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第54章


桑依依冷呵,转过头去看着那微弱的烛光爆出个不大不小的火花:“很久以前,你对我也这么说过。”
苍嶙山还想要对持,杜青墨再一次咳了起来,也许是岔了气,整个面色已经烧出了潮红之色,浑身瑟瑟发抖着。苍嶙山把额头与她相抵,轻声温柔的唤她的名字。杜青墨迷迷糊糊睁开眼,将屋子里稍微扫视了一遍,揪着他的衣襟道:“冷。”
苍嶙山立即将斗篷将她包紧了些,对哑巴道:“去烧热水,再准备一桌热饭,快点。”
哑巴看向桑依依,桑依依望向杜青墨,半响才痛苦的偏过头:“按他说的做吧。你好歹还是苍家的仆人,少爷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
说罢,还嘲讽的将‘少爷’浑身上下巡视了一遍,那幸灾乐祸的神情无论如何也没法隐藏,桑依依也不屑于隐藏。
她冷漠的看着苍嶙山把杜青墨呵护成水晶心肝般,伺候着梳洗,抱着喂姜汤吃饭,然后旁若无人的亲吻对方的脸颊,说着让人面红耳赤的甜言蜜语。
他的眼中只有杜青墨一个人,他的心全系在了杜青墨的身上,他的一举一动都以杜青墨为重,他的……
桑依依站在窗下,依稀中似乎看到了多年前男子对自己情深意重的情景。过去越是情浓,反而衬托出现今不可抑止的憎怨。
杜青墨几次醒来看到的都是桑依依布满血丝的眼,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疯狂的嫉妒着她,忌恨着她。
杜青墨轻声问她:“你过得还好么?”
桑依依冷道:“怎么不好。这里没有刁钻刻薄的婆婆要小心翼翼的伺候,也没有口是心非三心二意的夫君要哄骗,更没有心如蛇蝎的妻妾们在我背后放冷箭。如果我的儿子没死,我情愿带着他在这里终老。”
杜青墨叹口气。
如若桑依依的儿子没有死,桑依依又哪里会心灰意冷的龟缩在这个小院里孤独终老?如果儿子还活着,桑依依又哪里甘心吃苦受累,不为儿子和自己谋划一番?如果儿子真是苍嶙山的孩子,桑依依定然不会放过苍家少夫人的位置,无论如何都要置杜青墨於死地。
如果……
“你如今没了依靠终究不是法子,等到此事过后,夫君可以补偿你。”
桑依依冷笑:“怎么补偿?他能够让我的儿子活过来吗?他知不知道他的母亲对我做了什么?他知不知道我已经没法生养!”
杜青墨道:“夫君可以过继一个孩子给你。”
桑依依笑道:“那好。”她眼角上挑,露出一个堪称恶毒的笑,“我要你杜青墨的儿子。”
杜青墨呼吸一滞,苍嶙山已经勃然大怒,甩手一个耳光把桑依依从椅子上打偏了过去,那清瘦的半边脸颊顿时就红肿了起来。外面那听到响动的哑巴再一次举着菜刀入内,盯着苍嶙山的神色似乎随时准备为了桑依依拼命一般。
桑依依撑起头来,对着苍嶙山嗤笑道:“这样你就心疼了?你当初要把我的儿子送给她的时候,你怎么不心疼?”
苍嶙山道:“那不是我的儿子。”
桑依依瘪着嘴:“他是你的亲生儿子。”
苍嶙山无话可说,指了指门外:“你出去。”
桑依依笑道:“这是我的家,我不出去。”她转头又对杜青墨道。“你不是说补偿么?把你的儿子给我,就是最好的补偿了。我保证,我会把他当作自己亲生孩子看待。”
杜青墨的儿子自然就是苍嶙山的血脉,不单可以继承杜家还是苍家的嫡子。一旦给了桑依依,就等于把杜家和苍家奉送到了对方的手上。
这一点不用想,谁都可以猜得出桑依依的最终目的。
“怎么样?”桑依依前倾着身子,盯视着杜青墨,“以子易子,很公平。”
杜青墨回视着她:“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桑依依嘲弄的扯了扯苍嶙山的衣摆:“猜得出来。虽然这里离皇城有些远,可来往的商人口中总能听到一些。不过,”她无所谓地道,“你们苍家死活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要你杜青墨的儿子。没了苍家,你的儿子依然是个宝贝,不是么!”
至于失去了儿子的杜青墨会如何,她桑依依不关心;失去了亲生娘亲的孩子会不会记恨桑依依,她自己也不关心;苍家到底会不会覆灭,那更不是她关心的内容。
杜青墨闭上眼,很想问她:“如果你的孩子还活着,你对他的母爱到底是真还是假?你是将他当作你的骨血来延续,还是将他当作谋求荣华富贵的工具来利用?”
最终,杜青墨也只是锁紧了唇瓣,一句话也没有说。有些问题,不管答案如何,都不该问,也不能问。
这样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放松下来的苍嶙山终于也累了,躺在硬直的木板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喝了姜汤的杜青墨反而热得睡不着,熬了一会儿就起身喝茶水。
这绵绵雨的秋日,热茶也冷得快,从咽喉灌下去人就打了个激灵,更加清醒了些。
桑依依在隔壁明显还没有歇息,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她的说话声。
杜青墨坐在靠墙的椅子上,只听到她说:“你以为我在嫉妒杜青墨?我哪有那么傻,我是在嘲笑她。笑她不自量力,以为凭借着一腔忠诚就能够换取夫君的真心。当年夫君爱慕了我多少年,里面又耗费了多少心思,与皇城里的纨绔子弟打了多少的架,闹出了多少的是非这才得到我的倾心,可结果呢,他娶了我之后不到几个月就有了新人,把我抛弃在了一旁,不闻不问。
这样的人,就算与杜青墨琴瑟和鸣那里面的真情又有几分?如今他们夫妻真的同舟共济患难与共,可此一时彼一时,等到苍家平反,苍嶙山的变心简直是指日可待。
我是可怜杜青墨还在痴心妄想,把自己的真心给了那豺狼还不自知。
我为什么要劝导她?这是她自找的,是她咎由自取,是她自己太愚笨了,到了这种地步还傻傻的相信那禽兽。”她叹息了一句,“这世上,没有男子可以信任。”
哑巴‘啊啊’的反驳了两声,桑依依已经起了身,出了门。
杜青墨小心翼翼的跟在他们的身后,看着桑依依提着一个竹篮走向了石榴林的深处。
林子不大,硕果累累的石榴如同孩童的腰鼓,红得发暗。
远远的,桑依依在一处石碑停了下来,火花闪过,她居然点起了香烛,一个人静静的矗立在石碑之前,静谧的哀伤。
杜青墨鼻翼酸涩,捂着唇半响一动都不敢动。
她已经看出来了,那是一个墓,是桑依依儿子的墓碑。她把自己的孩子安葬在了自己居住的院子里,日日夜夜陪伴着。
哑巴抖开一件长衫披在了桑依依的背上。她正低着头,一遍遍抚摸着墓碑上的小字。这个墓穴里的孩子还只有小名,连个正式的大名都没有就逝去了。
桑依依不知道这到底是自己的错,还是陆公子的错,或许,一切都是苍嶙山的错。
“我恨他。”桑依依说。
哑巴站在她的身后,保持着沉默,似乎早已习惯了桑依依的自言自语。
“他背叛了我们的誓言,他爱上了杜青墨,他说过此生此世只有我一人的,他骗了我。”
桑依依蹲□子,将脸贴在了墓碑之上,眸中的血色益发残忍:“苍儿,娘亲让你爹爹去陪你好不好?”
“苍儿,你要记着,你是苍家唯一的孩子。”
“苍儿……”
黎明之前,天际看不到一丝光明。
当苍嶙山浑身僵硬的起床之时,他的黑暗正刚刚降临。
五十回
秋日的第一缕阳光总是迟迟不肯爬上墙头。
从简陋的窗棂往外看去,只能看到黑黝黝的瓦片光可鉴人,偶尔有残破的秋叶扁在上面,还黏糊着黄扑扑的泥土,玷污了那纯粹的黑。
黎明之前的最黑暗时刻,屋里静得落针可闻。苍嶙山的双臂在睡梦中也捆着杜青墨的腰肢,把头埋在她的颈脖间,一呼一吸都那么沉重,仿佛敲打在人心坎上的闷锤。杜青墨半夜后一直没有睡着。她心里头蛰伏的那头小兽在慢慢苏醒,舔着牙,磨着爪,跃跃欲试地等待着什么,让她辗转反侧,偏生因为苍嶙山的束缚而无法动弹。
她忍耐着,轻轻的吸着潮湿而冰冷的气息。等到隐约听着厨房传来了响动声时,这才小心翼翼移开男子强而有力的手腕,回身看他沉睡的容颜。
这个人上辈子将桑依依比作了自己的心肝,为了对方不惜杀妻害子,将一介小小的青楼女子扶成了正房夫人。这辈子,他受尽了桑依依的背叛,给予了对方最残酷的羞辱和残害,连不够满月的孩子也不放过。
这样的人,爱得炙热,恨得浓烈。
杜青墨望向被褥下男子半。露的颈脖,不自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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