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出嫁便死去的女子,是入不了祖宅核心的,说是入祖宅,却只是埋在围墙外面。生生世世只有守护程家子孙,却受不了半点香火。他不想文雪也这样。在她生前,他没有机会来得及向她表白,在她死后,他想给她一个他曾经在心里期许,未曾说出来的诺言。
生当同枕,死亦同穴。
生当同枕是不太可能了,但是他是真心希望,能够在她死后,守护她的亡灵。
“入方家祖宅?”
方子墨是疯了吧。
据他所知,方家就他一个当事的,他哥哥是众所周知的傻子,他如果要娶一个死人为妻的话,只怕光是方家长辈那一关都不好过。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只是文雪已经这样了……,你又何必。”
做出这个决定,他前后没花掉一刻钟的时间。不,应该说,让文雪成为他的妻子,是他早就梦寐以求之事。他或许不是最好的,但是他想给文雪最好的生活,不管是在生前,还是生后。
“有什么办法,叶大人您尽管说吧。”
这时候,营帐外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晰地传入了两人的耳中。
第三百零八章 落日绣帘卷 亭下水连空
“子墨,你说什么?”
程文轩兴冲冲地赶过来,本来是有好消息要告诉叶大人的,只是走着走着,居然听到了方子墨的声音,心下正觉得奇怪,便听见了方子墨要娶程文雪做正妻的消息。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这个更荒唐的事了。他方子墨到底是打着一个什么注意?!
一大早心情便起伏跌宕,他再次从极喜中跌入了极怒的心境。
“程大哥?”
就像方子墨的出现让叶立辉大吃一惊一样,程文轩的贸然出现,也让房里的两人惊诧不已,特别是,就在他他进来之前,他们还在合伙设计他的妹妹。这也难怪他会怒发冲冠,不顾一切地进门就质问方子墨了。
“你想对文雪怎么样?”
他不知道方子墨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却没办法不往坏方面想。且不说文雪是他的妹妹,就她在沈如颜心中的位置。方子墨在这个时候,打文雪的主意。最伤心的,肯定还是如颜,他必须杜绝这种隐患。
作为一个兄长和一个相公,他都不会允许方子墨胡来。
“程大哥,你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直钦慕文雪,如果不是慕容承宣抢先一步,我方家的聘礼肯定早就送到府上去了。今日我这样做,也只是希望文雪日后,能够受到后人的香火,不至于成为一座孤坟。”
方子墨的话却让程文轩愣住了,青城的风声,他不是没有耳闻。虽然慕容承宣当时给足了文雪面子,又是抚灵,又是送丧。但自从慕容山庄事发之后,无人不在说程文雪只是被慕容承宣利用的一颗棋子,甚至有人还说程文雪便是那个在刘芷荷和慕容山庄传信的探子。还有人说,她的死便是慕容承宣觉得她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而杀死的。不管如何,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少有人留意的程家大小姐,一时间成了风口浪尖上的人物。成今日这个情况,程文轩也是始料未及的。他一心想找个机会帮程文雪正名,可是因为日后的事越来越多,这件事也不得不搁置了。若是方子墨真的是因为对文雪有情而将她带回去,那也不失为一桩美事。文雪在身前没有感受到什么爱意,死后有一个人能够全心全意地呵护着她,也算是为这个妹子,做了一点事了。只是这样一来,不是太委屈方子墨了,谁都知道,子墨算是方家的独苗苗,他娶一个死人进门,家中能同意吗?
“文雪是我的妹子,就算是现在她不在人事了,我也不想有任何人玷污了她的名声。你觉得就凭你一人之力,就能将文雪安葬在方家祖宅?”
别说他们之前什么都不是了,就是以前两人有订过亲,现在方家肯定撇都撇不及,又怎么会自揽麻烦上身。有时候家族权威的确是不可以忤逆的,在经过这么多事之后,他都有点认命了。他也算得上是脾气暴躁的。更别说方子墨这么个温文尔雅的孝子了。只怕一句忤逆的话都不敢说把。
文雪是个好姑娘,她值得更好的。方子墨心中就只剩下这么一句话,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回响。
“冥婚,对,我可以和文雪冥婚。”
冥婚,一般都只是富贵人家的孩子死了,找个干净的女孩子,进行冥婚,以后这女孩子便呆在婆家活活地为一个从没见过面的相公守寡。而他一个男人要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冥婚,还真是让人始料未及的事。
不过,这倒也的确是又块,又简便的方法,冥婚虽然有些残忍,但是在辰国的律法中,是允许冥婚存在的。冥婚就像是普通人家成亲一样,都纳入了律法的条例,是合法夫妻。但是,这样一来,方子墨便无法休掉正妻,他真的愿意,为了一个已经死去,就算你为她做再多也不会知道的人,牺牲到这个地步?
“子墨?”
方子墨一眼便看穿了程文轩眼底的忧虑,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还对他露出了一抹微笑。
“程兄放心,我方子墨一言九鼎,驷马难追,还请程兄答应将文雪嫁给我。”
要说做主将文雪嫁给他,这的确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但是若是将这件事和老太君,父亲,母亲商量。他们一定会为了顾及和方家的世代之交。而不肯答应这场看似荒唐的亲事。而方子墨严重的赤诚却已经将他的心防轰然瓦解。嗯,不多想了,文雪生前受了那么多的苦,虽然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却几乎是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难得方子墨有这份心思,他想若是文雪在世,肯定也会答应这场亲事才是。
她是那么善良的女孩,怎么也不会忍心拒绝对她一片赤诚的方子墨。
“我这方面,自然是可以帮你说上两句话的。但是兹事体大,我还是希望你考虑清楚一点。”
他不是想拦着方子墨,只是不希望他以后后悔,毕竟这是一辈子的事,可不是一时冲动就能解决问题的。
“程大哥,你放心吧。那等回到青城,还请叶大人帮忙打理了。”
叶立辉现在虽然成了朝廷的钦差,不过在青城当代县令的,是他的门生,这点小事,倒也难不了他,眼见着程文轩都点头了,叶立辉倒也爽快。只管点头应下了。虽然解决了这件事,但是方子墨的心情并没有好多少,稀里糊涂地道别,浑浑噩噩地走出了营帐
。
望着他的背影,程文轩将手上的军报握得紧了几分。文雪和方子墨这是死别,他却差点忘了,他们一回到青城,文晟和紫湘便就是生离了。看来这个消息,还是先别传扬出去的好,能给他们几天安分日子,就暂且让他们这样安心过着吧。
……
出云国
出云国地处雪山山腰,从出云国的皇宫望去,正好可以看见白雪皑皑的雪山。这雪山倒也是引人入迷的。只见得霎那间山顶云封,似乎深奥莫测;却在还来不及眨眼的功夫上下俱开,白云横腰一围,另具一番风姿。又见得碧天如水,万里无云,群峰像被玉液清洗过一样,晶莹的雪光耀目晃眼。又有血红色的太阳将雪白的雪峰染成红色,和一片片针林遥相呼应,岂是一个姹紫嫣红了得。
雁台
少女趴在朱红色的栏杆上,对着山顶上变化多端的白雪发呆。一头*丽的长发如银河落九天般倾泻下来。少女的姿色不算出众,倒也有几分可爱娇俏在。弯弯的柳眉,一双丽目流盼妩媚,秀挺的瑶鼻,玉腮含羞,如点绛的唇,不施脂粉的脸蛋娇羞含情,嫩滑的肌肤嫩泽如柔蜜,身姿轻盈,神态天真纯净。唯一遗憾的就是眉角总会有似有若无的清愁,就像是山顶的那层薄雾笼罩了一样,怎么也挥之不去。
少女的衣饰也是繁复得很。上衣高领,身穿三件长短不一的衣服,第一件为贴身衣,袖长至腕。第二件外衣,袖长至肘。第三件无领对襟坎肩,钉有直排闪光玛瑙纽扣,格外醒目。除了头发没有扎上很多小辫子,然后垂下玛瑙,珍珠之类的首饰之外。这个小女的穿着打扮,无不是依着出云国的贵族装扮而来。
毕竟濒临雪山,这时候吹来的风,还是有些冷的。她手上挂着的一圈小指大小的铃铛在风中吹得叮铃作响。女孩叹了一口气。她是不喜欢这些铃铛的。可是双目失明的母后喜欢。当她听到铃铛声的时候,便知道是她去看她了。便会颤巍巍地让人扶她起来。大老远地也要站在门口等她。在出云国,天不怕地不怕的洛薷公主唯独对太后的话言听计从。
不错,这个已经大变样,几乎都让人认不出来的女孩儿,便是回到出云国的燕儿。她毕竟是出云国的人,倒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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