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瑶光》第79章


气管里除了水,就没有其它东西了。这从另一个角度有力说明了,在大哥落水之前,便已经晕厥,更可能已经死亡。所以,他落水之后,是徐徐沉下去的,没有挣扎,没有呛水,水直接从口鼻灌入肺。”
“然而检查遍全身,我都找不出任何能够造成晕厥、甚至是致死的伤痕。我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我在他的生殖器处,找到了一根银针。”
“说到这里,你懂了么?”霍长乐悲愤地看着他,“我的大哥,是活生生疼晕,甚至是活生生地疼死的!你能想象吗?他本来应该是在几十年后,安详地在子孙的陪伴下,在床上离世。但实际上,他却是在无人陪伴的情况下,痛苦地、静悄悄地死去了。他是我大哥,我无法坐视不理,他走得很痛苦,我必定要让王法慧也尝尝那种痛苦。”
“……”谢若璋抿唇,眼中神色复杂:“我知道你很想替远之报仇,只是,那是办不到的。即使你现在冲入宫内,也闯不过三道宫门。”
“我可以。”她平静地与谢若璋对视。
谢若璋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才道:“这件事并非没有回转的余地。我绝不会让你去那么危险的境地。”
霍长乐摇摇头,退后两步,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晚才告诉你吗?因为,我已经决定好了。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因为我没有与你商量。这件事过去后,我便不再会掺和这种事。但是,现在,已经无法解开这个死结了。她的手上沾了我的大哥的血,还有什么回转的余地?即使有,委屈的也一定是我这方,我大哥也不会死而复生了。我要杀了她,我必须亲手杀了她。我心意已决。王法慧此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霍长乐语气很淡然,很平静,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然后,她望向谢若璋,道:“即使是这样,你也要拦着我?”
“不可能。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而无动于衷。我绝不允许。”谢若璋咬牙,那份淡然闲适荡然无存。
“如果你看到亲近的人死于非命,你是否会不顾一切为他报仇?”
谢若璋怔住。
“你会吧?那我也一样。那是我唯一的大哥,我不能看着他白白死去而无动于衷。”
相似的容颜
那番争执之后,霍长乐被软禁了。
是的,被软禁了。
不管她怎么说,谢若璋都不允许她做这么危险的事。她被变相软禁在了郊外的别院中,也就是当初谢若璋举行灯会的那个别院。
她终究不是能够飞檐走壁的大侠,在多位训练有素的侍卫在外院的看护下,她只要一靠近府门便会被礼貌地拦着,更不用说爬墙。
当初寰妃所说的是如果她决定要行刺,便在本月二十的晚上来到丹阳郡城门前。可是转眼间,二十日的晚上便快到了,霍长乐依然没有任何办法出去。
被软禁在内的时间,她并没有恨过谢若璋。因为稍微冷静下来,她都知道谢若璋是为她好。她也知道自己这一去,未必能全身而退。
只是觉得很不甘心。
如果她有苏桓那样的绝世武功,有他那样狠辣的剑法,就可以无须他人帮助,轻取王法慧性命,然后抽身而退。
可是,她当初选择了陈郡谢氏。陈郡谢氏在历史中是赫赫有名的,并不像苏桓一样,是隐于暗处的随时可以被抹去的尘埃。所以,陈郡谢氏再怎样尊荣,也要顾忌皇族。因为它入局太深,已不能抽身而退。只要它一日存在于世,就与皇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她无法依靠陈郡谢氏来为霍瑜报仇。谢若璋能为而不可为,谢琰也是。
二十日晚,冬夜。
霍长乐披着一件大毳,独坐在别院内的池塘边,直到天明。
冬天的夜幕降临得特别快,而早晨的曦光却来得那么晚。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山峦终于开始泛出白光,渐染了天际。墨色锦鲤在水下穿行,漾出浓墨般的波纹。
霍长乐动了动冷至极致的手,怔怔地看着手上的玛瑙石。半晌,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昨晚终于还是过去了。她最终还是与这个机会失之交臂。
其实,在这几天,稍微冷静下来,她也早已预料到了自己会失败。因为在她印象中,司马曜的皇后王法慧的结局,是病死的,并不是遇刺而死,也意味着,王法慧不是死在她手中的。她却觉得王法慧不配那样舒适的死法。
她不是嗜血的人,不过是因为冲动和恨意,才那么想取王法慧性命。眼下与这个机会失之交臂,她还未能释怀,皆因心中恨意还未弥散。而短时间之内,她都希望能独处,让自己慢慢调理情绪。否则心中一团纷乱的她,恐怕会把未弥散的恨意转嫁到无辜的谢若璋身上。
其实谢若璋这几日都有来别院,但每次都是远远看着她,并没有靠近。
或许他也知道,这样将错就错,让双方分开一段时间,让她冷静一下也好。
就这样,她在别院中独自度过了三个日夜。
三个日夜,一个人在寂静的院子中,一头扎入书海中,心情终于平静不少,人也渐渐从之前的僵冷状态回暖,心境重新变得平静起来。
只是,虽然她已经能真正坦然接受霍瑜的离世,但心中潜藏的对王法慧的恨却始终存在,不曾消失。她猜想她或许短期内无法为霍瑜手刃王法慧,更甚者,在她能找到办法之前,王法慧或许就已经病死。霍长乐已经在心中打定主意,若能等到机会,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手刃王法慧。只是,若直到王法慧病死,她也无法找到机会下手,也只能接受。因为在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之前,不甘心又能如何?生活还要继续,有些事情,就只能暂时放下,但绝不是遗忘。
没想到,翌日,在霍长乐渐渐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时,别院竟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当下人通传崔舟嫣来到的时候,霍长乐是愕然不已。她没想到前几日还颓废不已的崔舟嫣居然会离开丹阳郡城,找到这个别院。她放下手中的毛笔,快步走到前厅,便看见崔舟嫣一身素衣站在那里,听见脚步声,便对着霍长乐浅浅一笑。
霍长乐愣了愣,也缓缓扬起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两人步至书房,坐下后不久,崔舟嫣轻轻地抚上了霍长乐的手,开口道:“长乐,我知道你们夫妻之间为了阿瑜的事情争吵了。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你不必把这份恨意背负在自己身上。”
“……”
“其实说实话,我又何尝不想替阿瑜报仇?但是,胳膊毕竟拗不过大腿,我们说好听些是官宦大家,是强大的士族,但又怎能真的与司马氏怄气?如果这个报仇,需要搭上我身边还在生的人的生命,那我情愿不要。阿瑜一定也是这么希望的。生活还要继续,长乐,这毕竟已经不可挽回,我不愿看见你为了我们身陷险境……你看淡些吧。”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些?不,应该说,为什么你会突然之间想通了?”霍长乐无法否认,崔舟嫣的话,其实也是她这几天想的。她知道这番话很理智,却让人分外无力。尽管她已经不再钻牛角尖,但还是忍不住发问。
“是笙儿。他告诉我,他没有了爹爹,就更要珍惜娘亲和姑姑,想快些长大,像爹爹一样高,保护娘亲和姑姑。那时候我就在想……连笙儿都知道要向前看,我又怎能一味沉溺在原处?”这样说的时候,崔舟嫣眼泛泪光,笑了一笑,轻轻擦去眼角的晶莹。
“嫂嫂……我知道,你说的我都明白。放心吧,我已经想通了。”霍长乐顿了顿,“但是我之所以想报仇,不是为你们,是为自己。”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霍长乐却没有再解释下去。
或许崔舟嫣的话是对的。
但是她认同崔舟嫣的话,不代表她就放弃了复仇,不代表她就能原谅一个毫无悔意的杀人凶手。她只是在被动等待一个报仇的时机。有是最好,她愿意一试。若是没有,王法慧也活不了太长时间。记忆中,她是英年早逝的。
霍长乐微微垂下眼帘,就让她懦弱这一次吧。如果最后没有办法亲手为霍瑜复仇,她便顺应历史,让王法慧走到她既定的结局。
虽然人常道,时光会抚平一切伤痛,现在她想起霍瑜,终于慢慢地不再有那种喘不过气的酸楚感,但是要她放下仇恨,她做不到。
或许有一日,她回忆起霍瑜时,脑海中浮现的会是与他曾有过的快乐回忆。
但是现在,她做不到。
或者说,至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做不到崔舟嫣这样,迅速遗忘。
崔舟嫣坐了一会儿便要归家看着笙儿,起身告辞。在告辞之前,她忽然停了停,脸色有些奇怪地转头,看着霍长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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