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卷帘落》第26章


我一怔:“我。。。已是你的人了。”
“你已是我的人了”,他慢慢道:“那你的心呢?可也已是我的?”他伸手抬起我的下巴,迫我与他对视:
“你的心,究竟何处?”
翠羽带我上的楼。
这里是慕容山庄最高点,瀑布温泉之顶。
九娘立于桌前,正对着一盆兰花出神,一见我便笑道:“云初,你来得正好,快替我瞅瞅,这还能不能救。”我上前一探,只见兰花叶茎遍布蚜虫:“试过蒜泥么?”
九娘挑眉:“蒜泥?”
“蒜泥兑水五十倍,最好是煮沸了,冷却之后将滤出的蒜水均匀喷洒叶茎,便可除虫。”我指一指花苞,又补充道:“取棉签蘸些蒜水涂上,还能延长花期。”
“庄里的花匠就知道喷农水,越喷虫越多,都是些死脑筋。”九娘笑道:“还是我们云初悉心。”
“哪里”,我客气道:“不过是从前照顾爷爷的时候多看了些偏方,照搬书上来卖罢了,还不知顶不顶用。”
“我光听就觉得顶用。”九娘吩咐道:“翠羽,记下没有?”
“都记下了。”翠羽应声,命人撤走兰花:“夫人,昨儿新到一批茶叶,可要奴婢沏上?”
“就沏上吧。”九娘热络地拉我坐下:“老喝花茶也没劲,今儿便试试新品好了。”翠羽端来一套茶具,泡了三道功夫茶。那茶汤黄中透碧,金毫显露,闻之甜香鲜嫩,甘醇滋爽。
“春分摘的蒙顶黄芽”,我啜一口,赞道:“果然好茶。”
“你最识货了。”九娘颔首而笑:“记得以往家里进什么茶都得经过你精挑细选。”
“宋家的茶叶再好,也及不上夫人送来的极品。”我慢慢转动茶盏:“‘大明袍’,只生长在灵州天明山峭壁之上,常人根本无法触及,都由特别训练的猴子去采摘,每年产量最多十斤——夫人竟然全部慷慨相赠,实叫云初受宠若惊。”
“你与渊王爷都是懂茶之同道中人,哪似我只知附庸风雅,横竖搁我这儿也是暴殄天物,不如借花献佛——云初,这些都是身外物,你切莫放在心上。”
“那便多谢夫人了。”我微笑,转过话题:“如今花也看过、茶也喝过、旧也叙过,敢问夫人今日找我来,所为何事?”
九娘看我一眼,春葱玉指轻抬,翠羽等一干仆婢便退了出去,卷下门帘。
“云初”,九娘缓缓道:“我差人去渊王府递帖子的时候,还犹不能信,你竟然就这么跟了他。”
“我确实跟了他。”我平静道:“且我并不后悔。”
“你才认识他多久?”九娘定睛望住我:“你了解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么?”
“认识一个人,需要多久?”我闻言失笑,也定睛望住她:“有些人,哪怕认识了十几载又怎样,到头来,或许比路人更陌生。”
“我就知道”,她长长叹口气:“你这是在报复小夜,对么?”
“夫人,你未免太低看了我,又太高看了他。”我冷笑:“天底下的男人,并不只有他。”
“你当真爱上了凤渊?”九娘审视我:“云初,告诉我实话。”
“你要知道这些做什么?”我略显不耐:“我自己的事,我自有分数。”
“因为我想知道,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了凤渊,可会伤心难过?”九娘垂眸,忽然以一种很奇异的语调曼声道:“倘若有朝一日。。。他突然死了,你当如何?”
第三十五章
我怔怔地望着九娘,有一刹那感觉从来不曾认识过她。
“云初,在我心里,待你如同小夜一般,我希望你们都能幸福,无奈天不从人愿。”九娘臻首微抬,秋水明眸宝光流动:“孩子,你别怪我当初狠心。。。你和小夜,今生注定有缘无分,至于你与凤渊——”九娘顿一顿:“听我一句话,趁早离开他,他会害了你。”
我先是一呆,跟着笑不可抑:“夫人,您这玩笑,未免开大了。”
九娘蹙眉:“云初,你本性天真单纯,容易轻信他人。你将自己一生幸福如此草率托付出去,来日必定后悔。”
“你说得很对。”我看着她讽刺道:“纵有前车之鉴,依然屡教难改——我这人就是这么愚钝无知冥顽不灵,至今也没能学到夫人一半聪敏能耐,着实惭愧之极。”
“我是为你好,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九娘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叹口气:“倘若当初你肯听我的话回南乡郡去,事情就不至于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跟随凤渊乃是我心甘情愿,没人强迫我。”
“云初,我也是女人,更是过来人,女人的心事我了解且看得透——你并非真心爱凤渊,你只是需要一把保护伞、一根救命稻草、一块荒海浮木——但只要凤渊能办到的,今时今日的我同样能够办到。”
“你就这么想我走?”
“是,马上就走,即刻就走,离开凤渊,离开京城,把这里的一切都忘了,另找一处重新生活,现在还来得及。”
九娘的面容,一半曝露于阳光下,一半隐匿于暗影中,那瞬间的光影交错,憧憧斑驳,忽地令我想起三年前某一个晚上,她默默孑立窗前,遥望满天星辰,任凭爷爷百般重责我与明夜,神情也是同样的叵测难辨——一股莫名怒意顿时油然而生:
“或者无论我同谁在一起都不能叫你称心如意,不管是明夜还是凤渊。”我尖锐道:“你口口声声为我好,实则情愿看我痛!”
“云初!”九娘整个人僵住,半晌缓缓道:“你。。。不该这么对我说话。”
我拂袖起身:“慕容夫人若是都吩咐完了,今日就到此为止,云初先行告辞。”
“数月前凤渊南下遇刺,杀手并非来自唐门。”九娘毫无预兆地蹦出一句,堪堪止住了我迈出去的脚步:“刺杀他的人,不过是模仿了唐门的功夫,借用了唐门的‘观音血’,如此而已。”
我愣一愣,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我说,凤渊能活到现在,除了武功了得应变机智之外,他的运气,实在不错。”
此刻正值晌午时分,艳阳当头,烈日透过百叶窗棂投射进来,将室内照耀得一片光暖和熙,然不知为何却有一股莫名的凉意一点一滴爬上我的背脊。
茶香,渐渐散去。
“你是否很奇怪,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晓这些?”九娘斜倚在美人榻上,轻罗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得摇着:“其实,当一个人钱多得几辈子都花不完的时候,想知道任何事,都不会太难——有钱能使鬼推磨,无论什么东西,都有一个价钱。”
“那是。”我心中犹自惊疑,嘴上却说笑道:“以我为例,便值个五百两黄金。”
“你始终怪我。”九娘搁下团扇,幽幽道:“云初,我的苦衷,不为人道。”
“你不过是想过得好一点。”我淡淡道:“这点苦衷,倒还算不上难以启齿。”
“是,我确是想过得好一点,我不可能永远屈居于宋家,我有我的抱负,但这并不代表我不在乎你、不疼惜你。”九娘从榻旁的紫檀书架上抽出厚厚一叠文书:“云初,如果你不想再回南乡郡也无妨,这儿有灵州、云州、溪山、秦河等各地的田产,随你挑选。。。”
“我不走。”我斩钉截铁道:“凤渊答应过会保护我,我相信那不是一句戏言。”
“你根本一点不了解男人,更不懂像凤渊这样的男人。”九娘眸光一闪:“你若信他,迟早后悔。”
“哦,我信凤渊便是错,信你们便是对?你以为我是谁,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没心没肺的木偶娃娃?”我瞪着她,一字一顿道:“我告诉你,哪怕凤渊从头到尾都在骗我,我也不可能回头接受明夜的馈赠住明夜买的房子!”
“云初。。。”九娘握着地契的手慢慢垂下:“我们母子欠你的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偿还,但请你相信,小夜。。。他并非存心伤你。。。求你别这么恨他,你要恨就恨我。。。”
“我既不恨他,也不恨你。”我打断她,漠漠然道:“我只不想与你们再有任何交集。”
“哦?是么?”门口有人朗笑:“若果真如此,你又为何偏要许给我那准大舅子,与我慕容山庄做姻亲呢?”
珠帘叮当作响,一袭白衫飘入,衣袂翩翩:
“娘,有贵客上门怎不通知孩儿一声?”慕容夜径直走到我跟前,吊儿郎当地作个揖:“给未来嫂子见礼了。”
“你来做甚?”九娘一见他便是不耐烦:“大白天的又喝酒了?!”
他置若罔闻,只朝我朗笑道:“云初什么时候成亲?为兄可得给你备一份风风光光的嫁妆。”
我看着他。那一双清泉甘露似得眸子,仿佛始终未变。
“我尚有三年孝期需守,王爷虽不介意,但我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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