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令(武则天之女)》第38章


李令月轻轻一笑,一直沉重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她侧过头,看向不远处的醉方楼,眼里藏含着回忆,想到了很多。
她最近思绪总是放得很开,时不时地走神儿,去想一些回忆——谈不上美好,可是却不想忘却,频频回顾,罢休不了!
“攸暨,我们去那里歇一歇吧。”
指了指醉方楼,李令月说得客气,可随即就先走在前头,微微一怔,已落在她身后的武攸暨,也无任何不满,反正他跟着就对了。
醉方楼上,临窗而坐。
“这楼不大,来这里的人,却也不都是俗的。”李令月像是在解释,也像是在呢喃着。
武攸暨只管点了点头,环顾了一周,他放松惬意,这种中型酒楼曾经他是常光顾的,即使他今早上朝刚刚得了右卫中郎将的官位,他也没觉得非得去洛阳达官贵人最喜去的大酒楼才好。
这右卫中郎将官位虽然不显,但是武攸暨只是初授职位便如此,即使过一个月尚公主,这个官位也不算太低、太难看,毕竟他从前只是一个喜在家里园囿,和侍弄农稼事的小小地主,他除了是当今天后的娘家人,无一爵位和功绩德才,至少武承嗣现继有周国公的爵位,武三思也是武则天正经的嫡亲侄儿,甚至如果若是他尚主,多封一个爵位也未尝不可。
可,他们有那心思,她却是没有。李令月手指轻轻抚着桌边棱角,她忽然爱上了忽而用手指关节叩击桌面而发出的声响……
坐在她对面的武攸暨只管喝着淡茶,他看向窗外,随着公主出行的两名千牛卫在他们视线可及之处,甚至对上了他的双眼,那目光眼冷肃穆,惊得武攸暨手一颤,赶忙回旋过头来。
果然,尚公主不是什么好事。心里喃喃,可怎敢说出来,武攸暨想到了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只叹无缘,得尽快写信让她另嫁了。
“攸暨,你有喜欢的人吗?”李令月忽然想问道,她还是不想拆散一对有情人,虽然他是她最合适的驸马人选。
她知道面前这个人,他曾有一个未婚妻,而且马上就要成亲了。但是,这婚事肯定是要取消了,李令月算计着月份,武则天对于她急于成亲,好像心中略微有数,但是母女两个人只是不言明,从发现李令月不再撒娇开始,从李令月亲手拿着那把藏刀捅了贺兰敏之开始,武则天就再也不像关照幼童那样,言行中过于溺爱她了。
武攸暨闻言微怔,“算不上喜欢。”只是青梅竹马,互相了解而已,他脑中想到了那个女孩小时候蹦蹦跳跳之后,头上绑缚着那两穗红彤彤的发绳,不停地上下跃动……
看了他的表情,知道他确实没有刻骨铭心的爱情,李令月略微松了口气,感到好受些,虽然这么做对他不公平,但是她没办法,她只能自私一些,将来才好过。
“攸暨,我——”她想了想,对他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迟疑了。“我——”
武攸暨眼神带着疑问,他耐心极好,等着她继续说。
“我……”算了,李令月想了想,还是决定等到新婚之夜再坦白吧,她忽然对他又产生了深深的愧疚。
愧疚,果然是种令人难受的感觉。
异常难受!
憋闷,甚至隐隐作痛!
其实,她真的不必对贺兰敏之感到愧疚,明知道这一切都是有隐情,又怎么能怪罪着自己,可是她就是忍不住这样歉疚着,反复折磨着内心,这些日子午夜梦回中突然醒来时,她的心每次都仿佛像被蹂躏过的花瓣似的,看不出颜色本质来。
楼梯声作响,又有人从楼下上楼来,李令月和武攸暨都只是顺便用眼角余光瞥着。
上来三人。
一个偏偏如玉的公子在前,稍侧后的旁边跟着一个梳着已婚发髻的妇人,长相还算靓丽端方,他们后方还跟着一个青衣侍婢,但是那衣着打扮,和艳色的眸眼,又却像是妾室通房,她那周身行止还算妥帖,但眼神偶对前面的主母,恭敬有余而不足。
李令月打量一圈,收回面上微微惊讶的神情,她只冲着前方的那男人点了点头,竟然是王释之。
她有些忘记他了。
记得他去年不是上京科举的吗?怎么才见?
李令月只一眼就断定他们是从外地进京的,一身的风尘仆仆,她瞥了一眼窗外,果然在侧边停靠了一辆马车。寻常人是用不得马车的,马匹作为战略紧缺物资,可不是十分便宜,市面上流通的大多也只是劣等马种。
王释之轻巧的拱了下手,看出太平公主仍然和去年一样,不想暴露身份,然后也就带着妻子和侍婢选了一张桌子坐下,倒未故意避讳着李令月他们,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武攸暨,这回陪着公主许也是哪位皇亲贵人吧。上次和己有过一面之缘的贺兰敏之,来京的途中,就闻听他已在流徙的途中“病死”了,
王释之自然是不信的。
贺兰敏之年轻体壮,若是朝中年老体衰之人,还说得通。
今日的太平公主出来倒未着男装,王释之微微愣神,然后在妻子诧异的视线中,收敛了目光,三人纷纷举箸,那侍婢果然是不一般的,饭食上来之后,本来欲站起侍候他们,但是在王释之示意和主母的轻声下,嘴中称谢,在侧边仍是规矩的坐着,并时常给王释之夫妇两人布菜,才忙活着自己吃着。
李令月心下怔忡,然后想得通透。这等世家子弟看着端良,但身边总有几个侍候的通房婢妾,正房夫人几乎时时是贤良的,一家人至少表面看来是和和睦睦的。
其实,大唐的驸马也可以纳妾。
公主可以任性霸道,但是纳妾这事情,皇上也管不了,驸马自己有权利,只要坚持,没有哪个公主会回去哭诉,毕竟妾室地位低下,计较这个也掉身价,驸马也会心生不满,如公主无所出,更不能阻止。虽然驸马拜见公主,如无准许,次次都得依礼拜身。
瞥看着武攸暨,李令月心下想着,等成亲以后,随便他纳妾,甚至寻找几个美人赠送他,算是弥补吧。
她和武攸暨待了片刻,不再看王释之一眼,两人下楼出了醉方楼,李令月回头望了望,忽然想起这个王释之好像也可能被她所累,否则他去年也就考上进士了,极有可能是武则天怕她……喜欢上他,故意地砍掉他的名次。
很多事情,只有事后,她回头看的时候,才会一览无遗,清晰些。
至于由此产生的,愧疚或坦然,后悔与不悔,它们之间差的只是一时心情。
想得明白,方能放下。
街上人群熙攘,淡热的微风拂过,面上微温,李令月眸眼直视前方,嘴边说道:“回吧。”还随风附有淡淡的一声“——对不起。”
这声,低淡的很快地消逝的无踪,如同随风疾逝的尘埃,和光同尘在这灿烂明亮的阳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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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贺兰敏之的日子,即使出宫频繁,李令月也从未遇见过其他大小“事件”,每次都很单调,她出宫只是找借口,宫内的景色她反反复复的观赏过,就连冷宫附近的那棵很孤零的桂花树,她都在那树下站立过很多次。
花期初至的时候,桂花初出世时的花瓣的颜色很浅淡,一碎团一碎团的柠檬色,随着时间它们的颜色逐渐加深,直至远远的去望,黄灿灿的,枝桠上满是大金黄色的,炫人眼目。
李令月喜欢桂花的香味,那香让她心很静,她最近喜欢上了伽蓝沉香,偶尔闻上一会儿,倒也无事,只是她现在有孕在身,不易熏香太多。
今日是她大喜之日。
她,心中无欢喜。
也许,武攸暨,也是如此?
嘴边淡淡溢笑,铜镜中眉眼处却是凝结的,抚摸了一下,没有褶皱,这张脸青春逼人,在妆容下,略显红润,看着似乎还显得娇羞粉嫩……这是她吗?
果然宫内的贡品胭脂是上好的,天然,细致,颜色娇艳,丝毫不必现代化妆品差多少。
“公主——该着喜衣了。”
凝露端来一个长长的托盘,身后还跟着似四名小宫女。
她展开大红色兼略带青色金边吉祥凤鸟图案的喜服,脖领微露,外衫颜色红得最深,里面的微微浅淡些,加上领带裙边绣花和褶皱,穿上后有长长的拖尾,行走时也因布料的绸滑,和夏季阳光的折射,会有层层荡漾的波纹感。
华贵,价值不菲的礼服。
这对她真是浪费了!
李令月忽然心底涌上一股不想继续下去的冲动,她真的要拜堂成亲吗?
一切事情,仿若梦中。
不是欢喜的梦境,只是这无奈的不甘愿,又何止一个人!
作为新郎的武攸暨,他面上保持着微微温和的笑意,来往宾客中几乎全是三品以上重臣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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