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香》第186章


但因历经数十年乱世的缘故,大淮各地民风开放,规矩也不似南唐那般苛刻,所以大淮国丧由全国禁宴乐一年变为半月。而贵室丧期则由半年变为十日。
越城街市上仍然冷清。
空阔的道上,三三两两的溪郡百姓臂带素帛经过,然而恶霸世子逝世,反倒让百姓舒了口气,因此并未有人露出惋惜的神情。
景青玉跨着良驹自街上飞快的冲过,他的伤才刚好不久,平日里走些路便觉得乏了,可现下却不管不管的骑着他根本就不能驾驭的马匹疾奔向越城郊外。
“王爷!”景远跟在后面,看着视线末端在马上摇摇晃晃的男人,他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
景青玉不擅骑术,平日里就算要骑马也有苏婺在身边护着。
更何况如今他身上的伤还未好全,身子一直虚弱,怎能驾着这匹不知性子如何的骏马冲出去?!
此时在景远看来,情况显然不好。
奈何他又追赶不上,只得匆忙在身后瞎喊。
“到底是什么信,竟让王爷这般失魂落魄?”景远一颗心狂跳不止,然而此时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推敲,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追上景青玉制住他胯下那匹性子牛气的骏马。
几日的变故,几乎让富丽的溪郡也踏入了危局。
因为凶手已经回都投案自首,太子也早就携赵家军启程返回江淮。
肃王府的兵马大多又被调去了西南郡,因此,溪郡各城的防守疏松了不少。景青玉在越城虽是一路疯狂疾驰,却并未遭到兵士阻拦,甚至到了城门,城楼上那些个颓散的弱兵也未拦下他,任由他冲了出去。
到了越城城郊,许是秋景甚好,疾驰的骏马才停下了蹄子在一片空阔的草地上晃荡着。
景远追到这儿时已累极,但看见景青玉忽的从马上摔下,顷刻便跃下马冲了过去想要扶住他。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景青玉倒在地上,面色苍白,额上冷汗不断。
他整个人却是十分清醒,指着景远怀中喃喃:“扶月……扶月……”
景远目光一痛,知道他的“病状”又发作了,赶忙将药取出来给他。这是闵行出门前就给他们每个仆从备下的,以防景青玉身上没带有药,他们可以随时提供。正如此时。
吃了扶月,景青玉总算缓了下来。
涣散的目光也渐渐聚集。
“王爷。您这样着急,可是出事了?”
“快,快带我去城郊的渠山亭,我要见他……”景青玉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一手拉住马缰又想要爬上去。
景远不敢再让他独骑一匹,只好牵过自己的马,将他扶了上去,自己随后跃上。
景青玉按着信中给的路线为景远指路。半个时辰后,才终于到达名为渠山的一处落于水池中央的亭子。
流水的尽头,不知是哪一条江水。拥着粼粼水波流向了看不见的尽头。
亭中的中年男人看见来人。拱手迎了上来:“拜见景城王。”
不待景青玉说话。景远便讶异道:“郡府大人,怎么是你?”
“事急从权,约景城王在此见面也是不得已,害得王爷劳累了。”溪郡郡府并未回答景远的话。只是凝视着景青玉的目光说道。
景青玉被景远扶下了马,脚尖方一落地,他便几步走到溪郡郡府跟前,竟是一句废话也懒得多说,急问道:“你在信中说姐姐触怒龙颜,被打入冷宫……到底怎么回事?”
旁边的景远闻言,瞬时睁大了眼睛。
溪郡郡府垂下手,神色凝重:“只听说是贵妃与皇上身边的侍女勾结谋害了宛月姑娘,被皇上拿到了证据。因此一旨削去了贵妃的妃位与执掌凤印之权,并将贵妃打入冷宫……”
景青玉听完这番话,整个人已是木讷无神。
景远虽同样震惊,却还保留了一丝理智:“你是怎么知道的?”
溪郡郡府知他是景青玉身边心腹之一,并不隐瞒:“臣与花含笑花先生是好友。早在景城王启程来之前,花先生便来信托付臣在溪郡要臣替王爷好好办事,这消息,也是他托人送来的。”
一句简短的解释便将自己的立场摆清楚,溪郡郡府面对着这位叛国者,眼中毫无一丝鄙夷,他也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面上并无怯色。
半晌后,景青玉终于回过了神,又听溪郡郡府将方才对景远说的话说了一半。他惊色方落,又听溪郡郡府说道:“皇上已派人监视着景城王府和景氏名下所有的商号,但凡有人想往溪郡送信,便被皇上派出的人斩杀。这消息也是花先生花了不少心思从少将那里打听来的。而为把消息从临海郡送过来,也损失了复*不少人手。”
景青玉哪里想得到,就在短短半月之内,身边竟已有如此多的变故,当即眸色一暗,心口泛出阵阵疼痛。方才的不适刹那又冲上了清隽的脸庞。
“王爷……”景远脸色也很不好,但还是镇定着上前搀扶住他。
“他这是要把景氏赶尽杀绝!”景青玉忽然握拳捶打身侧的亭柱,竟生生将柱子击出一个凹口。
恨意如风中的火束般越蹿越高,只片刻,他就眼睛就红得如同烧铁一般。
连景远都甚少看到景青玉这副模样,更别说溪郡郡府,两人转瞬被吓得不知所措。
这样的寂静下,景青玉蓦然冷笑一声:“他陈显凭什么动我景家的人,凭什么动姐姐!当年若非我景家、若非姐姐,他何能得到如今天下!无耻!简直无耻!是他害死的宛月!是他不是姐姐!!”说到末处,景青玉已如一只暴怒的狮子跳了起来!
景远扣住他的双手,不忍看他用拳捶打亭柱出气,他一个大男人在看到文质彬彬的主子情绪突变至此,眼中竟也变得湿红。
第九十六章 姐弟(1)
“我需立即回江淮。”景青玉连片刻的犹豫也无,转身就要走。
郡府大人仿佛料到他会如此,轻轻击掌示意隐在林后的下人将一辆车马牵出来:“这是臣为王爷准备的车马,盘缠已足够撑到江淮,至于景奎,就留下来让臣照顾,待他伤好后再让他回景州。”
景青玉对他周全的准备感到困惑,目中显露疑色。
郡府大人会意,解释道:“皇上有心要除景家,几番对王爷下手无果,此次寻到由头拿住了贵妃,必定会将其重惩,甚至会结果贵妃的性命。花先生在江淮等着王爷回去商议,必要时用必要手段将贵妃救出来。”
景青玉瞬时明白他所说的“必要手段”,惊问道:“你们想要出动复*?”
“没错。”
“可姐姐素来将复*视为仇敌,复*怎会愿意拼出性命从宫中将姐姐劫出来?”景青玉因为景素欢被皇帝打入冷宫的事情绪变得极差,听到郡府大人此言,更是觉得如今似乎又要回到六年前刀光剑影的日子里,眸中的暗色忽然浮起一片薄冰。
“贵妃这么多年打探了不少复*的消息,但她并未将这些呈给皇上,这已经是贵妃给复*莫大的恩惠了……”
景青玉冷冷一笑:“这是因为我与复*有许多牵扯,姐姐才未将复*的行踪告诉皇帝。”
郡府大人垂眉:“花先生说了,不为别的,就只因贵妃是王爷的姐姐,复*也该拼了命把她从魔掌中救出来。”
说话间,下人已将马车牵到亭子跟前,郡府大人走过去牵起车帘,恭谨道:“请王爷别再耽误时间了。景家如今被皇上监视,或许不久皇上就能顺着追查到风远阁,到时,我们才是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了。”
景青玉心口一震。静默片刻后,让景远将他扶上了马车。
然而这辆无丝毫不值得注意的车马顺着驿道走了一段路程,便与匆匆赶回的肃王军队擦身而过。
景青玉听着车外掷地有声的马蹄声,手掌已不自知的紧握成拳。
这是帝王的兵马,是帝王的天下!
而他景青玉当年用爱情与背叛换来的大淮天下,如今却要置景家于死地!
实在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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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的江淮天气出奇的好,时近隆冬,天气反而温暖了起来。
但在离江淮城一里外的刑场上,却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刑场中央,跪地等待斩杀的少年被一头污乱的发遮住眼睛。没人看得清他目中的怨恨。在他身旁。还有一位全身是伤的老者。正是阮大人无疑,但知道自己即将迎来死亡,老者神情却仍旧淡然。他的目光时不时从刑场外的玄衣男子身上扫过,趁人不注意时对玄衣男子报以宽慰的笑容。
这让那个玄衣男子目中一痛。想说什么却又无可开口。
老者是死而无憾的,他备受酷刑数日,即便是等来今日的死刑,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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