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生序,九荒引》第96章


“随你怎么想。”英招望着我,笑道,“都好。”
“你为何想娶我?”我心头愈发觉得可笑,却如何也笑不出来,“你没得情丝,断不会是对我动了情,可我轩辕荆和如今孑然一身,孤家寡人一个,连神籍都被除去了,你究竟图什么?”
“你,当真想知道?”他的眸子寒了三分,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水,啜了一口。
“是。”
“那本君就告诉你,”他的眸子牢牢地锁住我的眼,唇畔扬起一抹笑,缓缓道,“对于你,我倒委实是没什么多的情分了,只是,东皇苍玄那日断我一臂,此等奇耻大辱,教我如何忍得下。”
“……”我垂下眸子,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他自始至终都未曾动过的右臂,心头不由地生出了一丝愧疚,“你要找东皇苍玄寻仇,同娶我有什么关系。”
“看来荆和你沉睡了那么三百年的时光,对这世事,当真是半分不晓得了。”
“……什么意思?”
“那日南天门一役,你同东皇苍玄便一道自这三界中消失了,”英招微顿,又道,“如今,只有这个法子,才能让他现身。”
听了他的这番话,我心头只觉可笑得厉害,又觉得这英招亦委实是太孤陋寡闻了些,难道他不晓得,当初南天门一役,我同东皇苍玄,便已一刀两断了么?
“他不会来的。”我面上浮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望着英招,端着一副恳切得不能再恳切地眼神瞅着他,真诚道,“别说是娶我,你便是杀了我,与他而言,亦是无关痛痒的。”
“是么?”英招冷笑,“便是他东皇苍玄不来,本君亦能娶得当年的神族第一美人,无论结果如何,本君都不在乎。”
“你……”
“你有一炷香的时间好生考虑,”英招旋过身子,提步朝屋外走去,“那两个凡人的性命,可都在你手上。”
“吱嘎——”“砰——”
房门开启,又被重重地合上。
我怔怔地望着案台上那个点着一枝香的香炉,愣愣地有些出神。
英招的如意算盘,想来也真是错得荒唐。我同苍玄帝君的夫妻情分,早便断得干干净净了,三百年前的种种,每每忆起,都是教本仙姑痛得几欲死去的梦魇。
南天门一役后,我同苍玄,早便两不相欠,如今他却像利用我引苍玄现身,此般念头,真不知是天真还是幼稚。
只是……
我抬手,抚上双眼,脑中蓦地便闪过一双晦暗得没得半分神采的双眸——
只是,姜子牙,绝不能死。
心里头似乎是有什么在徐徐地裂开,自那裂缝处,一股几近将我心撕裂的疼痛传遍了全身,我死死地捂着胸口,冷汗涔涔地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一行冰凉的水珠顺着面颊淌了下来,我抬起袖口拭了拭,只觉姜尚的这双眼真不如我自己原先那双眼好使,竟是会莫名地流水珠子。
兴许是对姜尚的愧疚,兴许是觉着务必得保下姬发,又或许,是因着内心深处那莫名的期望,本仙姑终究还是做了决定。
叹了口气,我合了合双眸,高声唤道,“来人——”
“吱嘎——”一声,房门应声而开,两个婢女模样的女子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躬了躬身,朝我道,“姑娘请吩咐。”
“告诉你们少君……”我一阵恍惚,脑中忽地便想起了当年蟠桃林中,西王母为我指第四桩亲事时的种种,心头不免升起了一股难言的悲戚。
“这门亲,我应了。”
我私以为,英招那颗急欲寻苍玄帝君仇的心,定是很切的,因为就在本仙姑应下这门亲事的下一刻,两个侍女便送来了晚膳,连同那晚膳一道送来的,还有一个消息。
“姑娘,”其中一个女子朝我见了个礼,道,“少君今夜便会带你返回青丘,三日后,便在青丘浦举行大婚。”
闻言,我心头一紧,却仍是默不作声地端起桌上的莲子粥吃了一口。
“那两个人,可放了?”我面无表情地问道。
“放了,”那个起先朝我见礼的女子道,“少君已命人将他二人送下山了。”
如今,姜尚同姬发应当是安全了,只是,便是七日之后姜尚得了穷奇的修为,我却早已在青丘同英招成了婚。
心头蓦地便升起了悔婚的念头,然而,我却终究没有这么做。应下这门亲事,本仙姑确然是为了救姜尚同姬发,然而,我何尝不是在同英招一道赌呢?
虽然分明晓得,这个赌局本仙姑老子我必输无疑,那又如何呢?
说我蠢钝也罢,痴傻也罢,我却还是想赌一把——
赌他苍玄,真的会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 =
花花啊,评啊,你们在哪儿啊。。。。
~~~~(>_<)~~~~ 呜呜
75
75、婚前 。。。
三日,于凡人而言尚且算个毛;更遑论对青丘这一群根正苗红的神仙妖怪了。
是以;当本仙姑左手一杯水酒,右手一个话本;正为那书生同狐仙颇有那么几分感天动地的情爱故事唏嘘不已时,房门“吱嘎”一声便开了。
“姑娘,”领头的是一个身着翠绿衣衫的俏姑娘,她恭恭敬敬地立在房门前,恭恭敬敬地垂着头;复又说了句恭恭敬敬的话,“该梳妆了。”
领头的小姑娘是英招编排来伺候本仙姑这些时日的饮食起居的;据这姑娘所言;她是叫做阿花。
当本仙姑初初听了她这顶好的名字,又见她生得有些面熟时,心头便有些好奇,只觉着阿花姑娘没准儿和当初的阿菊有个什么血亲关系,是个姐妹什么的。于是便甚委婉甚含蓄地问了问,接着方才从阿花口中得知,她们花妖一族的人,命大多不太硬,阿菊早在一百年前便因一次颇是离奇的意外魂归了离恨天。
据说那日将好轮班到阿菊上街打酱油,她方才将将踏入青丘浦的酱油作坊,接着便遇上了个放浪形骸的妖孽,意欲对她调戏上一番,素来是个贞洁烈女的阿菊自然是不从的,于是乎,她一个失足间便落入了酱油池子,竟是生生地被酱油淹死了。
真真是听者落泪闻者伤心,我见着阿花说得声泪俱下泣不成声,这方才又晓得,这阿花同阿菊也确然是有血亲关系的,只是她并非阿菊的妹妹,而端端的是被酱油淹死的阿菊的闺女。
闻此,我不禁又是一阵唏嘘,只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酱油亦能淹死人。
“……”我漫不经心地抬起脑壳朝她那厢一番望,只见这阿花小姑娘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姑娘,而那些个小姑娘手中却都是捧着东西的,我望着那些个物什细细地琢磨了会儿,觉着那应该是嫁衣之类的东西。
我淡淡地瞧着那那件绛色的衫子,心头涌上了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一个女子的一生,若是照着正常的戏路子,便是只当穿一回嫁衣的。而在三百余年前,当本仙姑还是个上仙的时候,便已为一个人穿过了一回嫁衣,想来,此番我轩辕荆和能穿第二回,也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求都求不来的。
思及此,觉着自己的人生,真真是益发圆满了。
兴许是见我半天没反应,阿花心头不免急了急,便开口唤我道,“姑娘?”
“……”我将手中的话本子同酒水杯子一道放在了桌上,接着便从榻上起了身,一面着鞋履一面淡然道,“阿花,今日是第几日?”
“姑娘,”阿花恭恭敬敬地垂着臻首,回道,“正好是第三日。”
我含笑颔首,朝她们招手道,“过来为我梳妆。”
“诺。”
唔,殊不知,这三日时光,过得当真是这般快。
青丘九尾狐族,委实是个颇讲究的神族,此般讲究,由英招少君为本仙姑准备的嫁衣体现得淋漓尽致。
厮嫁衣的繁复程度着实是教本仙姑有些招架不住——里里外外,外衫外裙内衫内裙加起来,竟是足足有十七层之多。是以,当阿花同另两个小姑娘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那件明艳的嫁衣生生地堆在我身上之后,她三人连同着本仙姑,皆是累得几近扑地。
然而,甚为古怪的是,这件嫁衣却是甚为合我这身板儿,甚至连脚下的一双绣履,都是意料之外的合适。
这三日之中,本仙姑非常清楚地记得,英招从未命人来为我量过体裁过衣。
我心生疑虑,对着铜镜中的自己一番打量,只见这嫁衣色泽虽是极艳丽的,却是隐隐地又透出了一股子陈旧之态,便像是在一处地方搁置了数千年一般。
这件衣裳穿在本仙姑身上,竟是合身地教人生出一种错觉,便像是它原本就该穿在我身上一般。
这是为什么……
眉宇不自觉地凝起,我的脑中疑云满布,接着便迷迷糊糊地被阿花搀扶着坐到镜子前,只见她面上带着一丝笑,端起妆台上的一盒脂粉,便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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