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侧》第197章


夫和儿子。而我……没有了父亲,没有了儿子,在身边隐隐约约似乎也只有他了。
李世民,我不会让你离我而去,因为这次,该轮到我彻底离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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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缘浅,誓言又何必。韶华易逝去,孤独伴我行。※
第190章 尘归尘(大结局)
李佑起兵谋反,李世民在太极殿宣令将其赐死于内省,贬为庶人。起兵同党一并被杀,包括弘智在内。
而李佑的被擒竟牵引发现太子李承乾谋反计划,李世民更是悲愤交加,他万万料想不到李承乾位居太子之位,竟是这般迫不及待,更不曾想到年幼时聪明乖巧早承国务诸事的李承乾,竟是这般狼子野心!一召废太子书让东宫大乱,李承乾皇储之位被废,贬为庶人,充军到黔州。
帝王之家亘古不变的明争暗斗无非就是皇储之位,在此我看到李世民当年的野心,也看到他绝世谋略传承的不透,同时我也看到他深深的悲哀。亲生骨肉,一个是长孙皇后与他的嫡子,一个是我与他的佑儿,如何能不心痛,不伤心。从此是否也可推论出,不仅仅是这两个,他的儿子们已经开始盼望他下位,都纷纷等不及了。此时此刻,他也体会到当时李渊的心境,面对心爱的儿子拿着刀剑直向自己,那种愤怒,那种悲痛,那种惜恨,那种自怨,全部交杂在一起,究竟是何种滋味,究竟该如何面对。不管是谁赢,这样的伤痛在作为一个父亲的心里,是永远愈合不了的伤口。
与此同时,因李佑的叛变,我被摘去德妃封号,降为嫔,打入掖庭宫。
西宫冷玉阶,远目青山叠。旧巷里,青石一阶阶,数罢三生只那一夕。檀木香枷锁昔年妆,一夕荣华零落成沙。依稀当时瑶台月,不曾盈缺,旧事不堪记,谁堪重提?
旧疾加新疾,自我来到掖庭宫,尚药局对我越发冷漠,我常见掌事宫女从外头回来,眼睛又红又肿,我便知她又去尚药局为我讨药,吃了闭门羹,受了屈辱。世态炎凉,这皇宫本就是看资本做事,如今我一无所有,谁还会在意我会不会责怪。
夜幕降临,转眼已是秋色深浓,掌事宫女说今日是中秋之夜,不知从哪里弄来一盘月饼和月果,说今夜一定要吃月饼和月果。我看着案桌上被月光轻撒的饼果苦笑,吃了又如何,终是不得团圆。那面繁华的宫殿里,传来柔和的音乐,那里正在举行月祭仪式,可如何祭奠终究不能温暖月色,就像阳光不能温暖这掖庭一样。
窗口开着一轮明月,素色的月光淡淡笼罩这间空荡的屋子,我动了动脑袋翻过身,不经意从枕下触到一抹冰凉,我伸手探摸,拿起那块冰凉忍不住一声惊叹,而后是深深的无奈。我身上留着属于他的,也只有这块流云百福了。一温冰凉被手心的残温融合,我透过窗前投进的月光,细细看这块碧绿,目光猛然间一顿,指尖剧烈颤抖,僵直翻落了玉佩。我惶然再持,再细细看起,碧绿澄澈的玉石在月光下散着温润的光芒,那里面清清楚楚印着三个字——李世民。
怎么会?为什么当年的玉佩上没有他的名字,为什么现在有了!这道玉上的裂痕跟之前的一模一样,不会有错!怎么会……怎么会!回忆肆虐,汹涌澎湃,我紧紧按住自己的心口,这里,纠缠的疼,锥心的痛!我深深换了口气,这样无可奈何的彻痛,在努力的压制中终于融向宁静的清苦。
我闭上凄凉的双眼,酸涩从眼里漫上鼻间,我压着喉咙不断哽咽,忍得好酸好苦。窗口悠然有雨带着寂寞淅淅沥沥,外面卷进沾了雨滴的花谢,在烛光下片片晶莹,一如他那时流下的泪滴。冷风习习,清梦飘零,烛火跳动着思绪,梦里呢喃着过去,寻不到他的气息,梦里的纠缠让我难以呼吸。该,不该。对,不对。
有风吹过,带来淡淡身体麝香,一如初见时他那般。我看到他站在我榻前,一双温柔的眼凝着千山万水,朝思暮念,我心间大动,伸手去抱。突然只觉得身上传来生疼,我终于转醒,原来是从榻上摔落,而殿中,空无一人。眼前的烛光有些迷离,恍恍惚惚摇满整间殿子。我轻续一叹,揉揉昏花的双眼,爬上榻子,却是如何也睡不了了。
我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睡去,直到耳闻鸟声,屋里传来脚步,我知这努力着眠是白费了。可这时候还是天黑,我心头一惊,莫非是有人擅闯惊扰的外面的鸟儿。脚步越来越进,我摸黑从榻上坐起,抱了枕头就往前面扔去。只听得一声惊叫,竟是掌事宫女的声音,听到她扑跪在地上不解说话:“娘娘,是奴婢啊,发生了什么吗?”
松下一口气,我问:“天还未亮,你何事进来?”
说完这句,我不由一颤,不好的预感随之涌上。掌事宫女向来按时,又怎么会弄错时间呢。果然,掌事宫女对我越加不明,说:“已是卯时,娘娘是否要起身?”
我终于意识确定到,我看不见了。
掌事宫女哭着要去找尚药局,我不让。这也是旧病,并且我也无所谓了。十几年前,我身为承乾殿的掌事,为护还是婴孩的李承乾,让滴水观音伤了我的双眼,当时被宋逸治明,如今又随病复发了。又或者,是我悄悄哭了太久,连眼睛都累了。这样也好,这样……纵然我再多渴望想见他,也见不到了。
半月后袭来一阵寒雨,我惹上风寒,原本的病情骤然恶化。没有药吃,也不想吃饭,每日只喝得下两口汤水,心知极限已到,灯尽油干,也便郁郁寡欢,等待上天的审判。
往常,每每安歇我都要在殿上点烛灯。而现,我开始习惯这样的黑暗,原来黑夜并非想象中那样可怕。这间屋子愈加让人感觉凄凉冷寂,而我有些贪恋这样的安静,从来没有一日像如今这样轻松释然,没有琐事羁绊,没有人情顾虑,只是心口上有一粒小小的沙子,每在天地间静下的时候就隐隐作痒,悄悄深疼某一处。
不知日子过了多少,亦不知现下是天明还是天黑,我躺在榻上数着自己微弱的呼吸,背心的衣衫有些潮湿,冰凉贴在背上。掌事宫女俯在我榻前,用温热的毛巾为我拭虚汗,我听到她的哽咽,一定是被我可怕的样子吓坏了。终日咳嗽,嗓子早已沙哑,再去劝慰,感觉说的每一句都伴了淡淡血味。
这时,不曾来人的屋子里传来不一样的脚步,不缓不快,略微轻盈,是个女子。我缓缓转过头,向着来人的方向:“你来做什么?”
似乎是含着笑:“你知道是我?”
我亦淡笑:“我如今这般,还会有谁来这儿呢。你知道我看不见,是因为你将我打探透彻,我没有朋友,也就只剩你惦记着……我死了没有。”
身旁的软椅轻微作响,常充容坐在我面前:“不错,我就是来看你死的。当年你怎么看着他死,我就怎么看着你死。”
我越发笑开了,只是苦味从喉间不断上涌,笑得越加勉强:“我生,没有人快乐;我死,竟能让一个人高兴。这样……似乎也值了。我没有想到,在最后一刻陪着我的……竟然是你。”
她轻轻笑着,不知是和表情。外面悠悠传进遥远的歌舞声,袅袅徘徊在屋梁,荡漾我平静的心湖。我微微一惊,问:“今天……是何日?”
她说:“是除夕。宫里的除夕大典开始了,皇上还封了燕璟雯为德妃,赐德庆宫。”
德妃……德庆宫。似乎成了飘渺的梦境,亦真似幻。我长长嘘了一口气,静静听着远方柔美的声乐,不敢奢想,不能再想,可这柔声如着魔般钻进我的胸口,一声声刺得好深,好深。
有人触碰我的指尖,同样冰凉。掌心传来一丝清凉的细腻,我轻轻揣摩,是一朵梅花。这冬日含雪盛开的也只有梅花了,梅花一开,温暖的春日就不远了。我轻轻吁叹,越觉困乏无力:“春天……要来了。上元的花灯……一定会很美……”
时间轮迅速扭转,驻留昔日上元花灯节。执笔诉半生缘结,一纸旧文有谁能解。月冷撒故地,落雪千里,他的背影消失在灯花人影里,我在寂寞深处悄折一枝苍白桃花。未悔平生意,只愿随君去。然,纵使千里姻缘一线牵,也只苦涩之中苦涩味,鸳鸯难得鸳鸯配。
劫从那刻起:上元花灯,只影白雪。注定:君执天下,失佳约。
李世民,这一次……我没有说谎。这一次,我真的能够走彻底,好彻底。这皇宫外面天空,没有你……也好浩阔。
(下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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