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桃花:寻我记(四四)》第187章


桃花耸耸鼻子:“我也是太气愤了。一想到你以后信道求仙可能一命……我便又怕又气。”抓着他的衣襟,夏桃偎进他胸口,不再言语。
这么些年,胤禛多多少少知道了她那一世的事情,自然也知道自己的阳寿所限,便许多事都看得淡了些,特别是知道夏桃对于雍正十三年的惧怕,于是断然收了求仙问道之心,每日里就是守着这一老一小,偶有管管弘历拿不定主意的大事。
“好了好了,人也打了,气也消消。走吧,回家看看小小去,朕不在你又不在,止不定他又把我那一架子的书藏到哪里去。”
夏桃一想起小小的特殊癖好便不由失笑:“你说你是怎么养的儿子,怎么就喜欢偷书呢?”
胤禛飞了飞眉头,拉着桃花出了草屋便往万方安和走,一路上虽是冬季园子里却也有山有水有绿有蓝。
“他要偷便叫他偷就是,也不过就是些书。”
“那可不行,现在偷书,以后止不定偷什么呢。”
“那也由他就是,他若是偷着高兴,便是偷了金山银山又能如何。”
“你这爹怎么能这么当……”
胤禛任着桃花唠叨教育开来,一路山偶尔插入几语。
一对人儿在山水间只清淡一点便化入凡尘。
就这么走下去,走下去,似乎便可以一世。闲来叨叨嘴,议一议儿女债,忆一番往日情怀,苦的、甜的、悲的、喜的便都只凝成了欢笑。
就这般,在他人眼中,便是一世。
皇后那拉氏、熹贵妃钮祜禄氏、裕妃耿氏、宁妃武氏等具见着那一抹缓缓消失在天幕之间。
有什么心情?只怕心意不同。
春暖花开,桃花坞已是山桃菲天。
夏桃睡在一片疏林之间正打着盹儿,便听艾小小的叫嚷渐入耳中:“妈咪妈咪——”
抖开眼睑,一片阳光之下,小小由个宫女抱着近到前来。压了压眉峰,夏桃吾自不喜。
“艾小小,我怎么跟你说的?”
艾小小忙从宫女身上蹿下来,抱着一怀的桃花枝道:“妈咪妈咪,我们酿桃花酒吧?”
夏桃抖了抖嘴角。这个艾小小也算遗传了她的酒量与胤禛的好酒,年纪小小便整日里喜欢喝花酒。
看着满身被置的花枝粉红,夏桃大叹一声:“小小,就算要酿桃花酒也不是所有的桃花都成的,要向着东南方、含苞初绽的才行。”
艾小小一听,卟腾立起,边跑边道:“好,我去剪。”
夏桃望着渐渐消失在花林中的儿子,又是一叹。也就只有他这个儿子才敢撒泼了在桃林里放肆,不但随意摘花剪枝,还放了所有的狗出来在林子里奔跑。一想起这些,她便只能半捂着自己的脸。
“小小又惹你生气了?”
身后立时便贴来一个怀抱。
“哎——”
“呵呵……”胤禛对她的没折只是乐见,拈起她身上一朵散桃,“桃花美人……”
“半老了,还美人。”
对于她的瞪视,胤禛只是上前亲了她的脸颊,竟然还是引得她耳后绯红。
“走开啦。”可四老爷没有移动一分反近了些,头依于她的颈肩之上,“正可好眠。”
夏桃的怒面不过须臾便懈怡下来。
清风吹落一身粉红,渐渐有了睡意的夏桃突然想起了刚刚那个宫女。
“教教你儿子,别动不动就往别人身上爬,我可不想养出个早熟加好色的儿子。”
胤禛一声呲笑,笼起的目光却冰寒一片。
“怎么?小小又不乖了?”
“就刚刚,竟然让个宫女抱着来。他是没长腿还是怎么着?几步路都不愿走……”
一场春夜清雨湿了园中景色。
钮祜禄雅茹被雨声扰了睡意,起身来忽尔想起过去绣的物什,便要冬云翻出来。满满一箱子实在不少,雅茹却一眼便入目那套石红色的马甲。指间抚着这件从未有送出过的男式马甲,雅茹顿时有些心绪翻折。
虽然她求的从来都不是男人的宠爱,可旦凡是女人总是喜欢可以得到自个儿男人的一点点温情。
面对自己一针一线缝制却从未有送出过的衣物,不由百感交杂。
可惜,她从未拥有过……为什么她不能拥有呢?
“看着绣功不错。”突然的男声叫陷入迷离的雅茹惊醒,一抬首便见这件男式衣物的“所有者”背着一臂立在丈尺之外,说完趋得更近,抓过那绣衣细细地看着针角,“这是给朕的吗?像是有些时候了。”
雅茹赶忙行礼请安。
胤禛在另一边坐下,丢开那绣衣,寻视了一番室内,在案头那几本书上停下了视线,取过来,竟然不是话本子之类的俗物,而是《资治通鉴》,不由便暖了面色:“没想到,贵妃还喜欢看这些东西,到是让朕有些欢喜。”
雅茹吃不准皇上的意思。
“你坐吧。”
二人坐定,宽大的房舍中不生香亦有淡淡的花香袭来,和着雨霏到也情趣绵绵。
雅茹不由想到当初,她还二八的年华,那一夜也是这么个下雨之日,虽然当时的贝勒爷不见如何温柔,她也不曾有多少爱慕,可青春年华的片段总是泛着层甜蜜芬芳的意境。
“贵妃既然读了不少史书,可曾知道汉武帝是哪个?”
或许是雨声太大减轻了皇上声音的冷漠,或许是人老了总爱寻觅一分年少的不可能,此时的雅茹,也不免朦胧着有些情怀。
“汉武帝刘彻,少年登基,在位期间击破匈奴、吞并朝鲜、谴使西城、独尊儒术。其下卫青、霍去病、霍光、东方朔、窦婴都是不二的能臣。”
胤禛看她道出这许多,不由唇泛惊喜,点了点首:“哦——没想到贵妃知道得不少。那可知,刘彻有位‘金屋藏娇’的陈皇后,亦又有位‘青歌曼妙’的卫皇后?”
雅茹心玄一绷。
胤禛自是把她的神色纳入眼中,却并不关切,好心情地续道:“其实,刘彻还有位皇后,不知贵妃可知?”
雅茹的脸面顿时没了血色。
胤禛看了,反而更为开心:“汉武帝宫中有位拳夫人,也是娇美不二,位为婕妤,人称钩弋夫人,也就是后来汉昭帝时人称的赵太后。只是,可惜那,她虽有个当皇帝的儿子,自己却无命享那太后之福。”胤禛万分情浓地看着对面保养得宜的熹贵妃,“爱妃,不知——你是想做那拳婕妤——还是——”胤禛没有把话说完,面目却已瞬然冰寒,就那么无情地盯着钮氏。
钮氏雅茹便是聪慧再过、野心再大也深知面前这位可以下一刻便无任何理由地要了她的命,至于她的太后梦、她的荣华梦在他的言语之下不过只是黄梁一梦。
“皇上——”雅茹立时便跪在了榻下,已是一身惊魂。
“怕?呵呵,怕就还好,怕是还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钮祜禄氏,收起你那些花花肠子,一直以来,朕皆看在你所育弘历还可担当大任的情份上不与你计较,朕却也绝非是瞎眼的傻子任你随意做为。你到也真是极聪明的人,竟然可以把皇后门下的刘氏画为己用。”
熹贵妃立时一阵轻颤。
“这宫里,怕是再没有一个女人是你的对手。只是……没有对手也是万分寂寞的,不如——朕便送你去见你那些旧识,蝉音、竹淑什么的可能位别不够,年皇贵妃怕是也极想念于你……”
“皇上——!请饶了臣妾,请饶了臣妾——”
眼看着钮氏匍匐在脚下扣地求饶,胤禛突然一阵恶心,一脚便踢开她扒着他脚踝的身子。
“哼——”渐渐静下心来,胤禛眼见着被踢开的钮氏已是梨花带雨他却只是心如止水,这一刻,他突然没来由地厌倦这一切,这空荡虚伪的皇宫,这一群群算计阴奸的妇奴,这一场场怎么尽心也料理不完的家国山河。
皇后老了,已然无力与熹妃相斗。他也老了,已早不见当初为争圣位隐忍数十年的心机。
雨很清爽,就像桃花指间的轻揉,就似小小古怪却天真的性子,就如同那些怎么也不愿在宫墙内迁居的燕鹊,在一场清雨之后退下一切沉重迎接明日的清晴。
没有这一切,他反而过得自由自在。
该放下的……是该放下的时候……没有多少时间留给我们……
“钮祜禄氏,朕今天就告诉你:无论朕在不在,想要你的命都只是一如反掌。你若是还想活,便老实得离朕、离朕的夫人、离朕的弘暖远一些,不然——纵是朕失了弘历又如何?”
钮氏眼中,皇上眼中的看淡看轻剧烈得可怕,现在,她才觉得害怕,不,是恐惧。在皇威面前,她不过是个女人,便是她儿子真的成了太子又如何?她怕是也没有命享受。更何况,弘历也可能随时被他抛弃。
“朕还有弘昼。没了弘昼,朕还有弘暖。纵是都没有……也总有爱新觉罗氏……这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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