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桃花:寻我记(四四)》第166章


她的身体隐在他身躯造就的阴影里,只这一双手大半显在光里。胤禛觉得很痛,有种惘然无就的措败。原来离开他,反而更能滋养她,那他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呢?他那么小心、爱待、纵容着她对她有什么意义呢?
不觉便失了手力,把那指柔捏掐于力间。
明明很痛,她却没有反抗,只是抬起头在这难得的时候尽乎奢侈地凝望于他。他白束交错的发间,他“八”字深刻的眉间,他情绪波澜的眼窝,而她最喜欢的那一张佛缘的口便隐在成年而就的胡须之间。梦里无数次想看清地脸就这般现在眼前,可以不贪念吗?
她那两行清泪就这么落在他的视野里,化作一种束心的咒语,无形却真实地捆绞着心。原来不论到什么时候,这个女人都是他的劫数。可他太恨了,是不是就能于现在杀了她?
于是,他的双掌便缚困住她的颈,寻求一种痛快解脱的可能。
由始自终,她都没有反抗,只是泪眼婆娑凝神相望。
如果可以这般死去,是不是就能无憾而幸福?是不是就能叫你痛快?
眼泪聚在眶中,像是在洗净人生最后一些伤痛与纠葛。
可他毕竟还是舍不得。那些没有她的日子那般无味索寡,他还是无比怀念的,怀念那些软语柔依,怀念那些人生百味,怀念抱着她时无比舒畅的塌实……
看她塌于足下捂颈轻咳,胤禛突然觉得心情舒畅。
“你想死吗?”她突然僵住,“朕不会让你死的。”他蹲□去平视着他,“好不容易你自投罗网,朕又怎么会舍得你离开?”笑迎唇间,他抚着她的颊线,“夏桃,”笑意突然收紧,他看着她的眸色里有一种决绝,“朕再不会叫你离开。”——半步也不行!
于是,有他、便有她,早朝的侧边、议政的侧边、用膳的侧边、沐浴的侍侯、宠幸后宫的一帘之外、夜落凭窗的只尺之间……
爱是甜,爱是苦,爱是折磨,爱是承受,爱是互相经历着,爱是一次次伤己灼彼,爱是一场场无声的眼泪,爱是一起痛便痛快的轮回。
不过几日,艾四这个宫女便比皇上身边原有的老常在更受人侧慕。
八月二十七,胤禟因腹泄卒于保定;九月初八,胤祀因呕病也卒于监地。
未几的这日,夏桃因着天气忽冷忽热生了热度,已是两日不曾去到圣前。
这一日夜,点着一盏灯烛正看着小四的一些照片,听门外一声响动,浅浅传来苏培盛的一声“皇上”,便忙把相册投到床墙之下。
“哐啷”一声,木门被大力跺开,两方都就着晕黄的灯光打量彼此。一个卧于榻上、一个立于门槛,似乎很远,又渴望依偎。
夏桃眼看胤禛进入,忙起身穿鞋,却在拔鞋间被突然闭合的门声惊起。蹒跚间,胤禛已走近,而门外是不得而入的苏培盛。
他的气息和着浓重的酒气直喷于她的呼吸之间,有一种令人窒息而失神的压迫。
“为什么……为什么?”只是两句半短不明的言语,他便咬住了她的唇。
有多久不曾亲吻过?以前他对房/事的所有定义便是直接,并无亲吻的意识与冲动。即便后来他与她情浓蜜意,也多是她喜欢偷吻于他。可如今,他最想吻的是她的唇,最想咬得是她的颈——
“啊——”原来浓重的强吻不知何时偏离,颈肉间虽看不见却感觉出湿热。而后是被禁住的下巴。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弃朕而去?”他的眼神清明,“朕对你如此爱纵,难道就只值‘思亲回家勿念诀别’这八个小小字眼?嗯?你说呀?你说呀——?!”
她想道歉,却怎么也说不出“对不起”这三个字。是呀,他对她何其得好,难道只是想换她“对不起”三个字吗?
“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解释?!你不是该有一大堆的理由、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搪塞于朕吗?!为什么……?你怎么能……?尽然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句,这么突然出现,却不是第一时间……”他扣着她下颌的手有些颤抖,“是不是……是不是你根本……不曾在意过我?”
“不是的——不是的……”眼泪默默滑下她的面颊,众有万千言语,也不知何能抚平于他,“胤禛……胤禛……胤禛……”最终只是划为这两个字,六年间不知于心间呼喊思念过百万次的两个字。
他的面容有些抽动,怒火突得因为这两个字腾升:“住口——!朕的名讳是你这个下等的奴才能唤的!”
不再听她口中蹦出的任何言语,只是咬着她的唇、她的颈、她的胸——
“不要——”一直只是承受的夏桃坚定地抓着已然松开的衣襟,有种恐惧的味道。
原本温润着她躯体的胤禛有五分迷情,却在她的反抗里目光冷然:“这是你欠朕的。你没有反抗的权利。”
面对他得强硬,夏桃反抗地更为激烈,甚至侧背了身去压着襟口不叫其脱衣。
拉拽、紧护间,他火了,明明感觉出她的力气渐失却仍是死死反抗于他。这还是那个对他浓情依蜜的桃花吗?这还是那个对他调/情/兴然的桃花吗?原来不紧紧是时间飞过……原来,她早已不再爱他……
转手间,强迫的力道在她的襟间散去,夏桃虽觉得诧异却不敢松开,只是侧背着身防备着。可很快,她就惊了。
那一丝迷情散开,胤禛对这个女人的情感'文'也便淡去,只余下伤'人'害与报复。他轻易拉下'书'她的外裤,在她的惊愕中'屋'迅速再撕退去她的亵裤,面对烛光中那一抹肤色,面对她回首间脸色的惊木,他反而有种报复得快慰。
“你以为朕还是当初那个只宠着你、爱着你、由着你为所欲为的雍亲王胤禛吗?”他迅速过□的衣物,在她还不及反应前便制住她的双腿,一提一送间便进入了她的身体。
她沉痛的闷哼他听不见,也不想听见。这便是他爱着更恨着女子七年之后的躯体吗?他喜欢,比之过去,他更喜欢,他喜欢刺痛她时那种报复的快感,他喜欢重新占有她时升腾出的那种重新控制她身心的快感,他喜欢再次进入这具属于他的女/体之间可以不需等待冲动时刻、随时随地轻易觉醒的强大欲望。他如此喜欢,更如此沉醉,这些喜欢是其他任何女人不能给予的痛快。
而夏桃,只是承受,落着泪承受。
他还爱她吗?为什么她感觉不到?没有任何挑/逗与前/戏,还称不上临/幸的失暴,可她为什么愿意承受、不知反抗呢?是她爱的卑微为求原谅如此放纵还是为了爱他她已什么都能放下?
紧闭的狭小空间里,只有男子爽快的低喘。似乎过了许久,苏培盛的耳中才平静下来。抬头过檐望天,月亮从一团阴云里飞了出来。他不觉一声叹息,感觉胸腔里清爽了许多。民间、外朝、内宫,人人都在传说皇上为排除异己接连暗杀亲弟,皇上虽然不曾说过什么,可只是今晚酒醉踢开夏格格的房门便可知,皇上是极为在意而苦闷的。虽然皇上今晚对夏格格有失温柔,可总是比继续沉闷地沉默强去甚多。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圣前,能得一丝清亮。
他便这么直挺挺地把身体压在她的背上,不说,不动,偶听半夜划过的一声鸦鸣。
欲望散去,什么都清透起来。懈去一切怨恨与责难,胤禛七年来首次觉得轻松。心里一声暗叹,他忽尔释然了。不论有多怒、多怨,他还是爱这个女人,只爱这个女人。即便年氏七年间有多帮衬于他,年氏对他也不过就是个聪明的内眷。而这个女人,不论她有多伤他,这种轻松而清新的感觉却只有她能给予。他太累了,远比七年前、比登基前、比一一排除异心要累得多。无论他多强,也顶不过世间的言语扉议;无论他多智慧,也渴求一间温柔的心房,可以霎时懈下一切重压选择一点快乐。
桃花,别再离开,留下好不好?只要你选择不再离开,我便愿意再去宠你、爱你、纵容你……一个人的滋味——太苦……我——不想再尝……
离开之时,胤禛有客意双掌紧了紧她的肩头。
当小小的空间里只剩下自己,不知何时消失的眼泪又重新落下。
原来,一个人远比支撑他的身重可怕而难耐。
她是如此自私,只选择自己最渴求的幸福,爱他却为亲情抛弃他,并最终因为思念他而抛弃亲情……自私,原来是她骨子里的冷漠,她以为她重情而痴情,却不知原来她最是自私,用重情掩示自私,以痴情粉饰人情,既伤害了亲人,亦折磨了爱人,不论是如何抉择,都同样一次次凌迟了最爱之人的真心。
也不知哭了多久,当门窗之外的光亮射入室内,新的一天仍会来临,不早不迟。
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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