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倒千年老妖》第78章


他将双手垂在身侧,晚风鼓起广袖与衣摆,翩跹得仿佛他是乘风而来。
漆黑的发长极脚踝,光滑得连姜家商号里最上等的丝绸也不能与之媲美,直教人怀疑那支唯一绾住发丝的白玉簪随时都会滑脱下来。
还有那清俊脸庞,低垂的睫羽笼住宛若无波的漆黑瞳眸,每一丝细节都是她日思夜想的。
姜怜心赶紧狠掐了自己一把,在确定这不是梦境之后,她却只顾着望着他发愣。
“小白……”与他对视良久之后,她才终于反应过来,梦呓般唤他。
她掀开锦被,也顾不得自己正披头散发,光着脚就下了地。
然而就当她伸出手,迫不及待的向他怀中扑去时,她却隐约觉到哪里不对。
到底是哪里不对?
她在距离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仔仔细细的端详着那张熟悉的脸。
无论是眉眼,秀鼻,还是薄唇,哪怕细节也都是她镌刻在脑海里的画末,可总觉得有些不同。
她下意识的眯起眼,隐约间寻到些端倪。
纵使容貌五官都一样,可那自身子内里散发出的气度却不同。
面前的人是那样的宁静而又安详,即使离得这样近,也觉察不到他半点儿情绪,那不同于画末的清冷,而是根本就没有七情六欲,所以连冰冷都算不上。
那是一种万物皆无的境界,就好像他虽然站在这里,却又根本不在这里,他是逸散的,虚幻的,就好像……一个神。
“你不是画末。”姜怜心说得万分笃定。
纵使那差别微小得近乎虚无,可她就是清楚的知道,他不是他。
当他抬眼看向她时,她则更加肯定了这个判断。
随着纤长睫羽缓缓掀起,眼睑的阴影随之散去,展露出那双毫无瑕疵的眼眸。
没错,是毫无瑕疵,她甚至特意将目光落在他的左眼角,并没有寻到那颗痣。
“你不是画末,你是谁?”
寂静中,姜怜心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顿时竖起全身警惕。
眼下夜尚且未深,庭院里不时有仆婢们经过,门口值夜的丫鬟也必定还不曾开始打盹,更何况桃夭就住在隔壁的厢房里,若是有任何异样的响动,他身为内府管家必定会出来查看,
避开下人们也就罢了,能够在桃夭的眼皮子底下溜进府中内院,还进了她的寝屋,除了同样有着千年道行的画末,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办到。
直觉告诉她,来者绝非善类。
就在她暗自于心下盘算,思忖着他方才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屋,且门上没有传来任何响动时,这位和画末生着同一张面孔,气度更加不食人间烟火的不速之客则终于开口,只是那说话的声音却十分飘渺。
“吾乃北极无量天宝神君玄清,是你的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嗯哪,这位就是北极无量天宝神君玄清尊者(恩,神仙的名字要长~~~严肃脸)姜怜心的师父是也,其实开头的地方有出来打过酱油哦,大家还记得么~~~
另外对于让画末等的那个人,小怜你这样义愤填膺,将来会后悔的啊!
第十七章 :神仙师父(二)
姜怜心还没来得及消化他那句过于复杂又莫名其妙的话;便觉眼前辉光一耀,待炫目的光晕散去;她却已置身于仙雾之间;云端之上。
凛冽的风贴着脸颊拂过;搅动发丝;鼓起衣袖,一切都在昭示着脚下那朵软绵绵的云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前移动。
姜怜心顿时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纤柔的云朵忽然支撑不住她的身子,又或是一个不留神便摔了下去。
从脚下白茫茫的一片来看;眼下她所处的高度绝非是闹着玩的;若是真掉下去;只怕直接瘫在地上成了一滩肉酱,连骨头渣儿都不剩。
脑中不可抑止的出现想象中的血腥景象,姜怜心忍不住有些作呕,痛苦间抬头,那白衣翩跹的男子正端端的立在他身前。
却见他乘风而立的背影孤绝而又出尘,同样被风拂起的衣袍却不似她那般狼狈,风儿绞上他的发丝也好似多了几分虔诚的敬仰,在那长及脚踝的墨绸上柔和的浮起波澜,又与云雾般的广袖与衣摆交相辉映,如此绝美,却又淡漠得好似随时会消散而去。
用清幽的水墨画卷来形容面前的景象都仿佛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真真是风华绝代。
姜怜心不禁看得痴迷,但很快意识到罪魁祸首就在面前。
她于是努力的克服着心底的恐惧,朝他近前费力的挪了两步,但也只是两步她便已双腿颤抖,双脚发软,只得下意识朝他伸出手道:“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蓬莱。”清越的声音宛若流水般涌入她的耳际,仿佛携着山峦间的水涧虫鸣,却又不带一丝情绪,玄清尊者衣袂缥缈间只说了这两个字。
抬起的那只手堪堪可以指尖触及雪白袖角,姜怜心脑中第一反应是这不可能,可还没有来得及往深处探寻便已因为掌握不了绵软白云上的身形,顾不上许多的顺手将那袖角攥住。
她慌乱间蹲下/身子尽量缩成一团,恐惧的紧闭双眼,任由耳畔狂风呼啸也不敢睁开,脑子里早把诸多疑问抛到了九霄云外,留下一团白茫茫的浆糊,倒与脚下的云团相似。
唯有一双手紧紧握住那一片衣袂,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誓死不放。
如此也不知过去多久,直到那飘渺的声音再度响起,姜怜心才意识到自己终于重新回到了脚踏实地的状态,便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
“我们到了。”他甚为简略的说了这句,语调也是从容而又波澜不惊的,不愧是仙君,对于姜怜心仍拽着他袖角不放的行径也仿佛毫不在意。
在确认自身的安全之后,姜怜心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慌忙将手松开,退到一旁诚挚的表示歉意:“对不起,我刚才一时情急……”
她还在思忖着要如何措辞才会显得不至于太过突兀,却见他甚为超脱的背过身去,宛若云雾的白色衣袍随着他的脚步而浮动涟漪。
他行至一座瑰丽的大殿前,转过身来重新看向她道:“无妨,你过往也是如此。”
在他说话的这段时间,姜怜心亦举目将周围扫视了一遭,才发现他们而今正立足于一处宛若仙境的地方。
但见此地奇花簇簇,异草丛生,唤不出名字的鸟儿挥动着七彩翎羽自头顶掠过,呼吸间都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更有烟云缭绕,无风盘桓,直教人错觉置身于灵虚之境。
面前的这座大殿更是高大巍峨得令人瞠目,便是那皇城中的宫室,怕也及不上它的三分肃穆。
姜怜心感慨于眼前诸般景象,携着赞叹的意味相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蓬莱。”仙君再度重复了那两个字。
姜怜心却如何也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且莫论那蓬莱仙岛是否真的存在,便是按照传说所讲,那也是位于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南海之上,又怎么可能在此须臾间抵达。
即使是画末怕也不可能做到。
如此,只有一种可能,便是眼前这位白衣翩跹,气度出尘的仙君,真的是一位仙人。
可是真正的仙人为何要千里迢迢把她带到这里来?而她又怎么可能有个仙人师父?
怀着这诸多疑问,姜怜心只得将希望寄托在仙君身上,于是拿出恭敬的态度问道:“敢问仙君,为何要带我来此?”
“是师父。”白衣仙君全然无视了姜怜心的问题,却还不忘纠正称谓的问题。
姜怜心顿时气节,只觉与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说话比跟画末说话还要费劲,却又听他道:“你的住所在长极殿,先去更衣吧。”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果然可以看到另一座环绕于云雾间的大殿,姜怜心同时亦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还穿着寝衣,乌发也是毫无章法的披散着,只是刚才一路惊诧,才给忘了个干净。
也不知自己这副模样站在仙君面前算不算亵渎神明,想到这里,她也再顾不得追问什么,先辞过仙君,往那间殿中去更衣。
往长极殿行去时,她原本还在忧虑,方才因走得急什么也没带,眼下又哪里有衣衫可更,然而当她踏足殿内的瞬间,疑问却已被她抛到了脑后。
这里,真真是她梦寐以求的居所景象。
宽敞的大殿中纱雾微摆,和风环绕,虽然没有繁复的陈设,可每一件物品都有着极不凡的来历,譬如那砚台,是嵩山顶峰上采集的黑玉所制,譬如那七弦琴,以梧桐灵木为身,以冰蚕丝为弦,若追寻其来历,无不是采纳天地灵秀之物。
姜怜心满怀好奇的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最后寻着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莲香,来到窗边的几案前。
却见以清水养着一只素莲的案上笔墨俱全,旁边堆着许多宣纸,还有数张被风吹落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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