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囧徒初长成》第33章


听见楚云安没了的消息时,我正在最讨厌的长乐宫中接受那老妇人的训导。她的言语间仍旧是讽刺至极。越封边点头边打瞌睡,看来他对这种训话的方式已经习以为常,并且有了自己的变通。
她在我正名的事情上三番五次地讲了自己的难处以及不易,又提到了有关礼节上的注意事项,顺便埋怨了几句我的礼仪疏漏。不过是将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而已,却好像费了力气施舍我一般,让人生厌。
“虽然你的名位会划入宗庙之中,但是你母亲当年的事情,如今也没有什么头绪,贸然行事,只怕引起朝廷动荡。况且如今楚国虎视眈眈,也不晓得打的什么主意,你母亲……咳咳,当年与楚国也是诸多不清不楚的事情,实在是难以启齿。”说罢厌恶地用绢帕遮了遮鼻子。
虽然对我来说,不曾记得过这位养育过我的娘亲,刚刚知道的时候,也觉得不过是个和自己有缘的人,并无多少情感。随着来到长安、入住未央宫,关于她的传闻、野史也好,口述也罢,终究让我越来越喜欢这个女人起来。喜欢一个便愿意全力以赴,飞蛾扑火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勇气。所以这妇人说的话,无疑惹怒了我,正如我对师父的感情,我可以说他的不是,别人却不可以。
“我母亲并未外通楚国,她与楚云安的感情,你我都是外人,怎么能说得清?怎么能看得出谁对谁错?既然是说不清的事情,你越是揪住不放,那便是更要说不清的了。原本宫廷秘闻就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太后您屡次提及长公主当年之事,莫不是这些民间谣言的始作俑者?”话音未落,这妇人满脸通红地站了起来,声音有些战抖,指着我的手摇摇晃晃,越封赶紧上前搀扶道:“母后息怒,母后息怒,长安只是年少无知,一时糊涂……”
这妇人却一把将他的手推开,几乎是冲到了我的面前,扬手便要拍下,我一把拦住她的手,怒道:“太后您这是被戳到痛处了吗?用武力解决问题了?”若不是众目睽睽,我那小药丸一定挥到她眼前去了。她顿了顿,随即笑了笑,整了整衣袖,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哀家怎么会跟你一个黄毛丫头置气。”她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抬起头来狠狠打量了我一番,那目光似乎能将我看透一般,透露着不同于她一贯雍容华贵气质的狠毒和嫉妒。这种目光很让人玩味,因为她面对的我,几乎没有可以和她相抗衡的东西,可她却对我一直充满敌意,唯一可以解释的是,她将我当成了我的母亲。
侍从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适时地缓解了气氛的尴尬,却将气氛过渡到了另一种尴尬中。越封对刚刚附在他耳边的侍从点点头,然后遣散了周围的人,对这妇人道:“楚云安,死了。”
“死了?”我和这妇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中毒身亡,楚国要我们查出凶手。”
这妇人有些疲惫地坐回了宝殿之上,她显得很累,然后道:“那就给他们一个说法好了,怎么这个时候死了?”
越封并未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反而看了我一眼,满是担心。我突然意识到他担心的是什么,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道:“不是我。”
楚云安的死使得两国趋于剑拔弩张的程度,楚辛日夜守候在楚云安出事的鸿雁楼。消息似乎在一夜之间传到了楚国,楚国的官员百姓们纷纷觉得这是赤裸裸的侮辱和挑衅,雁门关口已经扎下了数座营帐,尽是楚国战士。
再到大殿上的时候,那妇人看我的眼神里竟然满是不舍,含着热泪对着一干大臣道:“这事情本当由皇帝亲自说,但是越封格外疼惜这个妹妹,这孩子太过善良温柔,所以这大义灭亲的事情,应当也不得不由哀家来做。虽然哀家心中极其不舍,但为了天下苍生免去战争荼毒,你委屈一下自己,也是皇室中人应该做的。”
大臣们适时表现出了不舍和悲伤,虽然他们的脸和人名我都没有对上号,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对我的不舍,不愧是国家栋梁。
一瞬间我觉得这皇宫虽然人多,却不如我的萱谷犬吠蝉鸣那样热闹。
“楚云安的死,与我无关。”我也许再也不能期待那个人来保护我了,或许他将我带到长安就没有想带我回家过,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让我长大吗?
“楚云安死前最后一个见的人是你,怎么和你没有关系?你当初在镇国塔中就用毒杀害了一个影杀,那楚云安也是中毒死的,这些证据都指向你,我们一再向着你,只能让两国关系更加紧张,一旦开打,百姓生灵涂炭,不堪设想。”她的声音忧国忧民。
我甚至在想楚云安是不是和这位妇人是一伙的,他的死,让这妇人好对付我,这些是环环相扣计划好的。我瞪着这位妇人,不知道她当初跟我母亲有何等的仇恨,竟然不能容忍我至此。想我如果真的要被她推出去,定要她做陪葬!
“既然已经如此,就不必再昭告天下当年长公主的女儿回来了,免得又给皇室抹黑。”她在又字上重重地停了停,眼神从衣袖中缓缓抬了起来,看着诸位大臣,然后慢慢道,“诸位,觉得呢?”
曾太尉看了看我,迈出一步,站到她的对面,行礼道:“臣以为交出小公……这位姑娘是小,丢失国体是大,或许可以有个折中的法子。”
这妇人的嘴角有一丝上浮:“哦?”
曾太尉又看了我一眼:“那次晚宴中,楚辛曾向皇上提亲,想结两国之好,何不借此机会,化干戈为玉帛?”
大殿中安静得出奇,我比任何时候都希望听见身后会传来推门的声音,有个人救我出去。很长很长的时间之后,这妇人清了清嗓子:“太尉的提议也是可行,哀家年纪大了,见不得打打杀杀,若是能保住这姑娘的性命,也是一件善事。那就全权交给太尉去和皇帝说说,哀家乏了。”她挥挥手,轻描淡写中仿佛格外仁慈。
我们被宫人一路引了出来,长乐宫的宫门缓缓地合上,发出轻轻的砰的一声,仿佛宣告了我即将到来的命运。
曾太尉停在了我的边上,轻轻道:“老臣只想保全公主性命,故出此下策,请公主见谅。”
我冲他摆摆手,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心想也够难为他了。
关于联姻的旨意,是流云突然闯进来告诉我的,平日里她稳重得体得很,和今日的慌张完全不是一副模样。
“旨意快到门口了,姑娘,要你嫁到楚国去,姑娘……”她说着有些慌张地开始收拾包裹,“我们去找恩人,他一定会救我们出去的,现在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按住她的手腕,笑道:“你舍得离开越封吗?”
她愣了愣,目光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直起身来,缓缓道:“这本是不可能的缘分,能遇到就已经很好了。我是蒙恩人所救脱离苦海的,这辈子就要报了他的恩情。”
她这一说我便有些糊涂:“既然是他的恩情,你以后当牛做马伺候他便是了,你不必跟着我,我要是到了楚国,也不会带你过去受苦。”
流云眼中闪过一丝恨铁不成钢,道:“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姑娘?当日在镇国塔内,屡遭危险,不正是太后安排的吗?她一心一意想要置你于死地,又不愿意让自己沾上血腥。如果你嫁去楚国,哪怕是在去楚国的路上出了事,这些都会与太后没有关系,她一直害你呀!”
我又怎么会不知道,我透过窗棂看见未央宫缓缓打开的宫门,远处是两行捧着赏赐的宫人们,越来越近。
“我母亲被冠上祸国的罪名,如果我只是在这里继续等,她也不会给我正名,更不会给我母亲正名。我来这里这么久,就这样走了,大家的努力就都白费了。我如果答应她去和亲,那时候,我便可以提出我的条件,就可以达到我的目的。我苏家绝不是罪臣之家,也不会担这个名声。”
流云有些心疼地拭了拭眼角:“姑娘,我去找恩人,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我看着已经走入庭院中的宫人们,领头的太监扯着嗓子喊道:“圣旨到!”
我对流云摇了摇头:“流云,我来到长安就是嫁人的。”说到此处,眼泪没来由地掉了出来,或许从一开始他便知道我要嫁给谁,终究是这个结果,只是过程有些崎岖,此刻找到他,只会让彼此尴尬。或许这些尴尬中有那么一丝不舍,只是这不舍会显得十分嘲讽,又何必让彼此不痛快呢。
那圣旨中彰显了华夏的财富,无尽的珍宝做足了一个公主陪嫁的场面。原来我的公主的名分,竟然是要在出嫁当天才会被列入宗庙之中,真是个不错的买卖。
那宣旨的公公正要离开,我上前叫住了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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