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韵》第271章


杨夫人摇了摇头,喃喃地道:“当年的事,不知连累了多少人。该死的都死了,该杀的也都杀了。若是他糊涂,非要往外捅,只怕到最后伤的反是自己……”
卢氏缩了缩头,不敢再往下接话。
“我呀,就是觉得秋鸿这孩子可怜,空长了一副好容貌,却识人不明……”杨夫人双目微凝,直直的看向庭院里一棵落光了枝叶的老树,“他将刘氏据在后宅中,不与别府走动,又断绝了她向外联络的方式。如果这刘氏是一个知恩图报,懂得大事大非的人,我倒也不介意指点她两句,令姜家少些灾祸……若是……单只为了咱家的孙媳妇,也不能任他胡来……”
杨夫人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渐渐的不可闻。
卢氏扶着婆婆的手臂,只觉得胳膊上似乎有千万斤的力量,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和叶飞霜说了一下午的话,雪梅到晚上才出了大学士府。
将刑氏和吴馨儿送回刘家,让刑氏在家里陪吴馨儿几天,她就一个人回了姜府。
在大门处正好遇见姜恒和叶秋鸿下了值,在外吃了酒,说说笑笑的往府里走。
“你吃过晚饭了吗?”姜恒闻了闻身的酒味,生怕薰到了雪梅,特意站到了下风口处。
“吃过了,飞霜留我们吃的晚饭。倒是你和阿鸿,有没有吃过?”雪梅笑吟吟地,和姜恒并排往里走。
“我们也吃过了。”姜恒伸出手,轻轻扶住了雪梅。
叶秋鸿撇撇嘴,跟在俩人的身后。
“听说前几日你得了一副宋朝的端砚,不知是真是假?可能叫我开开眼界?”雪梅回头和叶秋鸿说话。
叶秋鸿哼了一声,“你识得几个字?纵是送给你,你也写不好。”
雪梅一滞,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姜恒抚了抚额。扶着雪梅快步往内院走,回过头狠狠地瞪了叶秋鸿一眼。
叶秋鸿却得意的仰起头,露出胜利的笑容,犹如一个刚刚偷吃到糖的孩子。只是等到俩人的背影慢慢消失之时,脸上的表情渐渐的凝固下来。似乎要化成一尊雕像。
“你不要理他,今天他心里不顺,已经和我吵了一天。”姜恒轻声说道。
“怎么了?”雪梅倒是从来没有生过叶秋鸿的气。
说也奇怪,她不能容忍柳紫嫣呆在姜恒的身边,可是如果这个人换成叶秋鸿,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压力。
或许。这和俩人的克制力有关。
姜恒和叶秋鸿都是君子,君子发乎情止于礼,所做的任何事情都不会越轨。
“伯父伯母这几日替他相看了不少姑娘,其中有几个比较中意,便准备过几日下雪时开赏雪宴……到时。你若是身子好也过去,只当散散心。”姜恒就道。
听到这句话,雪梅特意转首,眼睛往姜恒脸上看去,只见他的脸上全是喜悦的表情,似乎对叶秋鸿就要摆脱单身生活而欢呼不已。
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舍和留恋。
“他比你还大一岁呢,如今你马上就要有孩子了,他却连妻子都没有。伯母自然心急。”雪梅轻声说道。
姜恒不置可否,微微一笑。
将雪梅送到了垂花门处,姜恒便转身离去。
雪梅进逸志堂换了衣裳。便坐在暖阁中发呆。
自从北迁后,她也曾过去大学士府两次,可是都只见了卢氏。论理来讲,以她的资格还不够去见杨夫人。
今日杨夫人为什么会在花厅中见她?为什么突然提起她的婆婆?
而且还用了沉稳和精明能干这样的词。
此时回想一遍,好像杨夫人见她就是为特意说那句话似的。
到底有什么事,让她非要提点自己?
她就这样坐着想着心思。看着桌上烛火跳动,不知不觉间夜色深沉了下来。
姜恒掀帘进来时。不由得一怔。
随手在衣架上拿了一件大衣披到了雪梅肩上。
“你忙完了?”雪梅惊觉,就要站起。却被姜恒摁在椅子上。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姜恒抚了抚她的手指,触手冰凉,轻轻的揣进了怀中捂着。
“在想心事呢……”雪梅浅浅笑着,就将今日去大学士府见了杨夫人的事情和姜恒说了一说。
听到杨夫人的名字,姜恒的目光突然冷凝了一下,随即又舒展。
这个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雪梅的眼,她忍不住有些迷惑了。
“杨夫人特意在我面前提了婆婆,说婆婆很是沉稳大度,又精明能干……”她斟酌着语气慢慢往下讲,“她是不是在影射我?觉得我不好?”
姜恒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眸子里光芒闪烁,眼神深邃。
“阿恒,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雪梅低声问道。
姜恒不语,随即却又转了话题,“你说杨夫人提起了表妹的亲事?”
雪梅低低叹息,又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姜恒,眸子里露出一丝默然。“是的,杨夫人提了表妹亲事,说表妹到了该出嫁的时候。”
都说夫妻一体,可是时到今日她才知道原来姜恒真的有事瞒着她。
而且,还不是小事。
要不然,今日杨夫人不会特意等在花厅中和她说话。
想到这里,雪梅的目光默然了下来。
姜恒心中不忍,轻轻握住了雪梅的手,然后附在雪梅耳边,低声道:“梅,我想我查到了父亲的死因……”
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条,递到了雪梅的面前。
“药方?你说什么?这是先帝的药方……天呢……洪武爷的?”雪梅瞪大了眼睛,随即又捂住了嘴。
……
……
正文、第248章 勾/引姜恒
雪梅看着手中的药方只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洪武爷的药方?姜恒抄这张药方做什么?
“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父亲当年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在宫中病死。他明明上午还好好的,可是下午就传出暴毙的消息。母亲却是连冤都不敢去喊,只去收了尸体,遣散了家中的仆役和婢妾,祖父又连夜逃走,连我都不敢带……”姜恒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泪光,“自从入了翰林院,我就在四处寻找当年的证据,果然天不负有心人,果然叫我找着了这一张药方。”
“这药方里有什么秘密?我怎么看不出来?”雪梅低声问道。
“这是一味养生的方子,可是里面却有一味药被用笔重点标了出来。”姜恒说着,指了指药方里的一道竖线。
雪梅不是医生,左右看了半晌也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只得将药方又还给姜恒。
“这是父亲开的最后一剂方子,上午开了方子,下午就暴毙。然后隔了几天,洪武爷大行。你说这中间难道没有联系吗?”姜恒深深吸了口气,“我觉得父亲就是因为开了这剂方子的原因,才过世的。莫非是父亲开的方子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又或者父亲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事情?”
雪梅猛地站了起来。
这就是杨夫人见自己的原因?
杨夫人的原话是什么?是了,是沉稳和精明……
可是现在姜恒的举动,和沉稳精明哪里能扯上半点关系?
杨夫人为什么特意关心柳紫嫣?还询问了她几时出嫁。
是不是在警告自己?
雪梅心中茫然一片,看着姜恒说不出话来。
……
第二日。姜恒早早的起身,挑着灯笼去后园中缓行。
他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心神有些不安。
似乎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又有什么事情脱离了掌握。
整整一夜,他难以入眠。一直到听到室外的无邪和雨燕起身,才披衣出门。
天还没有亮,抬起头就能看到几颗疏疏的淡星。嘴里的哈气凝结成了一条长长的白龙,久久而不散。
姜恒慢慢地走着,皱着眉头想心事。路过一株女贞子,忽然对着树后喝问:“是何人?”
一个人影从暗处走出来。迎着灯笼的火光站定。
“是你?”姜恒的目光凝了凝。
柳紫嫣盈盈一拜,目光幽幽,眸子里清波万顷。
“起的这么早?”姜恒随口问道。
柳紫嫣笑了笑,指了指姜恒手中的灯笼,然后又转过身。从荷包里拿出一个薄木板,手持着炭笔就在纸上写了起来。
“表哥,你有心事?”
姜恒就着灯笼的火光看了看,只是笑笑,却没有答话。
莫名其妙叹了口长长的气,看着气息变成一条白龙。
惆怅万分。
柳紫嫣静静地看着他,也学着他的样子叹了口气,“可是为表嫂烦恼?我听刘忠家的说。表嫂自从怀了孕后心情就变得有些低沉,如果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表哥千万不要放在心中。表嫂是孕妇,是姜家的有功之臣,表哥莫要和她争执。”
“你长大了,知道为别人着想了……”姜恒轻轻颌首,脸上露出笑意。
“表哥,我愿意嫁给那个姓万的。只要表哥觉得这样是对的就行。”柳紫嫣继续往下写,蛾眉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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