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朱颜》第30章


“天枢星照耀九州,摇光星北来,真是有趣啊,这个天下,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第九章 南奴
〔沦落为奴,是命运的捉弄还是人世的考验?她是否能再次绝处逢生?〕
清明脚下一个踉跄,头晕目眩,喉咙中宛如火烧。离开山阳镇已经七天了,犬戎人日夜行军,她作为奴隶,又只能吃些野菜叶,身体越来越不支。她担忧地往小腹望了望,若只是她一人,还能勉强支撑,可如今多了一个孩子……
“啪”,一只牛皮水袋扔在她的脚下,她诧异地抬头,看向马上的犬戎王子。这个禽兽何时变得如此好心?
“把这酒喝了。”
清明恨恨地剜了他一眼:“我不喝酒!”
王子冷笑:“现在不喝点酒壮胆,我怕你待会要吓得尿裤子。”
待会?清明以目光询问,待会将发生什么?
黑马的步伐渐渐缓下来,犬戎王子以剑柄指向前方,草原尽头坐落着连绵起伏的帐篷,像一头蛰伏于此的怪兽。
“你是生是死,就看今晚了。”王子大笑,声如洪钟,震得清明浑身发冷。
这里便是赫特部的营地,帐篷一座连着一座,每一座里都住着一户草原人家。清明跟着犬戎王子进营,赫特部的子民们夹道欢迎,高呼王子的名号。山阳镇乃曦国军事重镇,犬戎各部曾多次进攻,从未得胜。而这位王子第一次出战便能将之攻陷,其威名已经传遍了草原,赫特部的百姓甚至将他当作战神一般崇敬。
王子高坐马上,意气风发,清明恨恨地想,时无英雄,竟令竖子成名!
她被推进了一处阴暗的屋子,是这营地里极少见的石头建筑,屋中或坐或站,还有许多人,模样各异,有犬戎人、曦国人,也有色目人,全是身强体壮的男人。她不由得皱眉,那个什么王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喂,你究竟是男是女?”一个色目男人走过来,他身材高大、肌肉结虬,几乎比清明高出一倍。清明瞥了他一眼:“我当然是男人。”
“既然是男人,怎么长得像个娘们?”他哈哈大笑,伸手过来捏她的脸,“这细皮嫩肉的,待会怎么上斗兽场?”
清明灵巧地躲过,在他手肘处用力一点,他低呼一声,抱着胳膊后退几步:“你……”
“打架不是靠蛮力的。”清明冷冷地问,“斗兽场是什么?”
“你竟然不知道斗兽场?”说话的是一个坐在角落里的犬戎人,“这是赫特部的传统,每次征战,都会俘虏一些强壮的奴隶,在斗兽场中决斗,供王族与百姓观赏。只有赢的人,才能活下去。”
清明的心一阵发凉,怪不得王子不杀她,如此说来,她将和这屋中的人战斗,不死不休?她不由自主地按住小腹,颦眉不语。
“喂,你也是曦国人?”熟悉的语言、熟悉的声调,她回过头,看见一个穿曦军军服的男人。
她还没来得及回话,那犬戎人讥讽地笑道:“你们曦国的男人都是窝囊废。”
曦军士兵大怒:“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号称坚固如铁的山阳镇被我们孤涂王子略施小计就攻破了,你们不是窝囊废是什么?”
“如果不是司徒将军带了城中精锐去围剿山匪,月门关空虚,又让那个书生曹监军守城,你们又怎能攻得进来?何况就算攻进来了,不也被我们将军赶得四处逃窜么?”
“你说什么?你这个南蛮子!”犬戎人扑过来,和曦军士兵扭打,周围的奴隶们都大声起哄,守门的犬戎士兵操起马鞭,狠狠抽在木栅栏上,啪啪作响:“反了你们!有力气留到斗兽场去,再闹事,谁都别想吃饭!”
要决一生死,体力是必不可少的,若不吃饱,胜算就会少一分,虽然不甘心,犬戎人还是恨恨地退到一旁。清明问那曦军士兵:“你没事吧?”
士兵低声骂娘:“我没事。”
清明沉默一阵,压低声音问:“山阳镇究竟是怎么破的?”
士兵也不起疑,咒骂几句:“全都是因为那个曹监军!我月门关守军的脸,全都砸在他的手里了!”
“这个曹监军,究竟是何来历?”
“哼,他来头大得很,听说是西宁侯举荐给江王爷的,侯爷也是看走了眼,竟然举荐这么个草包!”
是西宁侯举荐?清明心电急转,蓦然想起这曹监军的奇怪举动和菲儿在“飞蝠传书”中所说的情形,沉吟良久,忽然笑起来。
菲儿,我终于明白,为何你会说他很有趣了。
这个人,果然有趣得紧呢。
天已经很冷了,木栅栏外犬戎士兵正就着火盆烤火,火光跳跃不休,光影晃动不止,清明没有发现,在这屋子的最深处,还坐着一个人,那人一直静静地望着她,不发一言。
草原开始下雪,寒风夹着雪片从窄小的窗户卷进来,只穿了一件夹袄的清明冷得发抖,蜷缩成一团取暖。
已经很久没见过雪了,曾经她很惧怕这些白色的魔物,它们会让她的帐篷冷如冰窖,身染肺病的品清会在风中不停地咳嗽,直到手心里全是血。
每当想起那些过往,就会痛彻心扉。
雪下了整整一天,夜幕再次降临,他们被绑住双手,用长长的绳子串蚂蚱一样穿起来,赶往斗兽场。
斗兽场其实只是一处凹下去的空地,围着栅栏,赫特部的族人们聚集在栅栏外,死死盯着这些即将拼个你死我活的奴隶们。清明抬起头,看到远处有一个高台,搭了精美的棚子,孤涂王子端坐其上,脚边跪着一个女奴。
文卉!
被人猛地一推,她跌跌撞撞地走进空地,孤涂抬头望天,月从重重叠叠的云层中露出了半边脸。
是时候了。
他站起身,侍从捧上长弓,搭弓上箭,箭头点着火,呼啸而出,刺进斗兽场另一头的火盆,熊熊烈火燃起,伴随着四周升起的火把,将整个空地照得宛如白昼。
人群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火光映着每一个人的脸,莫名兴奋,老子说“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诚不我欺。
各种各样的兵器被丢入空地之中,一名将领大声宣布:“场中的奴隶们听着,今晚谁能最后获胜,伟大的孤涂王子,就会实现他一个愿望!”
周围的奴隶们大吼起来,仿佛发狂的野兽,她咬了咬牙,只要进入了斗兽场,她就必须战斗,只有赢的人,才有未来。
她俯身捡起一把刀,割断绳索,背后阴风袭来,她大喝一声,转身的刹那将刀锋递出去,正好刺进那人的心脏,血溅了她一脸。
是那个曦军士兵。
她实在没想到,最先袭击自己的,会是自己的族人。
最不想杀的人已经死了,她已没有手下留情的理由。
刀锋划过血肉时的声音像风,她却从不觉得惬意,从刀尖经刀柄而传来的切割感,只会让她心痛,仿佛是刺在自己的心头。
大腿上一阵剧痛,她惊呼,曲身跪了下来,回头只看见一道寒光。
兵戈交击,一把剑替她挡下砍来的斧头,雪光映照着那人的脸,虽是一身犬戎男装,头发也胡乱地束在脑后,依然掩盖不了那坚毅不屈、美若寒梅的女子容颜。
立夏!
她在心中呼喊:立夏!
击退拿斧头的色目人,立夏朝她伸出手:“还能站起来吗?”
清明扶着她的手站起,两两相望,思及过往,不免惆怅。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么?”
立夏没有说话,一剑刺来,擦着她的耳朵,刺进身后一人的喉咙。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两人身形一错,以背相抵,几番厮杀,还剩下六人,他们像是早有预谋一般朝二人围了过来,在他们眼中,这两个身材矮小纤瘦的曦国人,最好对付。
但他们错了。
清明的武功,只算得上中等,而立夏手中的剑,却像是有灵魂,一剑横空星斗寒。当赫特部的百姓们从眼花缭乱的剑招中回过神来,斗兽场中所站立的只剩下两人,她们头顶月光、脚踩白雪,侧过头互望一眼,睥睨而笑,天地为之静默。
“胜者只有一人。”还是那名将领,“你们俩,只能活一个!”
再次对望,立夏看清明的眼神有些悲哀:“即使师父和钟品清再三叮嘱,你还是陷进去了,那个男人真有那么好吗?”
眼前蓦然闪过杨恪为她摘取荷叶遮雨的画面,她叹息:“世事难料、天意难测,也许这真是我的宿命。”
“我命由我不由天!”立夏目光如利刃。
清明咬牙,提起剑,往前一送,不偏不倚,正好刺进她的胸膛,她低声叹息,荡气回肠:“你……真是悲哀啊。”
剑跌落在地,清明仰头,雪下得更大了,遮天蔽日:“孤涂王子,我已经赢了!”
赫特部的王子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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