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棋天下》第146章


楚晔这才收敛了心神,慢慢的从衣袖中拿出一本薄册子递给萧长河。
萧长河的神色似乎有些讶然,可还是接过那本薄册子,慢慢的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萧长河抬起头,问道:“陛下这是什么?”
楚晔放下酒碗,负着手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背对着萧长河,道:“朕那日派人剿除了荒斋,结果在荒斋内搜到了这个,这上面记载的都是去过荒斋的朝臣。”
萧长河合上那本薄册子,皱眉道:“微臣也曾去过一次荒斋,只是那荒斋的主人并没有问微臣的姓名。”萧长河只说了这句话,就不肯再说下去。(文-人-书-屋-W-R-S-H-U)
楚晔不由回想起自己去荒斋的那次经历,荒斋的主人的确不曾问过自己的姓名。还有谢有道去荒斋的那次,自己曾见到过他,当时他带着一顶斗笠,自己要不是对他极为熟悉,只怕也认不出他来。
一时无数个念头涌上楚晔的心头,阳光映入楚晔的眼中,楚晔不由微微闭了闭眼睛。
半晌,楚晔才睁开眼睛,眼中却是一片清明。如果不是自己以为潋滟欺骗了自己,自己因怒气而失去了理智,自己绝不会遗漏这般重要的事。
楚晔将事情从头细想了一遍:荒斋主人纵使是对朝中大臣极为熟悉的人,那么他又如何认出身居大内的谢有道。谢有道和朝臣不同,他身居大内,等闲不和外人相见。还有,这份名单上几乎没有崔氏一党的人,难道——?
楚晔想到这里,不由想起了昨日高皇后巫蛊一案。是了,一切事情都已经有了答案:荒斋的幕后主使极有可能是崔家,崔家借荒斋暗中插手朝政。崔贵嫔入宫,当时潋滟虽然只是御前侍女,可自己对潋滟甚是有心,想必崔贵嫔知悉了自己对潋滟的心意,所以才故意设计了这一出,为的就是今天。自己派人剿除荒斋,而崔家故意留下了这本册子,崔家是算到自己看到谢有道的名字,一定会心疑。谢有道为了自保,只能招出事情的始末,那么这无疑是让潋滟失信于己。
崔贵嫔觊觎后位已久,高家虽然已经败落,高皇后也形同被废,可潋滟却深得自己的宠爱,崔贵嫔心中必是顾忌潋滟,所以她迟迟才不肯对高皇后动手。如今崔贵嫔借此事让潋滟失信于己,就迫不及待的借巫蛊一案将高皇后从皇后的宝座拉下来。
崔贵嫔的心机之深,委实可怕,楚晔的目光已是一片冰冷。
章三九 负荆
楚晔转过身来,看着那浅碧色的酒液,低声问道:“先生,朝局多变,朕想知道如今该以何事为先?”
萧长河并不答话,只是用手指蘸了酒液,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崔”字,随即抹掉。
楚晔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点头道:“朕也是这般想。”
萧长河淡淡一笑,用扇骨轻轻的敲着手掌,道:“陛下决心打击世家势力,如今高家已经倾覆,所剩者不过崔家而已。崔家如果被削弱,世家在朝中的势力只怕江河日下。”
萧长河说到这里,略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如今高皇后被废,高氏余党只怕内心不安,必生事端。陛下如今打击崔氏一党,正可以安抚高氏余党。”
楚晔听了,不由微微颔首。
两人又略饮了两杯,就站起身来,一前一后的下了楼。
凤七见了两人,不由笑道:“新酒可好?比往昔如何?”
楚晔微笑道:“甚好。”
萧长河却摇着折扇,鬓边的一缕头发随着微风轻轻飘动,“我倒觉得这酒中似乎多了一样东西。”
凤七的脸上挂了笑容,那笑容甚是明媚,“先生果然是识酒之人。”
萧长河收了折扇,略略拱手,“不敢当凤七姑娘如此称赞。”
楚晔心中有事,不耐再呆,已经迈步朝外走去。
凤七为人玲珑,见楚晔如此,也不肯再多说,只是客气道:“两位慢走。”
萧长河朝凤七点了点头,就跟在楚晔身后出了酒楼。
楚晔和萧长河坐上了马车,楚晔刚一坐稳,就吩咐那车夫道:“快走。”
马车风驰电掣的朝皇宫的方向行去,楚晔静静的坐在车厢内,垂下眼,自从知道自己似乎误会潋滟了,自己的心中就有些发闷。楚晔一想到那天的情形,就恨不得那一切都没有发生。
路上有一块小石子,马车行得太快,不由颠簸了一下。楚晔因在想着心事,身子一歪,胳膊就撞在了车厢壁上,楚晔不由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萧长河看向楚晔,片刻后方才问道:“陛下似乎有心事。”
楚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说起潋滟的事情,神色间略带了几分不自然,胡乱的答道:“没什么,朕不过是在想朝中的事情。”
萧长河的眸中带了一抹笑意,点了点头,依旧掀开车帘看向外面。
宫门到了,楚晔不等马车停稳就跳下了马车,匆匆进了宫门。
萧长河端坐在马车中,修长白皙的手指掀开车帘的一角,望着楚晔的背影,他的嘴角边浮现了一丝笑意。
楚晔连衣裳都没换,就匆匆朝麟趾宫行去。因楚晔未穿龙袍,麟趾宫守门的小太监愣怔了片刻,方才认出楚晔来,慌忙上前行礼,又要进去告诉潋滟出来迎驾。
楚晔摆了摆手,迈步进了麟趾宫。在走进去的那一刹那,楚晔突然觉得有些紧张,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楚晔未到麟趾宫的时候,恨不得一步就跨到这里。如今进了宫门,楚晔反倒有些情怯,不由放慢了脚步。
钱华正要出去,迎面正碰上楚晔,不由吃了一惊,忙上前请了安,又要进去告诉潋滟。
楚晔叫住钱华,迟疑了一会儿才问道:“婕妤如今可好?”楚晔问完这句话,心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这一刻他竟然害怕听到钱华说潋滟不好。
钱华笑着说道:“奴才回陛下的话,婕妤并没有什么大碍。”
楚晔只觉得自己长舒了一口气,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钱华初见楚晔,还是有几分担心,后见楚晔对潋滟甚是关心,也就放下心来,抢上前几步,替楚晔打起了帘子。
楚晔迈步进了屋子,走到潋滟日常起居的那间屋子,第一眼就看见潋滟正倚坐在窗下的软榻上,手中似乎正拿着一本书。
楚晔放轻脚步走到潋滟身后,轻声问道:“爱卿在看什么书呢?”
潋滟闻言,转过头来,一见是楚晔,那日的情景瞬时涌入潋滟的脑海中,潋滟的眸中闪过一抹惧意。
楚晔距潋滟极近,他已看清了潋滟眼中的恐惧,心中不由一窒。
嫣红本坐在一旁的脚踏上做针线,如今见了楚晔,脸上也带了几分惊惧,忙站起身来,福身施礼:“奴婢请陛下安。”
楚晔的心中越发的难受,看来自己那日对潋滟委实做得过了,连她身边服侍的人见到自己都是这般害怕。
潋滟终究是个聪明的女子,她回过神来,站起身,深深的福身施礼,借以掩饰内心的恐惧,道:“臣妾请陛下安。”
楚晔一把握住潋滟的手,将她拉起来。潋滟的手极凉,楚晔包住她的小手,想要温暖她的手。
潋滟下意识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在下一刻,她就清醒了过来,任楚晔握住自己的手,可那只手却依旧冰凉,手心里甚至流出了冷汗。
楚晔摆了摆手,示意钱华和嫣红退下。
那日的噩梦又一次浮现在心头,潋滟的心头掠过几分不安,可却不敢出声留下两人。
钱华和嫣红也是神色复杂的偷偷看了楚晔和潋滟一眼,躬身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两人一走,楚晔就将潋滟拥在怀中。潋滟只觉得在这一刻,自己身上的血液似乎全部停止了流动,在楚晔怀中僵直了身子。
楚晔感受到了潋滟的僵直,只觉得心中一痛,明白自己伤她甚深,犹豫了一会儿,就附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朕错了。”
潋滟的身子一动,连脸上也流露出几分惊讶的表情来:楚晔是帝王,帝王除非穷途末路才肯下罪己诏,称自己错了,可如今楚晔竟然对自己说他错了。
楚晔呼出的热气拂在潋滟的耳旁,潋滟不自觉地红了脸。
楚晔执起潋滟的另一只手,这只手上裹着一层白纱。楚晔的眸中流露出了心痛和后悔的神情,可他却不愿,亦不敢再提那日的事情,只是轻轻的抚着潋滟手上的白纱。
许久,楚晔才道:“朕一心想着对你好,可伤你最深的那个人也是朕。”
潋滟勉强笑道:“陛下,臣妾已经把一切都忘了。”
潋滟虽然掩饰得极好,可楚晔看出了潋滟的勉强,不由长叹了一声。
微风拂过湘帘,带来一阵淡淡的栀子花香。
楚晔见潋滟的神色间依旧带着疏离,不肯再勉强她,吩咐了一句“不用送了”,就迈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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