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成妃》第268章


“为什么?”那人愉悦的嘲笑出声,“因为这金丝甲乃先皇赐予你,制作时老夫有参详一二,晓得那肋下半寸处因工料不够而金丝略薄。”
“苏、熙——!”荣锦桓咬牙切齿的念着,目光中惊惶不再,面容皆是狠戾之色。
“爹,你住手!”若芸瞅见黑衣人在他的默许下再度涌上,想也不想便穿过人群,拦于近卫的跟前,“难道杀了他,便真不会有昔日的惨剧?”
苏熙见她出来,径直冷了脸,举着尚滴落温血的匕首直指她的鼻尖:“你让开!别逼我连你一起杀了!”说着,刀尖又偏向她身后的荣锦桓,“他身为太子时便对皇上所作所为不闻不问、毫不劝解,即便登上帝位也是无情冷血之人,即便他不是第二个暴君,也是第二个追求长生之人!”
“不错,你说对了一半。”荣锦桓说着竟唇边带笑,按着伤口的手又使了使力,“没有哪个皇帝不期望江山永存、皇权永固。”
若芸听着他这般自然而然的回答,不由的双眉微蹙,转头轻声道:“皇上,没有江山会永世不衰,即使拥有万全的道理与万全的治国经文术法,却从没有万全的人。哪怕扶苏迁国,也已消亡、从史书中抹杀了,不是么?”
荣锦桓蓦然看她,被她一句话堵住竟无言以对。
若芸说罢便不再看他,而是转而面朝苏熙,朗声而道:“敢问苏大人,若非此人,荣亲王可当得重任?你可担的起天下?谁人能担保,一定会给天颐一个太平盛世?!”
苏熙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昂然而立、字字珠玑的女儿,震惊之余大笑出声,点头道:“不愧是我的女儿,可惜这一半的不确定,老夫也想抹杀,老夫余日无多,已赌不起第二次。”
他说着,一步步走近她,惹得白礼欲上前,若芸却并不想因此与爹爹动手,抬手制止后恭敬的垂首待之。
“你可想清楚,要与爹爹为敌?”苏熙忽然放柔了语气,伸手拍上她的肩膀。
若芸听到那曾耳熟能详的慈爱语调,当即有些鼻子发酸,紧紧交握双手,迟疑着仍轻轻点头。
“那么,便怪不得爹了。”苏熙的语声陡然转冷,搭在她肩上的手猛的使力将她拉到身前,她一个转身便被扣住,沾了血的匕首立刻抵上她的喉咙。
“放开她!”荣锦桓与白礼一齐喊出声,但竟没人敢动一动,近卫与暗卫更是不知所措。
“放开?”苏熙说着,挟持若芸缓步退到黑衣人群后,罩帽落下露出苍老而狰狞的面容与满头花白,下颔的长须一动抖落数片雪花,“老夫好歹曾为帝师几年,老夫的手法皇上不仅从未看出,眼下竟还是不信呐。”
若芸听着他用无比熟悉的嗓音在耳畔说着,既觉得虚幻又觉得残忍,比起去世的娘亲,自己曾十分喜爱爹爹,爹对她的宠爱她照单全收,正因为如此爹对她的严厉教导她曾心生不满,可那个百依百顺对自己的爹爹只存在于幼时的幻想之中。
她其实并不怕人挟持,索泰也好、荣玉芸也罢,她都或多或少心中有数,何况荣锦桓已赢了一半,程清璿也绝不会与爹妥协,可青鸾凭着私怨,得命护住她之余也曾对她痛下下手,凡事都有意外,她凭借爹爹的喜爱以为自己性命无忧,但此刻架到她脖子上、渐渐冰冷的匕首却让她的心跌至谷底。
他为帝师或许只是因为考察荣锦桓其人而为之,因而从未与她说过,但谁人能想到他会“死而复生”,靠着清平教积聚民怨,勾结大祭司、怂恿离国进犯,又相助暗藏定州傀儡,接二连三指使教众置皇族于死地?眼下他挟持着自己、用自己的命要挟着荣锦桓,那个慈眉善目的爹早被一个疯狂偏执的老朽所取代。
“条件?!”荣锦桓忍着伤痛站直,急声问道。
苏熙似乎早料到他会妥协,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其一,撤下前山的人。”
荣锦桓欣然颔首,伸手向天从袖中射出一支冲天散开的信令烟花,与当日顾尹昭的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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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扶苏入口
苏熙满意的笑了笑,再次开口道:“其二,湖畔待命的部队,不得过桥!”
荣锦桓明显变了脸色,怒而不便发作,这回考虑了良久,直到苏熙又要开口,才松开捂住的肋下伤口,从另一只袖中射出第二枚颜色不同的信令烟花。
“天子,也不过如此。”苏熙嘲讽着,语声陡然转冷,缓慢又清晰的吐出第三个条件,“其三,你自尽于此!”
“皇上,不可!”若芸惊得脱口而出,脖子上的匕首却毫不留情的贴向她的脖子,让她不得多言,她觉着脖子上的微疼,方知爹爹是动了真格,又急又怕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荣锦桓迟迟不答,伤不算致命,撤退也有足够的体力,暂时放弃龙华山庄也能另觅他径,可自尽于此便是功亏一篑,他阴沉而忧虑的看了眼面色惊惧的若芸,转而一动不动的盯着挟持着她、沾了自己血的匕首来。
“怎么样,老夫的条件,换她的命,如何?”苏熙见他这般,再次急迫的要求道,“不要以为老夫下不去手!”
荣锦桓眼瞧着若芸脖子上的血痕并非匕首沾染、而是越来越深,当即吸进一口凉气,可转而看她的眼神却变得冰冷而不忍。
若芸猛的咬唇,荣锦桓之所以是荣锦桓,因他是那个曾隐忍着登上王位、一步步平定江山之人,因他是那个明君,也正因为他是明君,荣锦桓绝不会因她无底线的妥协!
“朕——”荣锦桓深思熟虑后万分沉重的开口。说了一个字便不再看他,而是重新按上伤口,手中反握的剑被重新握正。“朕,不……”
他未说完,几乎要交错的兵刃间横生一股气流,劲风卷着薄薄的积雪将两边人马隔开,程清璿不知何时已回到偏殿,悄然落地及时的让荣锦桓住口,朝着苏熙拜道:“苏大人。请恕本王唐突。”
她正闭目不看,明明豁然开朗而应平静的内心,此时却充满着不甘与焦躁。原来自己从敞开心扉的那一刻起,便开始不由自主的依赖起那个从未让自己失望过的人,因此自己怎么都不甘心在这里死,何况她稍稍后悔兵行险招将自己逼入棋局的死角中。程清璿打破僵局的语声竟宛如天籁令她猛的回神。
“呵。程王爷何出此言?”苏熙明知故问,手上的匕首丝毫未松。
“求娶大人的独女,本王自然冒昧。”程清璿缓声说着,面色淡定如常。
可他的话语却一石激起千层浪,不仅荣锦桓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连苏熙也面带惊愕,白礼见他无意动手,则识趣的低头退至一旁。
若芸十分不解的盯着他平淡而温和的笑容。怔怔的吞了吞口水,索性他肩上脚上的伤口已然收住。她多少有些因安慰而并非那么慌张。
“你休想!”荣锦桓盯着程清璿清隽的背影,目中带火。
“我要是你,便服了药早早退去。”程清璿背对着他,信手抛出一颗药丸让他接住。
荣锦桓见抗议无效,铁青着脸,看了那药丸再三,便张口压到舌下。
“呵,王爷与老夫攀亲,老夫自然高兴,不如程王爷就借兵于老夫,共谋荣氏江山,再与小女婚配不迟。”苏熙虽表面欣喜,却分明架着若芸要挟,眸中闪烁的神色像是发现了第二个诸如荣锦桓一般的入套之人。
程清璿莞尔一笑,正欲开口,追着他来的人却循迹而至、与黑衣人汇合。
“莫要与他多言,有此人在手,不愁得不到什么。”干裂的嗓音自覆着半面金属面罩的灰袍人口中说出。
若芸这才得以仔细打量这立于几步开外、同爹爹说话的何渊铭,起初她只以为他瘦弱,如今一看却发现他形容惨白如死,那面具外露出的另外一半面容不仅毫无血色,连最起码的生机都没有,一眼望去是骇人的灰白和死寂,活的比百泽他们更久乃至未见的人,定是用邪术续了命!
“何渊铭何前辈,您离开扶苏不巧,我不曾见过您,不知你所求何物?”程清璿忽然用起了敬语,但话外之音大有明知故问之意。
“呵,好一位身穿祥云袍的尊主。”何渊铭上下打量着他,忽然伸手指着自己的脸,出人意料的歇斯底里,“若非被逐出扶苏,我便早已窥得天机、习得永生之法,何苦还这般行尸走肉的活在天颐?!你们闭了通往扶苏的甬道另辟他径,便以为我无法、再找不得,我空有得天独厚的医药之资,却苦于术法不精,可惜摘星阁已成,我要再入扶苏取得未完的天机,顺道——”他说着,越发激动,唇边浮现诡异的笑来,“让你们陪葬!”
若芸倒抽了口冷气,不敢置信的道:“那你还谈什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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