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百年》第74章


墨云不置可否的摇摇头。
十七阿哥似笑非笑,目光如暮,低眸凝视,说道,“树强还是草强?”
墨云答道,“树。”
“漫天风起,大树连根栽倒。姑娘可曾见过草满天飞?”
墨云摇摇头。
“嘴里最硬为何物?”
“牙。”
“最软呢?”
“舌头。”
十七阿哥笑着问,“人到七老八十,牙都落尽。姑娘何时听过,谁掉了舌头?”
墨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掩嘴道,“没有。”
十七阿哥低头注视她,说道,“这就是所谓柔弱胜刚强。”
墨云忽然一挑眉毛,问道,“前几日姑妈说的,情深不寿,强极则辱。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墨云,”我禁不住呼喊出声,当时一时感叹十四阿哥和年羹尧将来下场的感慨之语,不知何时被她听去,还竟然那么明明白白当着他人说出口来。我以后可真是要小心身边的这个小冤家。
一边的四阿哥脸色一如以往的苍白,惠心和十三阿哥则假意没有听见。十七阿哥却仍是淡然若水,说道,“是,也不是。”
墨云追问,“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十七阿哥抿嘴一笑,看了眼四阿哥,又瞧瞧我,向着墨云道,“皇阿玛称赞四哥,誉道,虽刚强不可夺其志。可你看,你姑父拿你姑妈有办法没有?”
这下子,在场众人皆哑然失笑,四阿哥也跟着笑起来。
我忙岔开话题,问十七阿哥道,“对了,前几日墨云问我,六世□仓央嘉措的事。这个人,据他的父亲,我的哥哥说来,却是个惹事精。我也正想知道知道这个人呢,十七阿哥博古通今,给我们说道说道?”
十七阿哥却是一幅淡然处世之态,定定说道,“莫说政事。听说,四哥家的金鱼池里,有好几条皇阿玛御赐的高丽五色鱼。不如,我们去观鱼吧。杭州西湖岸边,就有花港观鱼一景,听说,四哥家的金鱼池,便是照着那个意思修的。来了多次了,我竟都没有去看过。”
四阿哥笑道,“我跟你嫂子都看厌了,墨云喜欢看,让她带你们去吧。”
墨云听了,粲然一笑,这边招呼春妮拿鱼食,那边打发凝雪端茶点,喜笑颜开欲要领着十七阿哥去。
十三阿哥携着惠心站起来,说道,“我们也去看看吧。那鱼,我也没见过。”说完,提步跟着十七阿哥和墨云远远而去。
凝雪和春妮都伺候着墨云去了,小丫头们站在院中,不敢进来。屋里,又只剩下四阿哥和我。
“□,与班禅并称。藏语中,意为,上人。掌管藏地政教事务。”四阿哥放下手中的茶碗,悠然说道。
“那为什么□好像总是感觉更重要一些?”我不由得坐到他跟前,问道。
四阿哥去掉茶碗盖,用右手食指往杯中沾了点茶水,在几案上粗粗画出一个藏地地图,最后在一处一点,说道,“这是拉萨。以此分界,东南部,属前藏,主要是□的属地。往西,是日喀则,属后藏,班禅的影响力,仅仅局限在后藏。明白了吗?”
我看着他指间的地图,点了点头,“前藏,离着中原近。对吧?”
他并未回答,接着说道,“六世□,仓央嘉措。你哥哥,说他惹事,却不恰当,他也是身不由己。五世□罗桑嘉措圆寂后,他的亲信弟子桑结嘉措,秘不发丧,也不遣人驰书报予皇阿玛,前后长达十五年。”
“十五年?”
“是。十五年。直到三十五年平定准葛尔部叛乱,皇阿玛方知罗桑嘉措早已圆寂。之后,桑结嘉措无计可施,方才派人四下寻找转世灵童。这灵童,便是仓央嘉措。他受册封后,藏地政教大权,仍在桑结嘉措掌握之中。坐床,前后不过八年时光。八年后,也就是康熙四十四年,因桑结嘉措与藏王拉藏汗相争夺权,桑结嘉措买通汗府内侍,向拉藏汗投毒不成,被其处死。这六世□也便成了待宰的羔羊。拉藏向皇阿玛禀告,称其不守清规戒律,请于废立。皇阿玛准奏,并下旨将他押解赴京。”
“后来,他是不是在押解途中失踪了?在青海湖?”我问道。
“青海湖?应该是在西海边上失踪的。”
我喃喃道,“这就对了,青海湖,古称西海。”
四阿哥诧异问道,“你说什么?”
我忙回道,“没什么?”又问,“那我哥为什么说他惹事呢?”
四阿哥道,“因他被废立后,和硕特部内对于继任□意见不一。拉藏汗强立拉萨灵童波克塔胡必尔汗,而青海察罕丹津等,则拥戴出生于理塘的灵童格桑嘉措,并将其迎入西宁。自此,藏地之势愈乱。”
我豁然开朗,在现代苦读十六载,都没能闹明白所谓班禅□的问题,四阿哥不过一席话,把轰轰烈烈的一场西藏战乱起因,说的是清楚明白。我不由钦佩地望着他。
方想开口夸他,但见他将茶碗中所剩的茶水顺势泼出,洒在方才手绘的地形图上,又拿手一抹,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才回头向我道,“我去看鱼,你也去吧。”
我微微一笑,“好。”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六世达赖的光荣历史,偶也是研究了很久,如果文中这段有错误,请亲狠狠地给上一板砖吧!偶一定改正的!——早春芳华
☆、第三十三章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上)
圆明园菜圃北岸。又到了这个萧瑟的季节,两年前的一天,我正是一个人立在这里,看着前殿的热闹。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了十四阿哥。
瑟瑟秋风里,他英气袭人,穿着一身蜜色的袍子,对着我温暖地笑。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站到这里看园中的景色。反而是他已经去了遥远的西北,我才又敢站到这里。
“他,现在会是在干什么呢?”我呢喃轻语,脑中想象着他的模样,却发现,那模样已经如此模糊不清了。“他,此刻,是不是也在想着我呢?”我不甘心地问自己。
人的心房,温暖而潮湿,那里,适合任何东西生根发芽。我的心里,正在生根发芽的又是什么,是对十四阿哥的不信任和猜忌吗?我总是在猜忌,猜忌他为什么不在信里诉述身边正在经历的人和事,猜忌他对我和我的家人的防备,还有猜忌他对我的怀疑。也许一切都是我想多了,他只是不喜欢他的映荷去理会那些杂事罢了。他需要的,或许只是一个纯粹的爱人,一个因为需要爱他和被他爱的女人,仅此而已。
我抬头望了望天空,那天空瓦蓝通透,一只黑色的飞鸟展翅划过,就像一道流星,转眼即逝,不见踪影。冷风掀起落叶,一片枯黄的叶片从我眼前飞过,我伸手将它擎住,呆呆地看着它的脉络。
“人生,就像是飞过的鹰,转瞬即逝,不可挽留。但它又是这枯黄的叶,虽然黄了,但是脉络却仍是清晰可见。”我感叹道。
“福晋,福晋这又说的是什么话?”一边的春妮不解地问道。
我侧头向她莞尔一笑,“深秋季节,不过偶有感慨罢了。”
“福晋瞧,凝雪姐姐来了。”春妮抬手指了指金鱼池那边。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见凝雪气喘吁吁而来。
“福晋,福晋,不好了。大老爷被停职查处了。”凝雪连安都来不及请,便开口道。
“大老爷?”我问道,心想,大老爷,不就是年希尧嘛,他向来不是一个多事的主,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也还凑热闹添乱。
“是。”凝雪这才想起来还未请安,连忙匆匆向我一福。还未及我问她,她便竹筒倒豆子,忙忙地都说了,“大老爷叫两江总督长鼐大人给参了!长鼐弹劾大老爷勒索银两五千多两,还冒蠲国库民欠。现皇上已下旨,大老爷离任受审。”
“两江,两江不是八阿哥的地盘吗?”我心想道。而且,当初,年希尧得以外放安徽布政使,不也是因为他身在八阿哥阵营的关系吗?那为什么,两江总督会出手参倒自己人?
“福晋,福晋想什么呢?府里都乱了套了,今儿早上,老太爷都厥过去了。”凝雪急得直跺脚。
“别出声,我想想,我想想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向她伸出手掌,示意她噤声。
目下的局势,越来越复杂。原本,一直是年羹尧搅和在两党中间,然后,忽然又倒戈相向。现在年希尧也在这个当口上被停职查办,这个事情出得蹊跷。
“福晋,福晋要不要给八贝勒福晋去个信,问问这事?”春妮问道。
我摇摇头,这个事,问了爱兰珠也无用,既然事情已经如此,八阿哥和十四阿哥,要不就是背着爱兰珠行事,要不,干脆就是爱兰珠本也知道。只是,感情归感情,政治归政治,斗争归斗争。
“福晋呀!这个事,可是要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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