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谣》第171章


喜殊抹了抹脸上的泪,低泣着道,“奴婢也知道跟主子说这事儿不合适,但是济常来信说江南的三家织造已经被皇上逼得很急了,看样子家破人亡是迟早的事了。”
我呆了呆,心中飞快地算计着,胤禛要收拾江南的三家?这个念头方一转过却也了然,经过与江南这些年来暗地里的合作,胤禛对于那三家在江南的势力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作为一个帝王,怎么能允许富庶的江南在实力雄厚的三家官僚掌握之中呢?更何况。这三家还通过层层的姻亲关系紧密地连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啊。
想到这里时不禁有些灰心了,这就是帝王心术啊,他……其实真的是一个城府太深的人,深到没有人能看清楚他心里的想法,也没有人能够知道他的残忍冷酷究竟可以到怎样一个程度。
只是……我究竟还是不能对那三家不闻不问啊。略微敛了敛心神,笑着宽慰哭肿了眼睛的喜殊,“你放心,皇上手里没有太多的把柄,无非也就是亏空的事情,那些事都是圣祖爷时候的烂帐,差不清楚。至于其他事情,大都是通过我的,皇上想要查他们也就是在查我……那不等于查他自己吗?”
然而我的话却根本没有起到宽慰的作用,喜殊微微摇了摇头,表情十分绝望,“福晋您不知道,若单是亏空的事情就好了。皇上有个要命的借口,曹家当年那个老花匠,现在就在北京。听说走的是告御状的路数,说那三家当年为废太子打造过金玺,有……谋反的意图。”
喜殊说完便开始嘤嘤哭泣起来,我却是如遭雷击一般,这怎么可能呢?这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而那老头怎么就这么轻易地告了御状呢?
喜殊哭了一阵又接着道,“福晋,听济常说,那老头是被皇上极为亲信的一名官员带走的,他还说……原来那老头本来就是朝廷的人。”
我心中泛起一阵冷意,有些烦躁地绞着手中的帕子,心里乱糟糟地理不出个头绪。那花匠老头是胤禛的人,那就是说,我在威逼利诱着那老花匠的时候胤禛其实也是知道的,他一方面握着我,一方面握着那老头,而如今……他还要用原先的那个把柄收回朝廷在江南的控制权,好毒辣的手段!
我想到这里心中已是疲倦不堪,勉强安慰了喜殊几句,便下床开始正正经经地给胤禛写一封信。在信里我第一次对他用了“求”字,这个我从来都没有对他说过的字眼,原来说起来也并不是那么困难。我求他看在我的份上,看在那三家为他立了功劳的份上,饶了那三家的性命。
“荣华富贵许是保不住了,但皇上应该不至于要了他们的性命。”我淡淡地说着,把信纸交给喜殊,让她用信鸽放出去。
喜殊捧着信纸破涕为笑,终于欢天喜地地出去了,我确实瘫倒在椅子上。只感到由内而外生出一种极累极累的感觉。
第二日,精神似乎好些,便起来给胤禛写信,信里恨归恨怨归怨,信还是要写的吧。喜殊见我精神略好便十分高兴,一边研墨一边道,“福晋写好了做什么还要烧掉呢,全部交给皇上便是了。”
听到“皇上”儿二字,我的心一颤,手中的笔落到纸上,刚写好的一封信变得一塌糊涂。我出神地瞅着信纸上的墨迹,心痛如绞,这些日子以来刻意忘记你说的那句话,就当我们又是因为造化弄人而分开。可是喜殊无意识的“皇上“二字,忽然就刺痛了我的心,我宁愿他是胤禛,是四贝勒、四王爷……可是他是皇上。想念他,却不是不怨他,我想不明白,那个位子,于他,就那么重要吗?
我凄然一笑,指指床下的箱子。喜殊立刻明白过来。把床下的箱子拖到我面前打开,我x在椅子背上,睁大眼睛直直地瞅着箱子里的东西,微微泛黄的风筝、大叠胤禛当年给我写的字、这些年来他写给我的纸条,他从小送给我的书籍字画、我为他烧制的茶具……满满一大箱子的东西,就是我的一生啊。
指指箱子里的一个小盒子,喜殊连忙拿来递给我,盒子里是他从塞外带来的山水花草,水珠的玉坠多年来我一直挂在胸前,装水的玻璃瓶和画屏却一直放在盒子里,水依旧清澈透亮。画屏里的花草也依旧鲜妍明媚,我瞅着心里喜欢,便笑着对喜殊道,“这两样放在我的枕边,所有这些将来让我一起带走。”
喜殊见我神色不对,一听我这话更慌了神。连哄带劝地想要让我离开书桌,我却坐着不动。微微闭眼歇了会,让喜殊继续研墨,今天的信一定要写完的。
喘着气写完最后一个字,我伏在桌上已是大汗淋漓,心跳如擂。喜殊被我这副样子吓得直掉眼泪,喘了一会渐渐静下来,折起信来交给喜殊,又轻声道,“我走了之后你就回杭州去吧,只是不会像从前那般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了。”
我摇头示意她不要哭,她含着泪道,“福晋怎么说这样的话呢?奴婢哪儿也不去,就守在您边上。”
我摇了摇头,如果我在,不是更得为她担心么?想了想又道,“那边柜子里都是我的积蓄,分成三份,你一份,弘明一份,弘暄一份。孙家怕是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了,你有了这些钱,好歹也能贴补着过日子。”
喜殊哭极为凄惨,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奴婢老娘尚在,皇上一直派人照料着。”我点点头,又在纸上写下“放了喜殊”四个字,再折起来交给喜殊,“如果能见到皇上,把这个给他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会应我。”
喜殊待要再说什么,见我表情庄重。便只得含着泪把纸收起来。我再次伏在了桌上,喜殊慌忙出去叫人,十四领着温大夫和何太医匆匆掀帘而入,见我瘫在桌边,忙上前把我抱回床上。
我看到何太医吃了一惊,十四尴尬道,“何太医奉命来了好几次,都被我轰了回去。”何太医坐下来把了脉,又拿着温大夫的方子思索了一阵,叹道,“温大夫果然名医,怨不得十四爷说府上就有太医院。福晋……可有话带给宫里?”
我听了何太医的话心里一痛,真的就要结束了吗?想要说什么,终究只是咬着唇摇了摇头。
温大夫也过来把了脉,沉思了一阵道,“十四爷多跟福晋说说话吧。”
温大夫这话一说,十四的眼眶马上红了,默了好一阵终于点点头,示意喜殊送两位大夫出去。
我看着十四极力克制情绪的样子心里十分难过,却笑道“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至于么?你这样反而闹得我心里难过。”
十四握住我的手,慢慢道,“好,我不难过。”默了一会又道,“你想见他吗?我差人去请他。”
我的心因十四这句话又痛了,犹豫了一阵却终于摇摇头,“何太医来过,我就当他心里还有我,若请他而被回绝,我怕……”
十四还是握着我的手,慢慢道,“好的,你放心,我不去就是。”
我听了微微安心,跟十四絮絮道,“汤山的风景很好,我看到有很多花,还有温泉,那水整日价冒着白烟,真干净……你就把我安置在这里吧。”
十四听了这话倾下身子把我抱进怀里,却不再说话,我x在他怀里,只觉得周围说不出的安静祥和。
卷三:曾经沧海难为水 卷六 冷月葬花魂 第一百六十五章 花落
卷六 冷月葬花魂 第一百六十五章 花落
清明那天的早晨醒来。我睁着眼睛发愣,心中甚至觉得微微有些奇怪,原来我又过了一夜。整个人清醒过来之后是一种极深的伤感和心酸,现在多熬一天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已经没有期望了,多一天也不过是多一天的绝望,仅此而已。
靠在床边的喜殊很警醒,我才微微动了动手臂她便醒了过来。喜殊揉着眼睛抬起头,见我睁着眼睛,脸上浮现一丝喜色,忙叫了温大夫进来。
温大夫细细地把了脉,过后也不再说什么。
喜殊眼眶又红了,半晌才含着眼泪哭兮兮地开口,“主子,老爷和福晋差人来问福晋的病,奴婢照您的话回了,只说有所好转,请老爷和福晋安心休息几日。”
我点了点头,眼光直直地盯着帐子,心里酸涩不已。我其实真的很想额娘呢,想念额娘那温暖的怀抱,只是……我怕。怕自己就在阿玛和额娘的面前闭上眼睛。我已经是一个太不孝的女儿了,现在所能做到的也只是希望他们不要看到那样悲伤的神情,即使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也不要发生得那样直白和惨烈吧。
帘子又被掀开,我有些木然转头看向门口,却瞬间感难以呼吸了。因为我看到半掀的门帘后面,胤禛一袭黑衣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十三和十四。
我静静地看着胤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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