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生序,九荒引》第83章


“……”伽罗唇畔扬起一丝苦笑,头缓缓垂了下去,又是一口血水呛了出来。
“常羲,别怪伽罗姐姐,她只是一时冲动……”鹅黄衣衫的少女面色惨白一片,一手死死捂着小腹,一手捉着男人的衣襟,泪眼婆娑道。
“别说话,依依。”男人似乎是低下了头,朝那少女说了句,复又抬起头,望向远处受了重伤的女子,冷然道,“伽罗,你记住,从此之后,你我,再无半分瓜葛。”
说罢,男人抬手招来了一朵祥云,便抱着函依站了上去。
……
“从此之后,你我,再无半分瓜葛。”
这话,听上去为何如此耳熟……我颇感错愕,也正是此时,常羲抱着函依微微侧过了头,我双眸蓦然圆瞪,怔怔地望着他的容颜,有些不敢置信。
“苍玄……”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那人,那个名为常羲的男子,竟是同东皇苍玄生得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哈哈哈……”
骤雨突至,豆大的雨滴狠狠地砸向了这片大地,伽罗默默地坐在地上,抬起了头,望着电闪雷鸣的天,竟是放声笑了起来。
这种心境,不知为何,我竟是懂得的。
这世上其实真的有那么一种人,痛得极了致了,是不会流泪的,而是会笑,肆无忌惮地笑,张狂地笑。
“唔,”姬发双眸漠然地望着远处的伽罗,忽地笑了一声,复又望向我,三分疑惑七分嘲弄道,“你梦里还真真有趣,你竟是梦见自己被男人抛弃了么?”
“什么?”我蹙眉。
“你看不清么?”他薄唇扬着一丝浅浅的弧度,朝着伽罗的方向支了支下巴,说道,“那个叫伽罗的女人,生得同你一模一样,可不就是你么。”
他话音甫落,我便觉脑子蓦地一嗡,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便猝不及防地袭了过来——
“啊……”
我双手抱着头,痛得呻吟出声,脑中的剧痛便像是要将我的头生生撕扯开来一般,一股子巨大的悲伤蓦地逆流了过来,漫上我心头,直教我悲哀得几欲死去。
“怎么回事?”
姬发双眸一凛,沉声道。
“魔魇……魔魇……”眼中的泪水完全不受控制一般地往下倾泻,我死死地抱着头,倾尽全力维持着脑子最后的清醒,赤红着双眸朝姬发说道,“水月花镜的魔魇,最善利用人心中潜藏最深处的痛苦……这是……呃,这是要引我堕魔道,接着便能自愿将元神心魂献出来了……哈,哈哈,石姬娘娘真是好高明的手断……”
“……”姬发一双眼眸蓦然间阴雾弥漫,他沉吟半晌,望着我,问道,“你只说,我能做什么?”
“没办法的……”我深深吸气,又缓缓吐出,几乎有些崩溃一般,“这个梦立时便要醒了,待这处梦境消失,魔魇便会过去……唔……”
我死死地咬住下唇,尽量不呻吟出声,舌尖尝到了一丝腥甜,下唇的痛楚让脑子稍稍清醒了些许。
“……”姬发双眸中滑过一丝异样,又讥讽道,“你这女人,成天做些莫名其妙的梦,倒真是自作自受。”
“……”我吃力地抬起眸子瞪了他一眼。
“松开。”
忽而,一道清寒微冷的男子声线空空荡荡地响起,熟悉得让本仙姑很有几分心惊胆战。
我一怔,立时便又失笑,自己到底是被魔魇迷得厉害了,不单单是发梦,如今竟是还产上幻了。
“松开。”这一回,那道清寒的声线清晰了些许,我脑子迷迷糊糊地有些浆糊,只觉一道微暖的暖流从背脊处缓缓地流了进来,头部的疼痛立时便轻了许多分,我模模糊糊地松开了下唇,脑子益发晕眩。
那道暖流缓缓地流过全身上下,待本仙姑渐渐清醒过来时,我同姬发所处的天地已然是天朗气清雨过天晴了。
我一惊,连忙旋过身子,望着那挂着半边鬼面具的男人,试探道,“你方才,可曾听见了什么?”
“……”姬发冷着眸子睨了我一眼,“没有。”
“……”
闻言,我心底涌起了一股子淡淡的失落,很莫名,却有很真实。
方才,莫不是真是本仙姑的幻觉么?
我双眸微动,从地上站起了身子,舌尖的腥甜仍在,我却突地觉出了一丝不对头,赶忙伸手摸了摸下唇,却全然不见一丝伤痕。
天际一道飞鸟的啼鸣滑过,我只觉双眸有些迷蒙,揉了揉眼望去,却只望得见漫天的云,或舒或卷。
飞鸟过境,不留一丝痕迹。
魔魇
☆、豹皇
一路往前走;整片天地却已然渐渐地化作了另一番模样。
黄沙;漫漫黄沙;映着天边毒辣辣的似火骄阳,我心头顿时觉着很有几分无语;不知是又走入了哪位仁兄的梦境;竟是一片寸草不生滴水不见的大沙漠。
沙漠之中;最重要的,应当便是水了。
我垂了眸子望了一眼身旁的红袍男人;又低头望了望自己,果真是没得半点水的;见此情形,我心中不免生出了些不安;心道我堂堂一个仙姑,自然是不消得喝什么水的,然而,姬发斯人,区区一个凡人,若是时间一长没水喝,只怕便是要嗝儿在这儿了。
思及此,我心底一凉,心道我同这姬发虽说非亲非故,他还曾对本仙姑我动过杀机,然而,此情此景下,我二人好说歹说也算是有了共患难的情谊了,加之三百年前历的那场浩劫,我对人的性命看得总是重了些,如今要本仙姑眼睁睁地看着这么个大活人在我面前活活渴死,我亦是于心有那么些许不忍的。
是以,我纠结了良久,还是决意对那姬发出于礼貌与客气地说上一句,“唔,我说,姬发公子啊。”
“说。”姬发在我身旁眼也不抬地继续朝前走,只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这处沙漠不知何时才是个尽头,也不知这做梦的人何时才梦得完,你我在这处地方也不知还要呆上多久,我见你手上也没个水壶,我也没个水桶,再这么下去,一个凡人……唔,我是说公子你,指不定便要出事啊。”
“唔,”姬发仍是看也不看我,兀自朝前走着,又道,“你有什么办法?”
“唔,”我顿了步子,纠结了良久,仍是没什么勇气将“神仙一滴血能抵得过一桶水”这番话说出来,支支吾吾了半晌,我回道,“你走慢点,免得汗出得太快。”
“……”姬发这回总算是顿了步子,他回过头来,面具下的眸子沉得吓人,忽而唇畔一扬,手中的铜剑便以一阵神奇的速度举到了我的脖子面前,笑道,“你这么一说,倒确然是这么回事,若是一会儿走得久了我渴了,我便划了你的脖子喝你的血。”
“……”闻言,我印堂一阵黑,望着眼前这个舀剑指着我的男人,我觉着自己方才居然以为同他又共患难的情谊,真真是想太多了,我遂冷了脸沉了声,“你若是觉着有需要,本仙姑便借你一滴血,我一个神仙,到底还是不能被你一个凡人小瞧了去,不过一滴血,我还是不那么吝啬的,公子你这架势,倒显得失了风度。”
“哧……”姬发闻言,双眸中闪过一丝赤|裸|裸的鄙夷,接着便溢出了一声嗤笑,又道,“我活这么大,还委实是没见过被一个凡人要挟的神仙。”
“……”我一滞,很有几分气结,转念间却又觉得本仙姑堂堂一个神仙,终归是不好和一个区区凡人计较的,是以,我深吸了一口气,很心平很气和地朝身旁那忒无知的小儿解释道,“我只是修为尽失,我真的是神仙。”
“……”姬发眸中的鄙夷分毫不减,“……哦。”
“……”我更为气结。
“本王对着这堆沙子这般长的年岁了,你们两个还是头回走出魔魇的,唔,你们是石姬专程送进来养魂的?”
忽而,一道浑厚低沉的男子嗓音悠悠地从前方传了过来,慵懒沙哑,带着一丝莫名的威慑感,一时间,周遭滚烫的空气有些凝滞。
我同姬发皆是一惊,然而,显然,姬发斯人,是个见过那么些世面的凡人,是以,几乎只是一瞬,他便从震惊中回过了神,微微侧过头,手中的铜剑转了方向,直直地指向了前方,话语中竟是夹杂了一丝兴味一般,“豹……妖?”
听了那厮道出的两个字,我的脖子一寸寸地扭了扭,扭向了前方,于是乎,便自然而然地又被惊了一惊神。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黄沙上,懒懒地卧着一只硕大的闭着双眼的豹子。
周身的花纹华丽而流畅,金色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点点光泽,竟是一头漂亮得很的豹子,不消想,方才那番话,决计就是它说的了。
思及此,我有些无言,只觉得这做梦的人也忒雷了些,竟是梦见一只会说话的豹子,委实是教本仙姑有些许的理解不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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