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栖梧枝》第94章


有喜这样大的事也不见你们来回。”
罗氏的丫鬟上前行礼道:“回太太,四奶奶上个月没来,奴婢们就说是不是有了喜,要不要回太太寻个好医生来瞧瞧,四奶奶说怕做不得准,到时又是一场空欢喜。”杜太太随即明白,之前也有过两次月信没行,等传了医生来一瞧,又说不是喜,难怪罗氏疑惑呢。
罗氏脸上的红色已然褪去,细声地道:“婆婆要怪就怪媳妇。”杜太太已经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这延续子嗣是大事,就算误传了医生也当不得什么,你又何须如此。”丫鬟在旁连连点头:“太太说的是,还是前儿四奶奶归宁,亲家太太听说了,传了个医生来,诊出来的。”
罗氏脸上又开始红了,杜太太笑着安慰她几句,雀儿她们又起身给她道喜,杜太太命吴妈寻些补品药材让罗氏的丫鬟带回去。
这个喜讯让酒席上的气氛又添一重喜,杜太太从嫁进杜家来,今日算是最高兴的,连连饮了数杯。她量本就不高,这么几杯酒喝下去,已是醉眼朦胧,眼只瞧着席上这些儿媳们,雀儿豪爽大方,朱愫温柔可人,罗氏虽比不上她们两个,也是宜室宜家,并不像当年?
想到这,杜太太刚想说话,猛然酒涌上来,打出一个酒嗝,忙用手去掩,雀儿见状忙起身给她捶着,又吩咐丫鬟去做醒酒汤送上来。
杜太太止住她,拉住雀儿的手道:“雀儿,直到今日,我才明白许多事不是竭尽心力就能得到的。”雀儿一怔,当着众人叫媳妇的名字,这似乎不是杜太太教养做出来的事。朱愫也想到这层,从丫鬟端来的水盆里捞出热手巾,挤干水上前给杜太太擦着手脸:“婆婆要对媳妇们有什么训诫呢?”
杜太太一张脸红扑扑的,把手巾接过来顺便擦一擦手又放了下去,瞧着雀儿,眼里有一丝迷蒙:“我从小只以为,操持家务就是女子的本等,少了进项,克扣自己用度就够了,妯娌们有不好了,定是我自己做的不对,今儿才明白,这些也对也不对。”
此时不光雀儿朱愫,罗氏杜桦也站了起来,围在杜太太跟前,杜太太眼里似乎有一点泪,话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呢还是几个媳妇听:“你们二婶子那样,我一味只让着她,放肆太过,只用大道理去说她,她不听,我只当是我的教化之力还没做到,况且当日杜家,本就亏了范家,谁知时日长了,竟让她性子越发骄纵起来,小恶不除,渐至酿成大祸,算起来,竟是我错了。”
想起杜二太太,雀儿的眉皱了皱,其实当年杜二太太嫁进杜家时候,年纪也不过就是十六七岁,再娇惯的姑娘,若婆家这边有人弹压住了,还是能拗的过来的,也不至于酿成今日这种。
杜太太已经没有往下说,只是摇头叹息:“错了,竟是我错了。”眼里似有泪流下来,雀儿和朱愫对看一眼,上前扶起她道:“婆婆,您醉了,下去歇息吧。”
杜太太伸手拉住她们两的手,眼看向罗氏:“答应我,日后有了什么事,定要说出来,你们里面妯娌相合,他们外头兄弟才能同心,这样,杜家才能真正兴旺。”雀儿她们忙齐声应了。
杜太太并没松开手,叹息道:“当日若我真能想到这层,杜家也不会这样快就……”杜太太哽咽一声,看向雀儿又看向朱愫:“也不会就苦了你们两个。”朱愫低下头,雀儿看向朱愫,朱愫似能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雀儿也笑了。
罗氏瞧着这个,歪着头微微一笑,杜太太见状更放心了,这样的话虽说说过数次,可是之前那几次,杜太太都觉得有些不踏实,今儿总算踏实了,她把手放开,用手撑着额头,微笑道:“此时,我是真正能含饴弄孙,再不想旁的了。”
雀儿已经示意众人重新坐下,拿起丫鬟刚送上来的醒酒汤递给杜太太:“娘,你是早该如此了,二婶大家出身,哪是旁人可比的?”杜太太瞧着雀儿脸上毫无芥蒂的笑,接过已经有些凉的醒酒汤,温煦的眼看着朱愫,朱愫已笑了,笑得坦然自如,杜太太这才一口口喝干醒酒汤,虽是酸的,喝在杜太太嘴里,无端多了一些甜蜜。
第 88 章
杜桐中了举,这亲戚们当然要来贺喜的,等杜桐去省城赴过鹿鸣宴,拜过老师,又回到县里见过学里老师,去祖宗墓上竖过旗杆,这些俗套一一完了。远近亲戚就来贺喜,这种大事,自然不是轻轻就放过的,杜家又择了日子,把杜桐的蒙师请来,连着亲戚们,吃酒看戏,好不热闹。
席上不光是赞杜太太好福气,雀儿也有无数的人来夸赞,若是个轻狂些的,只怕还当了真,雀儿只一笑就罢了。举目望去,席上并无宁张两家的人,宁家是不必说了,王小二过年,已是一年不如一年,至于张家?
雀儿敬过一巡酒,刚要回座位就听到有人在那说话:“杜家大奶奶不是张家的女儿吗?怎么今儿不见张家太太过来?”雀儿不由站住,往那边瞧去,见是两个眼生的,说话的是个穿红的少妇,她旁边那个年纪稍大的,瞧样子是她亲戚,拉一把说话那个的袖子:“我说你是头一次出门来应酬的,难道还不知道当年的事情?”
说着在那个人耳边俯耳说了几句,红衣少妇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就说呢,张家现时生意越来越差,现放着两个能干的侄女婿不去求,反求到我家门上?”年纪稍长那个掩嘴笑了:“张家的事,提起来也是笑掉人大牙的,当日如此,谁又会想到今日?”
红衣少妇正要笑,猛然抬头瞧见雀儿,忙收住笑意,对雀儿道:“恭喜大奶奶,等到明年杜大爷联捷,我们还要尊大奶奶一声孺人。”雀儿忙微微一福:“多谢吉言,今日人客不少,若有招待不周处,还望两位海涵。”
又客气几句,雀儿缓步回到自己位子上,途中不免又受了些人的奉承。等回到席上时,她本已挺着七个月的肚子,此时更是觉得有些疲惫,好在这一席都是家里的人,没什么要应酬的。
凤儿笑着和雀儿道:“妹妹你回来的正好,我方才还在和三奶奶说,要她家的珏姐和你大那个姨侄对亲呢,只是怕三奶奶嫌我家的门户低了些。”对亲?雀儿看向王氏,若论年纪,凤儿的长子和杜珏倒也恰好。
王氏脸上的笑容还是没变:“舅奶奶说什么话呢?我们两家,本就迭为亲戚,只是珏姐儿的婚事,上面还有两位老人,我这个做娘的只怕也做不得准。”说着王氏脸上不由有些黯然,凤儿也曾恍惚听过杜二太太的事情,这也算是杜家私隐,自然不好深问。
雀儿坐了一会,觉得后背舒服些许,见这样忙笑道:“其实说起来呢,珏姐儿和我那姨侄也还小,要真有心结亲,何不等再过些年再说呢?”凤儿也笑了:“妹妹说的是,今儿本是贺妹夫的喜酒,那能让我们俩说起这个呢,来来,先来喝酒。”
雀儿见王氏脸上的黯然虽散去,但眼中总有些消不去。虽说现在她公婆在京,隔得远也管不到他们,但难保准哪一天就回来或者叫他们进京的,到时杜二太太的脾气,王氏这几年的好日子只怕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这隔房妯娌,有些事也不好多说,唯一能望着的也就是杜二太太能瞧在跟前两个孙子女的份上,对王氏颜色能好些。
吃完了喜酒,热闹散去,中间也有些人要来投靠或亲朋荐过来的,杜老爷出面挡了,只说家里人口太少,用不了那么多的下人使唤,只有那实在切不过情面的收了四五房,也没让他们在铺子里面去,只是在外院做些杂活也就罢了。
杜桐热闹过那几日,又收拾了心情在书房里读书,偶有闲暇,不过是和几个同窗凑个笔会,在一起研读些窗课罢了。
转眼杜桦出嫁的日子就到了,杜太太早前一日,就请了方太太过来给女儿开脸上头。订亲虽已两年,杜桦也晓得婚期是在何时,前些日子忙着刺绣嫁妆倒也罢了,这些日子忙碌已过,心里的滋味着实不好说,有喜有怕。
等到方太太手里拿着线在自己脸上绞着时候,杜桦不知是绞着疼还是心里的怕更涌上来些,眼泪哗哗地流下来。方太太被人请去替新娘开脸上头也不是头一遭了,见杜桦流泪,还当是自己手上的力气用的大些,嘴里忙劝道:“外甥女儿,忍一忍,做女子的,总是要过这一遭的,过了这遭也就好了。”
杜桦不听则罢,一听了这话,想起明日换上嫁衣,上了花轿,从此后就再不是娘面前撒娇的女儿,而是旁人家服侍婆婆的媳妇,心里不由又有些酸,那泪更是流的哗哗的。
方太太还在奇怪为何一向乖巧的外甥女会这样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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