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最二》第62章


众人默默流汗,掌柜的,你小说看太多了。先帝三番四次想禁言情小说还是有道理的。
“盖世英雄么……”
书生有些漫不经心地转着茶杯,突然抬眼望向上首。南无药正抱着酒壶喝得不亦乐乎,挥落几个半空的酒瓶也不在意,任酒水流了一地。
堂中还在罗列着陶金金罄竹难书的罪名,这边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这种小事也要开个会,你们中原人真麻烦。”一个外族模样的汉子咕哝着,见吸引了范轻波的视线,嘿嘿一笑,摸着光头道:“范掌柜知道的吧?俺是从关外来的,这中原的劳什子武林大会真和俺没干系,俺主要就是来找你男人的,你们中原话怎么说来着,慕名而来,慕名而来!”
“这位是?”选择性失忆星生偏头问。
“关西刀客查朗。”范轻波记得他,唯一一个文化水平比范秉还低的。为此范秉还得瑟了好多天,走路都是脸朝天的,没少摔跤。
虽然她完全不明白比第一次来中原的老外会说中原话有什么好得瑟的。
“啊。”书生突然出声,视线投向查朗,若有所思。
查朗闻声双眼一瞪,“莫非银书生也听过在下?!”
书生沉吟,“是在何处听过……”
查朗激动得满脸横肉直颤抖,大手往光脑门上一拍,啪啪作响,喜形于色大笑道:“没想到我的大名鼎鼎已经传遍中原了,连银书生也对我久仰久仰啊!哈哈,哈哈!”
这比范秉还出神入化的用词……范轻波扶额,关西刀客你保重。
果然书生眉头微凝,轻抬右手招呼道:“查壮士你且坐下。”
看他这副礀态,深知其为人的几位租客都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唯有查朗这个不知中原江湖险恶的愣头青还喜滋滋地坐下,满心以为这银书生要与他探讨武学奥义,谁知他一开口便是:“这位壮士,大名鼎鼎不是这么用的……”
接下来便是从名词的用法说到成语的用法,再说到谦语与敬语。
“君子之礼表于言辞,要义唯二,自谦与敬人。所谓自谦……”
查朗从一开始的呆滞到后面几番想要插话而不得,想动手也不得,最后几乎口吐白沫,抱着脑袋喊着“俺认输了俺认输了”跳出窗外,状似癫狂,呼啸而去,众人叹为观止。
书生起身,负手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眼露赞许之色,颔首道:“古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查壮士知错而悲痛欲绝,果乃本心良善之人。”
众人默默翻白眼,人家是被你念经念得悲痛欲绝的好不好!
“相公好棒,相公喝茶!”
范轻波强忍笑意,给他递茶,心里真正想说的其实是:相公你二得好生曼妙!
书生被这么一夸,心中好不受用,原本清泉般的双目闪亮起来,如投石入池,碎了满池的星子。他接过茶,抿了一口,在自家娘子炙热的视线中脸颊微烫,不好意思道:“教书育人本就是为夫的职责所在,没什么好值得夸赞的。”
众人继续翻白眼,这货已经够二了范掌柜你就别火上浇油鼓励他了好吗!
书生不觉场中气氛有异,兀自饮茶,突地动作顿住,似乎想起什么,眼神陡然变得凌厉。他啪地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这动静大了点,堂中审判大会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甚至南无药都放下了酒壶,望着神情凝重的书生,目光幽深莫测。
垂在桌下的手轻轻一翻,掐指成诀。
而众人视线的焦点的中心,书生沉吟半晌,终于以拳击掌,笃定道:“我记起在何处听过那查壮士了!”他转向一脸莫名望着自己的范轻波,“娘子,守恒说过,这个查壮士已经三天没交房租了。”
话音刚落,稀里哗啦一阵,众人吐血,不支倒下。
范轻波差点被对面人喷的血溅到,吓了一跳,被书生搂到怀里,忍不住咋舌:“要不要这么戏剧化啊?真的喷血?是自带番茄酱吧?啊?”
书生宽厚的大掌在她背上轻轻拍抚,渐渐安抚了语无伦次的她。而后她听到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明明是一如往常温吞平淡的语气,却能听出毫不掩饰的怒气。
“唉,阁下吓到在下的娘子了。”
53 七彩祥云的男人
双耳所闻,是哀嚎遍野悲鸣不绝,触目所及,是尸横遍地血流成河,逍遥茶社在顷刻之间变成修罗场……
夸张了,重来。
范轻波甩掉脑中因职业习惯而冒出来的小说场景,看着满地面色苍白的武林人士,终于意识到,他们都是玩真的,不是被书生的言行雷倒,而是被暗算了。
凶手自然不是她与书生,那么最大的可能——
“唉,阁下吓到在下的娘子了。”
循着书生的视线望去,南无药仍是懒洋洋地斜坐着,只是脸上慵懒神情一扫,目光如魅,勾唇挑起笑意。那种笑,在范轻波的词典里有个专用形容词——魅惑狂狷。
“你不是圣手,你究竟是谁?”一个虚弱的指控响起。
连她都看得出异样,这些武林人士自然不会看不出。可惜“南无药”并不理会他们,只望着书生,好奇问道:“你是何时发现我不是南无药的?”
“在下喊你师兄之时。”
“南无药”讶道:“你与南无药并非师兄弟,只是在试探我?”
书生摇头,“人性本善,在下向来不惮以最大的善意揣测他人,是故一开始并非试探。”
“南无药”皱眉:“那你究竟如何发现的?”
书生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事,笑了一下,“你不该询问师父的。”
“南无药”顿了许久才发现书生这句话已经回答完了,嘴角顿时有些抽搐,“你们中原人都这么烦的?我说你能不能一次性回答完我的问题,别让我一句句问?”
这话算是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这种紧张解密的时刻还玩一句一顿简直是要了亲命。范轻波这人没啥耐性,于是当机立断决定亲自出马。
扯扯书生袖子,“一共几处破绽,分别是哪些,为什么,一百字内说清楚。”
“一共两处破绽。一来,师兄向来以师父为耻,从不管他死活,绝无可能向我探询他的下落;二来,师兄在师嫂熏陶之下,生财有道,绝无可能免费为他人提供医疗上的建议。”
一口气说完这三点,书生停下来,有些紧张地望向范轻波,“娘子,几个字了?”
“加上句读七十六字,真乖,口头表扬一次。”
书生左脸写着“娘子夸我了”,右脸写着“我好开心”,满足而又欢乐地笑了。众人苍白的脸上多了几根黑线,恨铁不成钢地默了,似乎渐渐开始接受银书生变成顶级妻奴的设定。
而“南无药”咂摸过味儿来,反倒笑了出来,“想不到我百般计算,竟是输在高估了你师徒三人的感情。也对,照小老头的人品,他的师父师弟也不会正常到哪里去。”
说来这假南无药也是输得冤枉。
江湖中人只知南无药医毒双绝、银书生身怀绝世武功,却从来无从得知此二人师从何方。乍听到这两个看似无甚关联的人竟是师兄弟,但凡是个江湖中人,都不可能不想一探究竟的。假南无药已经算是谨慎了,只稍微提了半句,谁知就这半句便暴露了自己。
“敢问真正的南先生何在?”李成蹊突然问道,状似担心圣手安危。不愧是武林第一公子,即便中毒委顿在地受制于人,依然姿态超然,嘴角永远噙着一抹优雅迷人的浅笑。
假南无药从袖中掏出一个盒子,掷到李成蹊面前。
“阿九又有身了,小老头他忙着跟前跟后伺候着,没空来陪你们玩。这是他托我退还的一半订金,至于剩下的另一半,他说就当你给孩子未来的见面礼,他们夫妻却之不恭了。”
众人一片哗然。虽然素知圣手行为无常,但随便找个人传话就抛下整个武林安危这也太不靠谱了吧!就因为老婆怀孕?卧槽!这天下已经被妻奴党统治了吗?再说他找的这个还不是一般人,是个会下毒的魔头啊,魔头!等等,魔头的话……
“你……你是……苗疆七宝教教主——蛊王夜枭!”有人惊呼。
南无药身上百毒不侵的蛊就是蛊王夜枭为他种的,所以两人颇有交情。而陶金金是他的前妻兼属下,这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出现在这个地方了。
“魔头!你对我们下了什么毒?快交出解药!”一认出他的身份,终于有人慌了。
“不不不。”夜枭摇摇手指,站了起来,“我从不下毒。只不过是……在你们的酒水里加了几只小虫子。而这些酒虫,闻到我特制的酒香就会忍不住起舞。”众人眼中,南无药嗜酒如命,永远颠颠倒倒。所以假扮他喝着喝着倾洒了一地的酒,任酒香四溢根本不会有人在意。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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