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谣》第158章


我正一头雾水,几个宫女就搬了笔墨纸砚和书本来。太后慢慢开口,还是淡淡的语气,“你的字是极好的,替我抄写**吧。多抄些,我要派发给大伙看看。”
她似是不那么生气了?我微微愕然地抬头,见她正蹙眉看着我,心中一喜,便忙应了下来。太后见我应得乖巧,只是微微一笑,便带着那几个宫女出去了。
我疑惑地看着她们掩门出去,转身拿起桌上的几本书,仔细一看,竟是五雷轰顶,气得险些站立不稳。我急忙扶着桌子站定,一颗心好像要被分成千百瓣,每一瓣都伤得鲜血淋淋,原来桌上的书竟全是《女训》、《女诫》,《烈女传》之类的闺房训诫。
卷三:曾经沧海难为水 卷五 金风玉露一相逢 第一百五十二章 身孕
卷五 金风玉露一相逢 第一百五十二章 身孕
“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焉。面一旦不修饰。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咸知饰其面,不修其心。夫面之不饰,愚者谓之丑;心之不修,贤者谓之恶。愚者谓之丑犹可,贤者谓之恶,将何容焉?故览照拭面,则思其心之洁也;傅脂则思其心之和也;加粉则思其心之鲜也;泽发则思其心之顺也;用栉则思其心之理也;立髻则思其心之正也;摄鬓则思其心之整也。”
工整的小楷不知不觉间已是满满当当地写在纸上,我往冻僵的双手上呵了口热气,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之不修,贤者谓之恶……贤者谓之恶,将何容焉?太后果然是深宫美妇斗争的胜利者,不说一个字就可以让我难堪到要寻了地洞钻进去的地步。
小小的屋子里又阴又冷,我尽量地靠近那小小的火炉子,一字一字用心地抄着。然而尽管如此,我的全身都已经冻得僵硬了,握着毛笔的手也是不听使唤到了极点。
待到快用午膳的时候,小屋的门才被人打开,嫣红才立在门口道,“福晋,太后娘娘让您过去。”
我“唔”了一声。慢慢站起身来,望着嫣红略带同情的眼神,一面苦笑着一面打了个极响亮的喷嚏。
“这屋子……实在是太冷了。奴婢明日在坐垫下面放一只怀炉,福晋若是明日还来的话,拿出来将就着用用吧,只是避开那些人的耳目便是。”嫣红整理着桌上的笔墨,一面回身望着我,压低声音道。
我跟着嫣红回到前厅,屋子里暖烘烘的,一进门便生出一种春回大地之感。太后还是歪在榻上,见我哆哆嗦嗦地立着,便笑道,“点了炉子都冻成这样,可见有多娇贵。”
那个小小的火炉子比得上前厅里几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炉?我心里一个劲儿地腹诽着,面上却是不露半分,微微垂首,抿着嘴没有说话,极乖巧的样子。
太后见我不语,只是淡淡一笑道,“皇上方才差人来找你了,你回去吧。今日且抄到这里,你若有心,明儿个早上再来。”
我抬头看着太后的眼睛,她却是不看我,自顾自地端起茶碗喝了口茶。待放下茶碗时,方才的笑意已经消失殆尽,她淡淡地看着我。“还立着做什么,留神皇上着急,你可担待不起。”
走出长春宫院门,宝珠在远远的树下站着,看见我忙迎了上来,一面把个怀炉塞进我怀里,一面絮絮道,“主子,可急死奴婢了,皇上下了朝回来不见主子,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奴婢已经等了好半天了,太后娘娘究竟留主子做什么?”
我看着宝珠一副担心的神情,只是摇头笑道,“皇上既着急,你这丫头偏还要刨根问底,咱们就快回去吧。”
宝珠红着脸一笑,忙跟在我后面。我微微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长春宫,想起明日还要再来,便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这打我记事起便有些惧怕的地方,如今真倒的成了恶梦。
回到养心殿。饭菜已经摆上了桌。胤禛正在看书,见我进来只是淡淡看了我一眼,笑道,“如今倒比我忙,还要我等你用膳,在太后那里做什么?”
“娘娘说我字好,抄经书来着。”因怕胤禛生气,我只能避重就轻地回答,怕他接着问,便微微笑了一下,拣了一块桌上的绿豆糕放进嘴里。
胤禛自然想不到我口中所谓的经书是什么,只当我和太后渐渐好起来了,便不再追问。又见我吃得狼吞虎咽,便笑着摇摇头,起身过来把我揽在怀里,道,“要用膳了还吃这劳什子,难道太后那里竟连点心也不给?”
我一面吃着绿豆糕,一面娇憨地笑着,朝胤禛缩了一下脖子,心里暗暗道;连水都没有一口,还点心呢。
这样连着有三四日,我每日用过早膳便去长春宫里抄写闺房训诫,往往一坐下来就是半天。开始时尚觉得屈辱和难堪,那些训诫的言语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扎进我的心里,可是日子久了渐渐也习惯了,就当是小时候被强迫着练字吧。只是数九寒天这间小屋子里点着个炉子却没有什么用,加之我一直坐着写字,身子一点也不活动。没几日便得了风寒。
我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靠在床头,心中却是微微松了口气,今日这样的状况应该是不用去永和宫了,我因怕把病气过到太后那边,便让宝珠去长春宫告假。
宝珠回来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我知她一定是受了什么冷言冷语,便笑着安抚,“做什么这样,嘴巴撅得三个油瓶都挂得了。”说完这句话并不见宝珠笑,她反倒是微微红了眼眶,心里就知道太后的话肯定是有些重了,于是想想又问,“娘娘可带了什么话?”
宝珠到底年纪还小,一脸委屈之色,半晌才扁着嘴道,“主子……您就别问了。”
我苦笑着摇摇头,看来太后还真有话给我,便敛容道,“娘娘让带的话,你也敢不说,真是被我惯坏了,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我极少对宝珠说什么重的话,姑娘家听了我的话便忙跪下来。一字一字道,“主子对奴婢好得没话说,奴婢万死不辞。”
我咳嗽着抬了抬手让她起来,她连忙倒了一碗茶过了,扶着我慢慢地喝了,又帮我在背上轻轻搓了一阵,这才继续道,“太后娘娘说……说……主子打小便是皇上捂在手心里的宝,让主子好生养着,省得皇上兴师问罪……迁怒……迁怒到十四爷身上。”
我听了半晌没说话,呆呆地盯着床沿出神。宝珠说的恐怕还是好听的。那更不堪入耳的竟不知是什么了,而我竟一直期翼着太后的态度能因为我的努力而渐渐缓和,这样看来,我真是在痴心妄想呢!
想到这里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喘不过来,憋了好一阵,只觉得面红心跳,竟连声音也发不出来,脸上亦是憋得滚烫。
宝珠看我这样便着了慌,忙过来在我背上轻轻拍着。我喘了半天,忽然觉得喉咙口一股甜腥,狠着心一使劲儿,这才终于咳了出来。猛咳了一阵直起身子,一眼瞥到帕子上时心中一惊,原来那帕子上竟是斑斑血迹。
宝珠一看也是吓坏了,眼泪立时掉了下来,跪在地上哭道,“奴婢该死,竟说这些没用的。主子保重身子,奴婢……这就找皇上去。”
我微喘着气,一把拉住宝珠,淡淡笑道,“皇上才去上朝,也是你找得的?我不过咳得猛了些,你去泡杯润肺的茶,我歇歇就好了。”
宝珠听了忙抹着眼泪去泡茶,不多时便急匆匆地端着茶盘小跑进来。我喝了一口茶,觉得那茶水真真如甘霖一般清甜滋润,喝了几口躺下身来,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似的,闭上眼睛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胤禛和十三坐在床边,两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我。两人见我睁开眼睛,忙凑了过来,胤禛摸着我的手,柔声问,“感觉如何?”
我看着胤禛满眼的焦虑和担心。心里热乎乎的,微微笑道,“别担心,壮实着呢!”想了想又有些怕,还是犹疑地开口问,“那血是怎么回事?”
十三目光和煦地望着我,听了我的话不由地摇头笑道,“怕成这样还说壮实?”
胤禛也是笑,还是柔软的语调,“太医说急火攻心,你好些年前犯过的咳还记得?加上风寒,才咳了血,不碍的。”
我听了点点头,安心地窝在被子里,两只眼睛转来转去,看着两个男人直笑。
十三佯怒地瞪了我一眼,皱着眉头道,“还笑!那火烧火燎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了,多大的事也不至于急火攻心!”
我听了没言语,胤禛的脸色却忽然有些难看,阴沉沉的,好似暴雨前的天空。我暗暗叫苦,宝珠这丫头真是来得忠心,于是拉着胤禛的手笑道,“你们也知道我火烧火燎,就别多计较别的。”
两人听了都没言语,十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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