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朱颜》第63章


“沈德妃?”清明诧异地将她扶起,“你怎么这个模样?”
“娘娘。李淑仪诬陷臣妾谋害皇嗣,与娘家勾结,意欲谋反。皇上居然听信了她的鬼话,不仅要赐臣妾自尽,还要将明儿赶出宫去,命明儿出家,请娘娘救救臣妾和明儿啊!”
清明脸色一冷:“德妃,你应该知道,本宫说过不会过问朝廷和后宫的任何事,连听也不会听。何况,说到谋害皇嗣,你也并不无辜。”
“娘娘,臣妾以前是做过错事,但孩子无辜啊。”沈如吟嘶声力竭地哭道,“就算您恨我,不肯救我,至少要救救明儿,他是皇上的长子,将来前途无量,不能让他就此出家!”
清明硬起心肠,将袖子从她手中抽回:“请回吧。”
“娘娘!那孩子是用你的名字命名的啊!”沈如吟向她爬了几步,“他叫明儿,杨璟明,还记得吗,在他的庆生宴上,他一直抓着你的手指不放,只有你抱他,他才不哭。”
“德妃,我只是个不得宠的皇后,皇上若真下了圣旨,我也无计可施。”清明转身,朝殿内走去,“关闭殿门!”
沈如吟绝望地望着渐渐合上的镂花木门,不再哭泣,似乎下定了决心:“臣妾知道娘娘恨我,臣妾愿以死谢罪,只求娘娘能救明儿一命,也不枉那孩子老往凝华宫跑。”说罢,将眼一闭,一头撞在门柱上,血溅当场。
清明连忙打开门,扶起沈如吟:“快,传太医!”
太医给沈如吟看过,脸色凝重地摇头。清明皱眉叹息,用被子盖住她的容颜。
“娘娘……”云儿试探着问,“该怎么办?”
“李淑仪是谁?”
“就是年初选秀时封的李选侍,皇上非常宠她,才不过数月,就连连晋封,如今已是正三品淑仪了。”
“明儿何时被送走?”
“天亮就送去安国寺。”
清明沉默,眼前又闪过那张像极了杨恪的小脸,白色的牡丹园中,他才七岁,已经有了些玉树临风的影子,若长大了,应该和他父亲一样俊美优雅罢。
“告诉奶娘,照顾好初雪。云儿,准备一下,随本宫去凤藻宫。”
晨曦刚刚降临,李淑仪就带着一帮子太监宫女来到凤藻宫,奶娘紧紧抱着杨璟明,凤藻宫的宫人们都跪在一旁,个个脸色煞白。
“还愣着干什么啊?”陈卓抱着拂尘,尖声道,“送大皇子出宫。”
“不,淑仪娘娘,请您饶了大皇子吧。”奶娘爬到李淑仪脚边,抱着她哭道,“大皇子才七岁啊,他不会对您肚子里的孩子有任何威胁……”
“放肆!”李淑仪一脚踢在她的胸口,“这女人竟敢胡言乱语,来人,给本宫掌嘴!”
两个太监立刻过来,左右开弓,打得她满嘴鲜血。杨璟明扑过去,死死抱住奶娘:“住手!不许打她!你们这帮狗奴才!”
李淑仪眼睛一斜:“德妃和皇长子谋反,都是这帮子宫人挑唆的。来人,行杖刑,打死为止!”
宫人们听了,都失声大哭起来。凤藻宫内一时凄风惨雨,数十根长凳子并排在院内,宫人们被绑在长凳上,陈卓一声令下,鲜红的木杖翻飞,不消片刻,便一片血淋淋。
“你这个坏女人!”杨璟明扑向李淑仪,立刻便有一个太监过来,将他拉住,他狠狠地瞪着面前的女人,恨不得剥她的皮、吃她的肉。
李淑仪仰着头,嘴角自始至终带着一丝冷漠的笑。
“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都是一惊,虽然宫中确有皇后,但已经七年不曾出过凝华宫,人们都已忘了这位皇后的存在,如今听到这一声唱词,有些面面相觑。
清明带着皇后仪仗走进宫来,一眼便见到满园的血色,眉头浮起一丝愤怒。
“你们好大的胆子!”景寒云怒喝,“见了皇后,竟然敢不行礼!”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伏地行礼,只有李淑仪还站着。清明瞥了她一眼,这女人非常年轻美貌,眉眼间与自己有几分神似。
“你是什么东西?”清明对那拉着杨璟明的太监说,“区区一个奴婢,竟敢拉扯皇长子尊贵的身子!”
太监吓得瑟瑟发抖,一个劲磕头。
“将这狗奴才送到浣衣局去。”
“淑仪娘娘救我!”太监大喊,淑仪脸色有些难看:“皇后娘娘……”
清明不理她,威严地道:“沈德妃已自尽谢罪,此事今后不许再提。云儿,告诉林华,给凤藻宫的人好好治伤,不许再为难。”
“是。”
她走向杨璟明,握住他的小手:“明儿,跟母后走吧。”
杨璟明怔怔地望着她,一时间竟不知今夕何夕。
来到凝华宫时,天已大亮,杨璟明看到殿门前的血,咬着下唇,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清明握着他的双肩,柔声道:“是我害死了你的母妃,你恨我吗?”
杨璟明不说话。
清明将他拥入怀中:“不管你恨不恨,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儿子。”
第十九章 情错
〔清明,你可知,自从八岁那年第一次相见,你,就是我心中唯一的夜光白。〕
午夜清寒,月满楼。
清明坐在寝殿之中,静静地等待一个人的来临。
有人来了,但不是她所等的那个人。
“奴婢参见娘娘。”
是太监林华。
清明自嘲地笑:“我以为他今晚一定会来,没想到是我自视太高,他有了李淑仪,早已忘了我……”
林华扑通一声跪倒,哽咽道:“娘娘,之前您发愿不管宫中事,奴婢不敢告诉您,皇上他……”
彻骨的冷像是藤蔓植物,顺着清明每一根经脉蔓延游走,像是挥之不去的魔咒。
她霍然站起,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提起裙摆,光着脚朝乾清宫跑去。
杨恪、杨恪,我的杨恪,等着我。
乾清宫内安静得令人心惊,她跑进寝殿,风鼓起帘幕,一层一层,遮掩着一道安静躺卧的身影。她掀开纱幕,隔了七年,她又见到了他,虽然他面色惨白、嘴唇乌黑,憔悴如斯,却还是俊美得让她如痴如醉。
“清明,是你么?”
他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却微微颤抖,她能够听出其中的爱恋与激动、眷念与不舍。
“是我,恪。”
“你终于来见朕了。”他抬起胳膊,清明连忙将那只布满老茧的手牢牢拽住,他眼角扬起一丝笑:“初雪还好吗?”
“她越长越美,越长越像你。”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他贪念地注视她,仿佛要将这七年未见的时光都补回来,“你还是那么美,七年的岁月,似乎并未在你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但是朕老了。”
“不,你不老,你才二十八岁,正当壮年,大曦还需要你。”
“朕才二十八岁么?没有你相伴的这七年,朕觉得比之前的二十一年还要长。朕知道,你恨朕,恨朕杀了你的亲人,害了初雪。”
“不,恪,你没有错,你是君王,注定了有许多不得已。”
“是啊,正因为朕是君王……”杨恪将头温柔地靠在她的怀中,“所以,这七年朕做了很多事,修运河、修长城、改革吏治、甚至杀功臣,朕将皇帝该做的都做了。来世,我可以不做皇帝,只做一名文士,学文羿,与你一同携手天涯,做做诗、弹弹琵琶,就这么相守,一生一世。”
清明泣不成声。
“哭什么,不要哭。”杨恪吻去她腮边的泪,让她与自己共卧,轻轻嗅着她发间的芬芳,“真想拥抱你啊,清明,像七年前一样,给你最大的满足与幸福,可惜我已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清明,我累了。”
清明抓住他的衣襟,紧贴他的胸膛,听着他渐渐弱下去的心跳,觉得自己的生命也在随之流逝。
“累了……就睡吧,等你醒了,又能看一季一季的牡丹花开。”
“你会在花丛深处等我吗?”
“会的,我会一直等你。”
“那真是太好了。清明,没有你,牡丹也会黯然失色。”
清明含着泪,温柔而轻缓地笑:“恪,我一直想告诉你,无论是那个爱哭的男孩,那个纵情诗词酒色的昏君,还是后来那个杀伐决断从不迟疑的君王,我都……”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杨恪已经再也听不到了。
那个夜晚,凝华宫和景仁宫的牡丹忽然盛开,又全部凋零,一地的白色花瓣宛如落雪,为杨恪铺满了通往来生的路。
杨恪这个大曦朝最具传奇色彩的帝王被葬在明陵,他棺樽旁安放着孝睿皇后的衣冠冢。礼部商议为他上谥号为孝明帝,庙号为宣宗。
作为中兴之主,他开创了曦朝最后的辉煌。
史书中,因他后期的励精图治,那昏庸的十年也被认为是韬光养晦。他与瑶光皇后的爱情传奇则被百姓编写成戏曲,在九州大地上流传,经久不衰。
一月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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