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给朕站住》第70章

殿内方才的温暖突然间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无边无尽的寒冷，怎么挥都挥不掉的寒冷。
他却忽然停了动作。
顺着他视线，我看到暴露在空气中，肩胛处那道半寸长的伤疤。
四年了，由刚刚愈合时的淡淡粉色已开始泛出白色。因为目光所及的这道疤痕，他适才的暴戾，愤怒竟在刹那间顿消不见，慢慢停了动作，剑眉微拧，面无表情静静看着它。
他一定还记得吧？我这伤是为了谁受，我曾经为了谁险些丧命。可那时候他在哪儿？他在安抚着静贵人，告诉她不要怕，他会保护她，但他怎么能完全忽视，为他受伤的我？
我突然对他冷笑，“怎么不继续了？”
滚烫的泪水，瞬间翻涌而出，透过一层泪雾，他的面容渐渐模糊。
他抬手，手掌带着灼热的温度轻轻覆到疤痕上。
我看着他，感觉到不停翻滚的泪水灼烧着皮肤，语气极其轻缓缓缓说道：“轩辕子埈，你一定记得这道疤是从何而来吧？如果记得，那你一定不会忘记，我是为谁留了这道疤。可是我受伤的时候，我奋不顾身为你挡下那一箭的时候，你在护着谁？你在担心着谁？为什么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从来不会在我身边出现，甚至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你可曾在乎过我的感受？你可曾想过，我当时的心有多疼？你的眼里只有苏子静，只有她一个人……从前是我高估了自己，越了规矩，可现在，我认命了……轩辕子埈，我认命了你就当我两年前已经死了吧为什么你现在一定要这样？为什么……”
“你明明在我面前。”他双手捧起我脸颊，“为什么我要当你死了？你明明就在，明明就在……你是我的皇后，从你嫁给我第一天起，这辈子就是我轩辕子埈的女人……除非……”
“除非是你不要，否则，我逃不掉的是吗？”
“逃？”他突然微眯了双眸，一丝危险迸发而出，“清染，你要逃去什么地方？”
我不由苦笑，仰头问他：“我能逃到哪儿？你告诉我，我能逃到哪儿？”
他更加地抓紧了我：“我在哪里，你就必须在我身边不要再妄图逃离，已经让你逃了两年，不可能再给你机会”
我不明白他话中何意，“你说什么？”
他似没有听到我的问话，双手突然微微用力，眸中闪现笃定的光，“清染，我不信你不爱我了，我不信……我不信”
我好想问他，为什么不信？难道他爱别人时，就一定要求那人也在爱着他么？那我以前爱他的时候呢？为何得不到一丝半点的回应？突然间，我是多么怀念，曾还是桑婷玉时，在皇宫见到他的情景，那个时候，我忘了他是谁，忘了他是我的丈夫，忘了他曾那么伤害过我，也忘了……我曾如此爱他……若我一直还是桑婷玉，那该多好。若我一直还是桑婷玉，就不用记起前尘往事，就不用把那些伤口重新数过，就不用在午夜梦回时梦到我死去的孩子。
轩辕子埈，你此刻方惦念着我的好，是否已经太晚？
他沉默着，满眼认真地望着我，似在等着我回答什么，我却同他一样，半晌不再开口说话。我要该如何告诉他，我确实不再爱了，他伤我伤得那么深，我再没了力气去爱他。
他问我，为什么不说话。
我却依然沉默。命运在十二岁那年就已注定，和轩辕子埈一模一样的玉佩，牵系姻缘，而我又偏偏嫁给了他，这一切不谋而合。上苍一定是觉得我前半生太过幸福，所以才让我一定要受这些罪。
他手抚摸着我那道疤痕，眸光暗了又暗，语气既轻且微，“你当真和我……已无话可说了吗？”
我别开脸，忽略他悲伤且又愤怒的神情，低声说道：“若你需要……我会一直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这算什么？不情不愿？袁清染，朕不需要你的怜悯。”他突然怒极反笑：“哼，朕有那么多女人，不差你一个既然朕当初不爱你，时至今日，朕同样可以做到继续不爱你从今日起，没有朕的命令，不准你踏出畅云阁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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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下卷情殇千年（二）
下卷情殇千年（二）
这算什么？软禁么？
他觉得这些还不够，临走时，背身于我，风轻云淡般沉声说道：“恭王是待罪之身，朕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
他一定没想到，即便我在听到此话后，依然还只是沉默着，不再说一句话。他蓦然转身，我虽低着头，却能感觉到他落在我身上的愤恨目光，只短短一瞬，便很快消失，他转身阔步出了大殿。
碧珠端着刚做好的粥和点心走进来，望着我，有些纳闷，忍不住问道：“娘娘，奴婢刚才见到皇上，皇上怎么生着气走得？看起来心情似乎不太好。”
我当没有听到，吩咐她重新拿件衣衫给我。她目光落在方才被轩辕子埈撕碎的衣衫碎片上时，脸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眉眼弯了弯。我有些怔愣，她一定是误会了，适才之事与她心中所想，实在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轩辕子埈向来是言出必践之人——当我想要踏出院子，去看望宸儿时，面对伸出来的两只手臂，才恍然顿悟。碧珠满是不解，瞠目结舌地看着我，“娘娘……这……娘娘……”
我淡笑不语，回身离去。要我如何解释？说皇上暴怒之下软禁了我么？
“让开你们让开娘娘要出去你们不想要命了是不是？”碧珠气急败坏地冲他们吼着，但他们充耳未闻，身子连动都不动，始终不曾离开一步。
“碧珠。”我唤她：“过会儿去代我看看公子，告诉环月，让她一直留在那儿，照顾公子就好，暂时不用回来了。”
“娘娘……他们……这……为什么不让您出去啊……难道……”
“不要乱想。”我半蹲着身子，拿小铲子给花儿松松土，“皇上担心我的身体，也知道我定然会忤逆他的意思，不得已才出了这个下下策。”
碧珠突然不再说话，我侧首看她时，她正歪着头，嘟着嘴巴，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宇间一派担忧之色。
“好了，你快去看看公子吧，他…。。若是想来，你便把他带过来吧。”
碧珠回了神，连忙应道：“是娘娘奴婢这就过去”
我只是随口一说，毕竟宸儿失了记忆，不再记得我，终日生活在轩辕子埈为他建造的院落里。却没想到，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就随着碧珠进了来，手中拿着一大捧的丝石竹，见到我，一脸灿烂的微笑，似乎都要把这冰冻的冬日一并暖化了去。
“宸儿……”面对着他，我竟有些手足无措。
他慢慢向我走来，眼睛里有一抹温柔，他已略显高大的身影遮挡了我面前的阳光，他将丝石竹递到我怀里，开口道：“姐姐，我听环月说你前段时间病了是吗？”
我摇摇头，一层泪光迷蒙了视线，好想像小时候那样抱抱他……
“不碍事的，已经好了，你呢？好些了没有，现在天气冷，一定不要再出去乱跑了。”
他闪亮的眼眸中有一丝我读不懂的意味，“我喜欢丝石竹，你呢？喜欢吗？”
我双手捧着丝石竹，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喜欢当然喜欢非常喜欢。”
“姐姐，你刚才说得话我记住了，但你也一定要答应我，好好儿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提醒了我，而忘了自己。”
我认真地点头，“好我记住了我们拉钩，不许说话不算数”
他伸出细长的手指，同我特别认真地打了钩。一下子，我就想到了小时候，我带着他疯玩儿时的情景，他那时年纪虽小，但眉宇间已有温润儒雅之色，平时均一副正经的模样，只有在我面前，才卸掉了包袱，换上了调皮，无比开心大声地笑。而那时，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终是忍不住，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他，“宸儿……”
宸儿，你也想回大漠吧？宸儿，你是否也想父王母后，是否也想哥哥姐姐？
可是，宸儿，我们回不去了……纵然死，也回不去了……
我以为他会将我推开，却没想到，他抬起双臂，环抱了我，一如小时的呼唤，“姐姐……”
“宸儿”我万分惊喜地看着他，连声音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你可是记得我了？记得姐姐了吗？宸儿，你记得姐姐了？”
他张张嘴巴，冲我傻傻一笑，“呵呵姐姐”
我适才的欣喜瞬间黯淡下来。他还是不记得我，还是不记得……即便他口中在唤着我“姐姐”，却始终忘了我是谁。
他那双还和小时候一样纯真的眸中，再没了我的影子。
“姐姐，哥哥呢？我有好几天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