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故》第2章

然而，少年终于是长大了，为了各自的利益，学会了伪装的微笑。曾经纯白如纸的友谊，最后也被利益涂抹上了纵横交错的墨迹。
各自割据一方，手下兵马数千，虎视眈眈的凝视着“天下”这块肥肉。
要怨，一切只能怨生逢乱世吧，多少次恍惚间曹操都能忆起袁绍年幼时的笑脸，往昔的总角之好，在财富和权利面前灰飞烟灭。
这个世界大约就是这么残酷。
袁绍，袁绍…
曹操用树枝不自觉的在沙盘上反反复复写着这个名字，最终一皱眉，丢下树枝磨平了沙盘。
“哟——明公，”正沉浸在回忆中的曹操，思绪却被这样一声懒散的长腔打断。然而听这语气，不需回头，便可知道那是郭嘉。曹营上下也只有郭嘉会有这么随意的口气。“这是思念旧情人呢还是怀念家中老母？”
这种话，换做别人说，早都拖出去斩首无数次了吧。
“都不是。”曹操扭头，不出所料的看见那家伙又是醉得满面绯红。曹操之前倒是听过推荐郭嘉来的荀彧说他好酒，却没想到是这般的喜爱，平日素来无酒不欢。曹营里也常常以此开玩笑，有酒的地方可以没有小太公，但有小太公的地方必然有酒。
“不是吗……那就是袁绍。”郭嘉眯眼笑。
大多数时候，曹操都在怀疑郭嘉是否是真的醉了。他喝酒更像是在逃避，像是一个天真的孩子为了逃避太多的规矩，太多的注目而灌醉自己，掩耳盗铃。
“是袁绍。奉孝也明白，袁绍不灭，北方我们永远站不稳。”
“好啊，好啊。”半醉的郭嘉突然拍手大笑，行为浮夸“区区袁绍而已，胸无大志。明公有对付他的心，嘉就有对付他的计。”
“可论实力…”两人边聊边渡到了榻前，相视点头，便默契的坐下。
“刘邦项羽的故事您也知道，项羽固然气吞山河，最终不还是被刘邦的智谋所消灭。故嘉以为，绍有十败，公有十胜。”年轻的青衫谋士微微昂了昂下巴，看着眼前有些颓丧的人。清晨橙黄色的阳光透过暗红的木质窗棱照射进屋内，青衫谋士倚窗而坐，橙黄的阳光照他的身上，就好像镀了一层金，在有些昏暗的屋子内熠熠生光。
曹操抬头，正是看见了那样的郭嘉，他面部的棱角被阳光勾勒更加清晰，恰到好处的阴影更是完美的让这位号称文学家的曹操一时间无法用语言描述。
“——那，袁绍讲究理解，繁杂礼数甚多，明公您呢，自然得体，此道胜一也。
“——袁绍他用反叛于朝廷的力量征战天下，明公却用兴复汉室的理由率领将士。您也明白，这上至公卿下至黎民，都顺应所谓王道正统，此义胜二也。
“——东汉末年得以如此混乱就是因为对待贵族政策太宽松，故而上无道而下叛乱，袁绍他的管理依旧松散，没什么震慑力，明公您拨乱反正，用法度约束三军，这是天下人都知晓的，此治胜三也。
“——袁绍表面上看起来宽宏大量实质上小肚鸡肠，对任用的人不放心，他手下的重臣都是他的亲戚子弟。明公呢，啧，表面上看着简单，实质上也还真是简单，用人无疑，疑人不用。只要有才华就任用，不在乎是否是您的亲信——嘉还正是依赖这一点才足以坐在您对面呢，此度胜四也。
……”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明公，您的胜算是很大的。”谋士浅笑，“诺，还有，茶凉了。”
曹操一愣才发现已是日过中天了。每每和郭嘉在一起论述时便是这样，总是顾及不到时间。那个人真的是天生的发光体。
“奉孝的十胜论，我已经明白。”曹操凝着那凉了的茶水低语沉思。
“不过您还是担忧，觉得嘉的话可能只是为了宽慰您吧？唔，嘉这辈子大概永远学不会宽慰人。嘉也是为自己着想，您威风八面之时，也就是我郭奉孝出头之日，毕竟，只是做一个小军阀的军师没办法满足嘉的心呢。。”郭嘉勾唇一笑，脸上神色就好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一般。
这个家伙，为战着迷。
曹操拍案大笑，却又顿了顿，收起笑容换上了严肃的仪容“奉孝，你要少喝点酒，酒色误国。”
“哈，您也知道这个道理吗。酒色误国，您是不是该把您那些个美人全部都。。”这回是换到了郭嘉笑，郭嘉趴在几案上抬头，一脸天真的笑看着无奈的曹操。
曹操这会儿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想剁了自己的舌头。
“您给嘉的官职是军师祭酒嘛，军师，祭酒。”好在郭嘉不再纠缠于那个话题，而是拿出曹操为他特设的官职说事，语气重音全部放在了酒上面，做出一副提起酒就仿佛提起自己情人一般的表情。
可是，但凡文学家，总是不甘愿落下个嘴笨的称号：“那奉孝可知，军师祭酒，音同军师忌酒呢。”曹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人，脸上流露出点得意。“依我看，以后要开始拟定禁酒命了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后来，曹营之中广泛传说，某日下午，曹操军帐里面传来了一声迷之惨叫，就好像猫被踩了尾巴一样撕心裂肺，响彻云霄，都说这怪叫或许预示着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云云……
郭嘉听见这个传闻的时候，只想顺口问候一下曹操的祖先们。
“奉孝，奉孝！”天色不过蒙蒙亮，曹操便在郭嘉窗外呼喊。此时的郭嘉还在和周公促膝长谈。
“主公，我们家小太公还没醒，所以您有什么事先进来等等吧。”府内小厮开门。说来这么些年也可怜了这小厮，郭嘉生来懒散傲慢，硬生生是把这府内小厮一个个都逼的十项全能，八面玲珑。
“没醒？”曹操挑眉，勒马徘徊了两步。“那孤就在这等。”
曹操脸上有些疲惫的色泽，只是因为昨夜做了一场关乎郭嘉的噩梦，便再也无法入睡，一大早就驾车来到郭嘉府邸前等候。
“哟，主公，”却还不等他细细回忆昨夜的梦，那袭青衫便晃了出来。定睛一看，那人衣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头冠没梳好，歪斜在头顶上，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没睡醒一样。“您起这么早吗。。一天之计在于晨，不该好好休息吗。。”
“哪来的这般谬论，”曹操大笑。明明这样衣冠不整的出来见人，是极其无礼的，但是好像郭嘉做什么都是好的，曹操一点也不计较这些。“奉孝，今天孤接你去孤府里。有大事商议。”言毕，便下了马，退到马车里，迎郭嘉上车。
郭嘉迟疑了一下，微微昂了昂下巴一笑，便上了马车。
“您为何亲自接嘉？”郭嘉掀开帘子看着车外轻描淡写的问。
“这是给你的荣誉，奉孝，孤的车只有你和孤可以坐。”
郭嘉眯了眯眼睛：“如果您真的想给嘉荣誉，那您就快些平定北方，称王封侯。到那时，就算您不让嘉和您同车而行，嘉也有面子。”
这个家伙……
曹操无奈笑了笑，不语。
只是以后洛阳城内都可以见到这样一景，每每天色微亮时，一架华车便停在郭祭酒府邸前，等着那青衫谋士邋里邋遢的晃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庆粽子节特地两更，后天再更一章。
很多前辈看了自己写的第一章都觉得自己更新太慢，以后大概会尽量加快速度，不过还是达不到日更的，毕竟快期末考试了。　（￣▽￣）~*
这篇计划不是很长，也不知道能不能写到暑假，暑假如果开文绝对会是日更的。　（￣▽￣）~*
谢谢戳进来的每一个人！（0▽0）
☆、建安三年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第二更╮（╯▽╰）╭
本章又名：我和曹操的三个约定＇别闹。
如果这天下，每个人都能心想事成，那该多好，你说是吧。
三．建安三年
杀还是不杀。
此前，刘备军被吕布军所破，依附于曹操。关于那个大耳刘备的生死，曹营中一片争执，看法不一
依旧是那个盛夏，一众谋士在帐内议论纷纷，各持所见，一时难以统一。曹操坐在中间，不由被吵的头疼。
杀，还是不杀。
无尽的嘈杂与闷热中，曹操只觉得底下一群争吵的谋士像是一群苍蝇，丑陋的到处炫耀着自己的口水。他扶着额头环视了一圈，果然是看到了不同于其他人一般狂热模样的郭嘉——他正静静坐在一边，仿佛事不关己的品着茶。
——奉孝，你认为如何处置刘备。
郭嘉闻声，微微抬起眼睛，看了一眼曹操，又低下头继续品茶。
——这件事情，恐怕不只是嘉觉得怎样，就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