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蛾》第19章


“什么没事?”这个有点年纪的农夫不满,“小伙子,我知道你是冒险者……但多少冒险者埋在墓地里,你知道吗?不要造成我们的麻烦……挖坟埋尸体也是大工夫!”
长年压抑情感,远离人群,她不但抛弃性别,也抛弃所有温暖。这让她局促的不知道怎么与人交流。最终拙于口舌的她,腼腆的被老农夫邀去家里过夜。
温暖、充满笑声的家庭。朴实的食物和暖烘烘的壁炉。
唯一格格不入的,就是身随邪恶阴影的她。
但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热情着招待她,甚至替她烧热水,好让她洗去一身血污的旅尘。邀她同桌吃晚饭,笑语嫣然。
很温暖,没错。她漫长的旅途中,会遇到这些温暖的人们……偶尔再相遇的时候,不是成为一具冰冷残破的尸体,就是成为眼神空洞的邪教徒。
最糟糕的就是,有时会成为充满怨恨的不死生物。
脆弱的美好,短暂的温暖。
这个世界实在太不安全,灾难层出不穷,所有的温暖和美好,都非常脆弱短暂。
但是劈哩啪啦作响的壁炉,和人们欢欣的笑语,让她朦胧思睡,像是回到美好的老时光……
回到克林斯的身边,炉火温暖,刚从蛋里孵出来没多久的小鹰角兽啾鸣。
“战士?妳这瘦骨头的软弱人类当什么战士……”克林斯啐了一口,“虽然我克林斯的女儿就算是个软弱人类也很猛啦我承认……不过妳还是去当个猎人吧,我还能打造几把枪给妳用。”
克林斯只是嗓门大而已……以为这样就能吓跑人。但她是这个暴躁矮人养大的……她从来没有怕过他。
不过,克林斯喜欢她当个猎人,她就乖乖的拜村子的老练猎人当老师。当一个最好的猎人,让克林斯骄傲的猎人。
但她不只一千次想过,若是她违抗、执意当个战士,会不会好一点儿……最少她不会因为老师给予的试炼,跑去山里捕捉第一个动物伙伴……回来面对整村灭亡,只找到克林斯半个头颅的下场。
从他脸上的疤和胡子,她才勉强认出自己的养父。
“……爸爸。”抱着混着泥土、鲜血和脑浆的半个头颅,她喃喃的喊。
克林斯不喜欢她喊爸爸。因为这个表面坏脾气的矮人,其实很害羞。或许他很喜欢,只是不知道男子汉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听她喊“爸爸”。
她好像哭了很久很久,蹒跚的起身,将养父和死去村人的残骸收敛在一起,火葬。这不是个安全的年代,克林斯生前总是嚷嚷着,他一定要火葬,不留一点机会当活死人。
浑浑噩噩的,她不知道自己在村子里待多久。直到偶尔会来拜访养父的叔叔阿姨对她痛下杀手。
“早就跟克林斯说过,绝对不能留下妳!”法师阿姨厉声,掉下眼泪,“看看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当初就该将妳掐死在祭坛之上!”
她逃走了,然后因为不解的暴怒引来第一次邪恶爪牙的攻击。若不是火之灵的护卫,她差点就死在这次袭击中。
漫长的流浪、流浪。几次她偷袭或陷阱,逼问那些从小就认识的叔叔阿姨,缓慢的拼凑事实。
她终于恍然大悟,为什么她手臂上有七个纹身。为什么总会梦见一些奇怪的恶梦……两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孔,充满空洞和狂喜的眼神。手臂尖锐的刺痛,她使尽全身力气的大哭……环绕着奇怪味道和血腥的祭坛,躺在上面蔓延着无尽的恐惧和痛楚。
一只眼睛注视着她,缓缓降临的冰冷绝望。
叔叔阿姨来探望克林斯的时候,总是跟他吵架。
“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克林斯……有一天!”叔叔阿姨总是对他大叫,“她已经被献祭,总有天会成为恶魔降临的门户!”
“她是我女儿!”克林斯总是用更大的声量吼回去,“我克林斯的女儿!标准矮人的女儿,勇猛刚强!苍穹在上……看看你们在说什么啊?从杀害婴儿到孩子……你们还是人吗?!……”
克林斯和那些叔叔阿姨,年轻时为联盟效力,曾经扫荡过一个暮光之锤的营地,阻止了一个传送门的开启仪式。
祭坛上刺着七个淋漓纹身、发青的婴儿像是没有呼吸。
但他们难过的想离开时,身后却响起了微弱的儿啼。
绝大多数的冒险队员都赞成立刻杀死这个被献祭的婴儿,只有一个反对。那就是克林斯。
他激动异常的大叫,“苍穹在上!矮人的胡子啊……你们居然会说出这么不可原谅的话语!这是一个婴儿……一个人类婴儿!你们这些软弱的高个儿是在想什么……这是你们种族的孩子啊!怎么可以这么若无其事的说出这种话……”
“她已经被玷秽。”
“屁!”克林斯暴跳,“不要侮辱我战士的名誉!我绝对不能允许这种杀婴的恶行在我眼前上演!”
争吵到最后,气愤的克林斯抱起婴儿,“软弱的高个儿……你们若不能养育自己种族的婴儿,矮人可以!我的族人也会接纳她……因为我们是重视荣誉的矮人而不是娘娘腔的软弱人类!”
从圣骑士叔叔的口中听到当年克林斯说的话,她的人生只剩下一件事情。
为克林斯和族人报仇。
命运残虐的教育她,让她一件件的摸索,了解自己纹身的意义。她缄默的流浪,视暮光之锤为死敌,连大灾变都没能杀死她,改变她的志向。
抛弃性别、抛弃温暖与笑声,抛弃情感。
她险些把火之灵都抛弃了……因为她想成为恶魔猎人。但是火之灵拒绝,直到她体认到现在的她无法成为恶魔猎人。
除了她的动物伙伴和克林斯打造给她的枪,什么都抛弃了。
什么,都没有剩下。
炭爆的声音惊醒她,她一定是睡着了。
温暖的炉火令人轻忽戒心。
“你醒了?小伙子,你一定很累。”农夫太太和蔼的看着她,帮她的腿盖上毛毯,“要去睡一下吗?我准备好了房间,铺好被单了呢……”
“……谢谢妳,夫人。”她干涩的回答。
“我不是什么夫人啦,”农夫太太笑了,“叫我玛丽就好了。玛丽.佛伦特。”
她局促的踌躇一会儿,“佛伦特夫人……我叫凯。凯.道尔。”
最终她还是没有留在屋子里过夜,而是在马厩睡了一晚。因为这户人家,离夜色镇还有点距离,有些邪恶爪牙逃脱了她的怒火和杀戮,正在重整并且伺机而动。
秽恶的纹身隐隐绞痛。
裹着毛毯,她睁了一夜的眼睛。火之灵守在门口。
动物伙伴。她从来没觉得火之灵是她的宠物。它不是会撒娇讨好主人那种,一直很冷淡,带着一种高贵的矜持。
骤眼看,它和一般金黄色的豹似乎没什么两样,只有她知道,火之灵身上滚着薄薄的火焰,金黄色的火焰。据说别的猎人跟他们的宠物都能沟通,甚至言语。但火之灵从来没有开过口,她也没有尝试过。
火之灵一直让她感觉很奇妙,也有种尊敬。所以她不敢剥夺火之灵的名字,去或留,这只奇怪而睿智的豹有它自己的主张。
但也就这样了。保持距离,是最好的距离。不要投入情感,将来才不会太痛苦。
守了一夜,邪恶爪牙没找上门……毕竟她没犯七原罪时,很难找到。
她告辞了,并且偷偷地在农夫太太的掌心放下几枚金币,转身离开。
但没有离开太远。要燃起暴怒是很容易的,她慢慢的将那些邪恶爪牙往反方向带离,不让他们有机会觊觎那户亲切又脆弱的农家。
因为我很软弱。她默默的想。在枪口咆哮着喷火时,她怀着怒气冲向仅存的邪恶爪牙。
冲着我来就好了,不要牵连其他人……像是牵连克林斯和族人一样。
到我这儿来。
是的,她很软弱。软弱到受不了再一次看到脆弱的人们,像克林斯一样,因她死去。
她受不了这个。
什么都需要付出代价。谁都不能例外。不管你是恶魔还是伪神,通通不能例外。
来到我这里,让我杀死你或被你杀死。
她腾空翻转跳射,轰掉一只邪恶爪牙的半个脑袋。唇角带着耽溺于血腥的迷离。
狩猎者之四、复仇
跟之前的无数次相同,她活了下来,歼灭所有扑到她面前的仇敌化身。
受了一点伤,不算严重……最少肠子没有流出来。至于腐烂和疼痛,蔓延的尸臭味,已经让她惊奇不起来了。
当剧烈头痛一日比一日加深,已经能压过任何感觉了。甚至连暴躁和狂怒都必须压抑,因为这段时间累积下来的伤口和体力消耗,已经没办法让她从容应对下一波的袭击。
而且她很专注,非常专注。她的心力都专注在污染者身上,这个最可能的仇敌。
但是她能获得的情报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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