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桃花:寻我记(四四)》第168章


“这次……你要呆多久?”
夏桃止了哭势,回味了须臾,才低喃道:“不会再走了……”
她的承诺本该是他的福音,可煞时承受的只是刺痛。
“你舍得吗?”
她低垂着头,叫他看不清她的神色。
人生是一种延续,于父母膝下开始,于子女足间绵延。虽然她从未在父母面前流泪、并承认思念一个人,虽然妈妈对于她选择离开是那么绝望,可同样是妈妈告诉她:爱他,就去吧。
亲情是大海,爱情便是太阳。
夏桃突然止了眼泪把住他的掌间,像是要渡一种能力给载沉载浮的彼此:“胤禛,我们好好过吧……趁我们——都还活着……”
活着?
是啊,只有活着,才能思念、才能执手、才能相怨相爱、才能翘首期待。若是死了,爱与恨——都只是惘然。
胤禛一点点微弱地恢复。夏桃始终不离于侧。
在爱之下,想要原谅与放下,可伤害是日积月累的指间锥针口,会出血、会阵痛、会灸心、终会愈合却习惯性成为彼此侧目的伤,虽然它已然过去、没有伤疤。
有些伤痛,除了用心愈合,还需时间抚平。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假如再有情动
没有电视、电脑、手机等电子产品,古人的家庭生活虽然看似溃乏却更为生活与本真。
胤禛虽然处于休养中,可毕竟不可能放下他的责任与工作,每日里除了早朝,便全是呆在养心殿西暖阁里处理没完没了的朝事。
灯烛已经点了上来。
夏桃坐在榻几的对面,盯着他看了已不知几多天的几多个时辰,竟然没有一丝烦闷。只是有时候盯着长了,会有些眼睛干涩,这便收了目光回来就近打量几面上那些奏折与密折,虽然同样是土不啦叽的封面颜色,密折却比奏折小巧许多,远没有奏折那般有精美的祥云图。看着看着,夏桃便自取了一本奏折细看那封面的祥云,还上手指试了试,尽然有凹凸感。
“若是果真无聊,便拿去看吧。”
夏桃挑头去看,那人低不抬、眼不移地盯着他自己面前的折本。她也不多想,他让她看她就看,翻开来一字字啃,呈的正是请将阿其那、塞黑思其妻正法之事。一明白这意思,便不想再看了,回了本子便起身寻了件虎皮回来,替他盖住腿身,重新坐回位子盯着他看。
“你觉得,朕该准奏吗?”
夏桃抖了抖眼睑:“皇上自有决定。”
并非以鉴历史女人远离政治,只是本就不爱管闲事。
不过,想起那在宫宴之上也敢穿素服的九福晋,夏桃还是觉得可惜了点。那么个女子,宛如天山之上的雪莲,本就不该坠入皇家吧。
对面递来一个本子,夏桃不明所以的接过、打开,是刚刚那个奏折,只是已有了朱红色的御批:阿其那、塞思黑虽大(文)逆不道,而反叛事(人)迹未彰,免其(书)缘坐。塞思黑之妻(屋)逐回母家禁锢。其馀眷属,交内务府养赡。
夏桃还是轻松了口气。
却被敏锐的胤禛发现。
“他们若不是屡屡逼朕,朕也不会背了声名赶尽杀绝。毕竟,对一个帝王来说,贤名才是传世之道。”
夏桃不知道那些争权夺位的阴谋阳谋有多少,也不认为胤禛得到这个位子便是多少清白的事。不管胤禛是不是如史家所疑心狠手辣、除己杀弟,可她心里却认定,他定然不会弑父杀母。人的底线便在那里,总是亲近淡远,只要不当着你的面杀人屠命便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由这本奏折开始,夏桃往后生活的一半便是阅折本为闲,常常是对桌而坐,一个批、一个看,从最初的不说一句,到之后随性的发问、抒己,都是时间里再自然不过的事。
也是从那些雍正五年之前的折本里,夏桃才窥见了这个帝位是如何的惨绝人寰,也才能够理解,为什么后世之初对雍正这个皇帝会如此的怒骂贬弃。流言是最为可怕的武器,而出自贤名的胤祀与财多的胤禟,加之那么多有意无意的巧合与推为,便造就了百姓意识里残暴冷血的雍正。便是在他们病死前的一月内,这种刻意的中伤也不曾停止。
生活中些微的不被理解便是泰山一座沉压着我们的心头,就更不要说这些如此惨烈、遍步大清的蓄意中伤。
胤禛的脾性有多刚烈,她不是不知道,可最终,一切都只能隐下,述不出、打不得、化不开,积于心中,自成顽石,等待哪天不再能自调自压,便如飓风过境一般,自命终结。
夏桃很怕胤禛也会一时难抒形成脑血栓、高血压、心血管等恶疾,便在以后常常以那些奏折上的事开些有关无关的笑话以减他的压力。
就譬如一次,夏桃读李卫上奏来的一本密折,大笑不已:“这个女子真是本事,连你那闽浙的男人官兵都不能她的对手,还把你那千总谢某某一脚踢下船去哈哈哈……”
当时胤禛听了她一般说言,气得牙痒痒,怒道:“这等悍妇,杖毙是便宜她了,若是李卫早几日密奏于朕,朕非将她一片片凌迟处死不可。”
对于他的“高论”,夏桃只是笑着吐了吐舌头。却不想之后他甚至在奏本里对下言道,若是有下臣管不了自家的婆娘,可奏请他来相管。真真是,多管闲事第一男。不过,夏桃也由着他闹,只要他高兴就好,也不真的会出什么事,反正连唐太宗也曾逼过房夫人吃过醋呢,也不怕“冷血”的雍正也闹出剧家庭肥皂剧。
腊月里,河南摊丁入亩先行。不几,巡抚田文镜却卷入互参之中,须臾,又入“朋党”案。那田文镜,以后夏桃见多了方知其虽为绝对的清官明臣,却为官过于冷硬、又善用酷型,才使一本一心忠君、为民谋事的良臣于百姓于同僚眼中只是委为酷吏。
可良将难求。对求才若渴的胤禛来说,忠于其责、不与徇私、尽乎刻薄的田文镜要胜过无所事事、寻事生事、贪权营利的大批弄臣。于是,便袒护,袒护田文镜的识人不清、袒护田文镜的刁钻刻薄,才使当了三十余年监生、六十二岁才步正轨、拔地而起五年便位列从一品一时未有人及的封疆大吏。
就在这些纷纷扰扰之间,雍正五年悄然而至。
正月初五这日,皇帝设宴招于西洋传教士夏桃总算见到位还算故人的朋友,郎士宁。
也不知胤禛是什么意思,竟然还许他们私下通聊了半刻。故人相见自然分外亲切,言谈之间,郎士宁还半开玩笑道,七年前他莫名还被如今的圣上“请”去做客,要他老实交代与她有关的所有行踪。虽然最终被放了,他却总担心她是否出了事,小心打听着却几年间没有她的消息。
夏桃暗暗揣度,若不是郎士宁是康熙帝请的画师,若不是胤禛看透郎士宁与她的消失无关,这个郎士宁怕也会如那些与她有关的人一般,消失于世。
夏桃还在回想那些旧时故人,胤禛已悄然而至,如鹰般凝神于她却就是不出声提醒,直至夏桃自己回神发现,扶了他坐回榻上,裹了他如今还冰寒无热的双腿于膝,一点点以掌揉着他的膝头。
胤禛的目光如聚,始终夹着探索与怀疑。夏桃后知后觉半晌,才抬起头疑问:“怎么了?”
他收回目光,不深不浅:“无事。”便取了书册子吾自看开。
夏桃一边手下揉着一边心里度着他的意思,可暖阁的火龙燃得极为舒服,不烈不寒,加之一室静宁,便大脑困顿,极是想睡。
胤禛见她哈欠连连,好半晌言道:“困了便睡。”
夏桃也确是困倦,便紧依着他的腿侧侧身很快睡去。
同床共枕多年,胤禛知道她一向睡得极浅,往往一个身起的床板轻重她便能感知到。可现在她睡得很沉,状似无意箍着他一侧大/腿的两只掌间暖热的温度直接透入他冰寒的大/腿之内,有一种令他冰火交融的奇妙感觉,刺激却舒畅,有一种绝妙的远比宠幸妃嫔更为舒泰的激/情。分分合合间,胤禛不得不完全承认,无论到什么时候,这个女人对他的影响,不会消停。思念可以沉睡,感觉却无法无视与抹去。
抚着她的鬓发,看着她的眉眼,欲/望便可以悄然而至,不需要刻意的肉/体刺激。
轻微地推开她些,引得她轻嗯一声,大躺于榻。嘴角划开一丝趣味,他的头颈渐渐依近她的颊唇,以指尖划了两下她的一侧睫毛,引得她又是一阵轻哼,嘟着嘴左右磨了一次头,看似要醒。胤禛忙把大手插入她的两手之间,须臾,她便又睡去。温情漾上唇角,他一点点凝神着她,毛孔,眉毛,鼻子,下巴,唇——一切都像是裹了一层金色的春光,有一种令他看了会心酸、会疼痛的感触。
这个女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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