏殊楼早已有所准备。乱箭一发接连一发地射穿了自己人的胸口,而自己辛苦培养的精锐化为敌人,斩杀自己人,。似乎从晏殊楼假扮做天子开始,他就注定了失败——晏殊楼既然能如此防范,便说明他对拿下自己胸有成竹。
晏广余定然看着那些随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命丧他之手,而晏殊楼嘴上的劝阻依然不停,从眼到心,现实都在毫不留情地给他会心一击。
鲜血染红了身躯,怒火烧灭了理智,他拼死冲出血路,依然杀不尽眼前源源不断的侍卫……
他没有胜利的可能,没有!
这场争斗持续了足足两个时辰,他们从天子的寝宫杀到山庄之外,遍地尸体,血流成河。
晏广余的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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