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本草》第73章


颜初换了一个姿势坐在床头,目光凝视着她,“等你睡着了,我就走。”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柳知府宅院西南角的厢房里,那坐在灯火旁的男子终于将手里的书看完。他似是有些乏了,用手捏了一会儿眉心。
夜色下,树木掩荫的乡间私塾的外头,尤老二用手指着几步外的青年男子,“我认得你,白天在客栈的时候我见过你,你是谁?大半夜的把我从睡房抓出来做什么?”
“在客栈的时候,你说只有你不想知道的事,没有你不能知道的事,这句话当不当真?”男子道。
尤老二拍胸脯保证,“那当然!”
男子点头,“好,那么我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只要你能帮我做成这件事,你想要什么,跟我说。”
尤老二睡意去了大半,像是来了兴致却又有些犹豫的道,“我怎么晓得你说话算不算数,要是我帮你把事情做成,你不认账呢?这大晚上的我们几人睡一间屋子,你任何人都不惊动的把我带出来了,要是以后你赖账,我还有你法子?”
男子手中递了支票过来,“这些银两先作为谢礼,如果你还有别的要求,等事成之后可以再提。”
尤老二将眼珠子凑到支票上看了又看,表情几乎笑的合不拢嘴,道,“说吧,就算你想知道皇帝老子的私事,我也接了。”
“我要你做的与这个不相干。”男子道,“我要你帮我打探天下最有本事的神医,不论在朝在野,或者避世隐居,也不论名气大小。”
尤老二小心又小心的将银票揣进怀里,听了他的话,有些不敢相信的道,“就这么简单?”
“什么意思?”男子问。尤老二揉揉鼻孔,“我早说了,这天下只有我不想知道的事,没有我不能知道的事!你要我打探的事,也不用麻烦了,我马上就能给你答出来。”
“你说。”
“但是先说好,”尤老二伸出手指表示强调,“我告诉你了,你说过的话不能反悔。”
“这是自然。”
“有叫上官惊鸿和司徒妙卿的医毒二仙。”尤老二道,“镜公子和潇湘苑背后的神秘公子想必为同一人,他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请出这医毒二仙,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请的动?”
男子等他把话说完,问,“还有没有别的?”
“这个……”尤老二结巴了一下,“那潇湘苑什么地方啊,镜公子在里面大摆筵席,他想请的人不说天下第一,也差不到哪去吧?”
“镜公子所做的事轰动全城,那么你觉得我有理由不知道医毒二仙的事?”男子问了一句。尤老二被问的哑口无言,心下暗道,这镜公子做事为什么要这么高调呢?弄的是个人都晓得。要是有人不晓得,比方对面这人不晓得,该有多好!
镜公子虽不知来历,但来头肯定不小。他谁都不甩,只请这医毒二仙,能让他看上眼的人,会是平庸之辈?再说就因为他这一闹,医毒二仙声名鹊起,传遍江湖,还到哪里去找神医?尤老二唉声叹气,他以为天上掉下一笔横财,果然天上只会掉下冰雹,其他的都不要想。
可是他的怀里却揣了天下掉下的银票,那么大的数字他想都不敢想啊。念书是为了什么,考功名。考功名是为了什么,做官。做官是为了什么,赚钱。先生说,读书人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对他来说,那些都是扯淡。他读书也是为了考功名,考功名为啥?做官。做官为啥,过上好生活。怎么才能过上好生活,有钱!
但是他一念书就头大,考功名这件事是没有指望的,做官就别提了,想过上好生活也只能想想!但是眼下他怀里所揣的银票就能让他过上从天而降的好生活!尤老二在客栈里讲的自认为不吹牛逼的话当然是吹牛皮的话,其实他不知道的事用手指头和脚趾头加在一起都数不过来。
☆、【124】动了情,乱了心
比如江湖上声震八方的归云堂堂主,明明是个男人为什么却穿了一身红衣服?也许这个就是个人爱好,没有理由。那跟归云堂一样名气响当当的奕剑听雨楼的星司命,在江湖上神秘的不得了,到底是何方神圣?
对了,还有这潇湘苑的虞美人,被传的美的不得了,不知道有没有小勇子的小嫂嫂生的美?这小勇子的小嫂嫂哩,不要说小勇子,村里哪个毛头小伙见了心里不想的慌?
是哩,还有高小姐,那见过的人更想的紧,听说长的就像仙女一样哩!料想那虞美人比高小姐也美不到哪去了。对哩,他还听说潇湘苑背后有位神秘公子,而镜公子很有可能就是这人。那潇湘苑谁的帐都不买,却无人敢动它,也很有可能就是这镜公子在背后撑腰。
尤老二的祖父是一位穷秀才,他爹在他小的时候害了一场大病,因为请不起大夫,得病没多久便死了。他还有一个同胞姐姐,比他早出生一点。父亲死后没多长时间,母亲带着姐姐就改嫁了,于是家里只剩下祖孙二人。
尤老爹家祖上世代为农,从未出过富贵之人。尤老爹还很小的时候,就在心里立下雄心壮志,一定要考功名,走上仕途之路,然后光耀门楣。尤老爹立下誓言,心比金坚,终朝寒窗苦读。年幼的时候就考中了秀才,尤老爹信心百倍,一心想等乡试的时候考个举人,谁知考了半生都没考上。
尤老爹蹉跎一世,只能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孙子身上,偏这尤老二又不喜念书。他没爹没娘以后,没人管教,整日游手好闲。要说别的本事没有,但对张家长李家短的事摸的最清楚。但也只是乡里之间的事,要说远一点的,基本是十有**都不知。
“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男子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也许他不是真的相信尤老二有他自己所说的通天本领,也许他不是不知道尤老二有几斤几两。但龙游四海,虎踞山林,蚁有蚁穴,蛇有蛇路,每一个可能的机会都不能放过。
厢房里,将书搁在案上的男子起身走向床边,床上叠着整整齐齐的被褥,室内很安静,只有他一个人。男子快要走到床边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说时迟那时快,他身子一偏,让出半尺的距离,堪堪避过从身后刺来的锋利剑刃。
一剑刺空,那行刺的人反应也是极快。立即手腕一掣,剑气如涌,一击不成,又杀一击。男子却是反应更快,眼看着长剑逼胸而来,他竟不闪躲,而是胳膊一抬,只用两根手指夹住了薄而硬的长剑。夺命的剑刃距他的衣衫仅一线之隔,却再不能进分毫。
“要是再刺深一点,我就受伤了。但我跟你并无仇怨,是不是?”男子说。
剑端的另一头,手握剑柄的女子像是要把人刺穿,手指捏的手背上青筋暴露。
“来者是客,只是姑娘乍然而来,又不从门入,让我失了待客之道。”男子说。女子手臂运出的所有力气都如遇到一口吞噬力量的黑洞,完完全全的被吸纳。就如石沉大海,表面平静如常,却又深不可测。
“烈苍郁,我来是要杀你。现在我不是你对手,你要杀头或者是治罪,都可以,但是请别牵连楼主。”女子说。
“我没说要杀你啊。”烈苍郁回道。
“就算你放过我,我也总是要杀你的。”女子猛力收回长剑,她身形一展,就要翻窗而出,却忽然手脚无力。她呼吸吐纳,暗自调息,但是身体上沉下浮,几乎连站的力气都没有。
即使肩背像是压了一座山的力量,女子还是倔强站着,只咬牙道,“烈苍郁,我既着了你的道,是生是死都无所谓。但我要杀你只是我自己的意思,与旁人不相干。”
“你为何一定要杀我呢?”烈苍郁问。
“楼主中毒之事,你敢说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所以呢,你要替他报仇?”烈苍郁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这么说来,和他还是相干的嘛。”
女子昂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做的事楼主毫不知情,你要是有种就只对付主谋,别伤及他人。”
烈苍郁道,“我有没有种要做过才知道,你如果想弄个明白,除非试一下。”
女子要不是连站都站不稳,肯定要挥剑直击,或是甩手一巴掌,她瞪着眼,怒声道,“道貌岸然,邪淫无耻之辈。”
烈苍郁仍是不恼,语气也是舒舒缓缓,“要说道貌岸然,谁比得上墨白楼主呢?你看他一身白衣,气质出尘,对人温文尔雅,做事谦卑有礼。江湖中求仁得仁,声名遐迩,我怎么敢相提并论呢?”
“楼主心善行善,表里如一,你当然不配。”
“心善行善,”烈苍郁将这四个字重复一遍,尔后一笑,“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墨白楼主要当真是仁慈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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