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眼儿媚》第39章


晴初加上静生那几个丫头一起笑得不喘气,将小金银锞子扔的到处都是。
“麝奴,你个小作孽的!以后就这样穿,哎哟,你且去外头瞧瞧,时兴什么花儿朵儿的,都一起戴回来好了。”
这样我就找到了频频出门的理由。我去市集上转,果然姑娘们的衣着都有花样翻新,但我清楚街上能轻易看到的女郎都不是潮流前线的人,要最IN最潮的,还得向那些香闺春院里去找。
我仍穿着男装,自己去了一趟著名的绣馆,远远看到那个红极一时的苏细细姑娘正练舞。我银子倒是带了,只怕露馅,远远看看打量够了就回府。把情报告诉晴初,现在流行的果然是窄袖口,戴小帽,姑娘们也穿挖金小靴,身上的荷包也是皮革刺绣的,比以前的要大……这样。
我指手画脚讲了半天,晴初已经一叠声叫丫头去找裁缝。我说不用裁缝,琳铛儿比谁都好。我们又把琳铛儿找来,琳铛儿来了几次,凭她的做人功夫,立刻就和静生墨烟成了莫逆之交,以后就常来串门,我又托琳铛做裤子,我知道她没做过,拿出我的牛仔裤,让她照样做几条。
“这是什么嘛,”琳铛儿把那条磨白的仔裤翻来覆去的看,“这样的劳什子怎么穿?这样硬,又这样紧!”
我说你只管做,照这样儿,也要有前后的口袋,腰上可以系皮带,裤脚要能塞到靴子里,可以骑马方便。她云里雾里,似懂非懂的走了。
终于见到赵憬是一个月之后。我听说他回来了,门房却不给我报,我知道这帮人的规矩,但我手头哪有闲钱打发,我绕了个圈,硬是找到一处墙头爬了上去,远远看到昌王与人在庭中饮酒高声谈笑,我取下脖子上的铁哨,长长吹了一声。
“麝奴?!”他看到我倒是惊喜,让我进去,又问长问短,完全没有架子,让我心里热乎乎的。他是个爽朗的青年,和公子的沉默很不一样。但我讲到正事,他立刻慎重起来,在我开口前止住我。
“麝奴,你且止住。我问你句话。你可知道你在讲什么,在做什么?”
他提醒我,我以一个卑微身份居然口谏当朝官员,是凌迟的罪。
“你现在不说,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他慢条斯理的说。“他日若是出事,我保你无虞。”
他日出事?会出什么事?我还要说什么,他已经端起茶。我从袖子里取出信,他目光正掠向别处。我咬咬唇,还是把那信笺放在他面前。他有条不紊的脸,是完全能清楚必有大事发生的样子。
我走了两步回头,昌王似在出神,默默注视那黑白棋局,那信笺还在桌角,他并未拾起。
我逐渐明白,昌王爽朗是真的,率性是真的,但绝不是个简单人。地位的特殊,使他早已深沉练达,他的心机,比谁也不简单。
这些人里,只有我最天真。
这一趟完全无收获。我闷闷的回来,霁月楼里正一片热闹。
新一批的衣服刚送来。地毯上摊满了花花绿绿。几个丫头兴奋的争来抢去,一起在挑明日去秋游的新行头。琳铛果然兰质蕙心,将我们的别出心裁又加以设计,款式大方简洁又俏生生,其中果然还有几套胡人男子的装束。
“这个给你,你穿上这个。”晴初得意的指派我,
我收起心思,且陪她换衣。小羊皮的卷边帽和硬质竖立的衣领,掐腰的马甲下的刺绣靴子,确实很赞,我都要爱上自己了。旁边的几个丫头也看的眼睛发亮。
“麝奴,你若是男子,该有多俊。”
“这就叫,酷毙了。”我终于调起了几分情绪。
罢罢罢,我还是安心做好我的本分。但,我的本分是什么?我的位置不在这里,不在这时代,我早已失去我自己。我哪里还有什么本分?这十里烟堤虽好,我骑在大麦上,心里晃晃悠悠的,却是一片黯然。
晴初在前面的车里叫我,我策马过去,她的车里锦帐褥枕,一应俱全。不过是去郊外秋个游,也弄得兴师动众向要出国。
东西都是五夫人准备的。事先已经告诉过内府,当然是没人阻拦。五夫人亲自派了车马,亲自送出来,又拉住晴初殷殷好一番叮嘱,晴初也一一点头。看她对晴初的呵护劲儿,心疼劲儿,完全是母女情深的样子。我只是佩服这些女人,不管肚皮里怎样,脸面功夫是十足十。
堤上风光依然好,秋天的长湖,水色寒凉,一片片静若深色翡翠。远处错落的无名草花,一茬一茬点出山势,一排栾树列在山腰,叶片燃烧出深红。山畔的一弯溪水静静流出,旁边一丛白色茶花。
“那花儿开得着实好。”晴初指着说,“比我们院子里的还好。”
我催着大麦过去,将那丛花挑了两枝给她戴回来,她今天的白衫子是琳铛儿特制的,胸前一排紫藤般的褶皱流苏,我将花儿系在那流苏上。她莞尔一笑。
静生和墨烟在旁静静的瞧着,眼神里内容良多。等我们架上铁钎子开始烤肉,晴初独自去拿山涧旁了,静生忽然说,“麝奴,你为什么不是个男子?”
嗯?我把一块兔肉穿上铁钎问她。“我为什么要是个男子?”
“你若是男子,就让少夫人把静生这蹄子许给你呗!她可喜欢你呢!”墨烟在旁说。静生追着她赶。两人闹了一阵又回来,仍帮我穿串烧。墨烟又说,其实,麝奴若是男子也麻烦,只怕太多人争着要。她说着便咯咯笑。“你不知道,早有人议论你呢!”
“议论我什么?”
“说你奇怪,说你其实真的就是个男子。因为……”她不说了,脸微微一红。
我好奇心上来,追着她问。墨烟终于说,“因为管内务的婆子们说,从未见你来过信期……”她和静生一起又笑起来。
是了,我从没来过信期。那个莫名其妙的带子我从未用过,我也从没去领过那些灰塌塌的草纸,她们自然早就奇怪。我怎么解释这大半年我从不见红?我也没辙,自从穿越过来,我就没来过大姨妈。我差不多知道一点原理,现代人回穿,血行过缓,基本女人都不来例假。这跟古人如果穿回现代,则新陈代谢陡然增长几十倍,立刻会死亡的道理一样。也因为这样,穿越从不适合女子,长久必有害。我上次回现代,妈妈立刻带着我去体检,那时候倒无大碍,但这阵子我常觉得胸口堵得难受,我自己知道,副作用已经呈现,我是该尽快返回了。
“麝奴,你家在哪里?”静生又问我。
我随手一指。那儿,那儿。我家就在此地,就在开封。按照经纬度,就在这不远。小果儿正跑来跑去追逐野蝶的地方,就是我妈常和票友唱曲的街心小花园。
“麝奴,你可会一直陪着少夫人?”她们又问我。
我无从回答,只好把心思再回到烤肉上去。羊肉渐渐烤出焦油,滋啦着落到火炭上,肥腻的肉渐渐透明……我会不会一直陪着她,眼下这样虽然好,但我怎能一直陪得了她?
我将烤串装好,拿去给晴初,她坐在溪边,望着对岸那隐隐青山。不接我的烤肉,也不看我。
“怎么了?”
她摇头不答,小果儿远远的一支曲儿飘过来,
“蓝花儿谢了红花儿顺水流,
流到天边啊从此你在我后头,
你莫怨我啊你也莫怪我,
咱两个从此丢开手。
白鸟儿飞来青鸟儿走,
你若飞走就莫要再回头。
你莫看我啊你也莫念我,
咱两个从此再也不回头。”
山东小调儿苍凉跌宕,平时大大咧咧的小果儿,居然会唱这种情歌。这孩子从小坎坷,再没心没肺,其实也有一肚子的乡愁。
晴初入神的听着,端正的小下巴微微抬起,目中尽是深意。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心事重重。
“要不……你上来?”我从马上伸手给她。
她仍是摇头,“这畜生凶我。”
我不由得笑,是了,从上次她险些被大麦摔了之后,就一直离大麦远远的。
我跳下马,将大麦脖颈抚了抚,“瞧我,要这样对它讲话,它听得懂,就会喜欢你。”我做着示范。“现在你来,别怕。”
她犹犹豫豫的过来,将大麦摸了一摸,大麦回头,骄傲的看了她一眼。她又瞧瞧我,我柔声说,“别怕,它喜欢你。”
我牵住大麦,另一手托住她的腰,她裙子下也穿着长裤,果然轻便多了,她自己翻上马背,我才跟上,坐在她后头,环过她的腰握住缰绳。
“怕不?”
她摇头,这下是真的放松了,她放心的将身体靠住我。我夹紧了马腹,大麦轻巧的点着步子在溪中跑起来,溅起的水花清凉的点撒到脸上身上,马蹄均匀的节奏在凉爽的秋风中,带来歌唱般的韵律。
风带起了我们的头发,同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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