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断魂(清穿)》第115章


尔佳…蕙宁。我叫白雅兰。以前,你对我而言,就是书本上的名字。我们议论你,讨论你。在那个地方,甚至有很多人都爱着你。她们爱着四爷,在那里,你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你属于大家的。她们都想穿越三百年的时空,前来寻你。可是我没有想过。我原来的生活很简单。我父亲是位牙医,自己在镇子上开了间诊所,每天有很多人来请他看牙齿。母亲和我在诊所里帮忙,每天日子很拥挤,很忙,却也很充实。我常常会发牢骚,说下辈子,我要投胎做大户人家的小姐,这样吃穿不愁,衣食无忧。可是,我现在想念那么忙碌的生活,想念爸妈的争吵声,想念诊所里消毒水的味道。我该回家了,胤禛。”我喘着气,长长的说完,眼泪打湿他胸前的衣裳。
他捏紧我的肩头,低声道:“你病了。说胡话,好好休息吧。不要再说了。”
“我没有病。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我霸着人家的身子,如今人家来要回来了。你难道忘记了吗?蕙宁打小眼里能看见的只有十三爷,都是我,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占着她的身子。更因为我爱上了你。胤禛,你答应我,如果我走了,你把这具身子同十三爷合葬在一起。他们生不能在一起,死后就让他们彼此做伴吧。”
“不!朕绝不允许!”他坐起身子,背对着我怒道:“你管你去哪里,我都会把你找回来!你今生今世,来生来世,都是我的人!我绝不会放手!”
我从背后抱住他,微微颤抖的说:“我知道,我都知道。胤禛,这具身子是蕙宁的。我不是她。在我心里……”
“不要再说了!我还有折子未批,你先歇着吧。”他打断我的话,披起外袍,出了西暖阁。
她坐在桌边对我笑,显然是很满意我方才的一番话。我拭去眼泪,问她:“这样,你满意了吗?我可以走了吗?”
她轻轻的,几乎不可辨认的,点点头,昏厥随之而来。
番外
。 番外。 庆复禅寺。
九月的烈阳高悬天空。远山的树上传来知了的叫声,和着不知名的鸟鸣,一声高过一声,似是首曲调。
大殿内香火鼎盛,香案的一旁有位须发苍白的禅师正在诵经,手中的木鱼不时轻敲一下,响声回荡整个大殿。微和的门扉处传来几束阳光,殿内极为阴凉,透着微冷的焚香之气。
蒲团之上,有个白裙女子蜷缩着身子,显然睡了有些时候,刚刚才从深沉的睡意中渐渐苏醒。
她揉了揉眼睛,努力在微弱的视线中辨认,方才看见禅师,便合手道:“哎呀,大师,我又贪凉,睡着了。我爸让我接你下山去,您的牙齿上回瞧了,该复查了。”
了禅大师放下手中的木鱼,捋了捋胡须,笑道:“不碍事。施主只是小睡片刻。你先行出去等我吧。”
女子方才起身,像是衣服上沾到了什么,努力拍了拍,随即发现什么也没有,便仰头憨笑,冲大师鞠了鞠身子,脚步欢快的出了大殿。
了禅大师看着她的背影,缓缓的陷入沉思,只道女子出了大殿,才轻咳嗽一声,从大殿佛像背后闪出一位身着藏青色长袍的男子,梳着辫子头,举手间透着几分无法掩饰的贵胄之气。大师冲他弓弓身子,指了指女子远去的背影道:“黄粱一梦,梦醒了。施主难道还有挂牵吗?”
“她都不记得了。”男子的声音极为清淡,语气轻缓,又摇头叹息。
大师猛一动身子,道:“难道施主是想要她记得?”
“不!”男子很快就拒绝了,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梦真的醒了?”
“做梦的人一直知道是梦。只是梦中人未必得知而已。”了禅大师点了柱香,插到香案上。
男子身形微晃,极力掩饰心中的悲痛,紧攥着双手,久久不肯松开,道:“庄生梦蝶,蝶梦庄生。是我痴了。”
了禅大师轻摇着头,否认道:“不。嗔痴的人,不是施主,而是另有其人,只是她未必知道而已。缘生缘灭,孽相横生。施主以真龙之血,救过她一命,她必定会感激,以身相报。只是其中坏了定数,方不可长久。只是施主心中缘念太深,才致使今日结果。如果施主早些幡醒,其结果未必不会是好的。”
“大师的意思是——”男子有些激动,语气也不似之前的清冷,他热切的望着了禅大师。
大师依旧摇头道:“施主,你前世未断,又怎可谋求今世之福祸呢。”
“大师——”
了禅大师挥手打断他的话,望了眼瓮中的香油,低声叹道:“油又浅了。”
男子果断的上前道:“我必定让人修缮庙宇,嘱咐子孙,绝不会不记今日之恩。”
了禅大师伸手欲拍他肩膀,却落了个空,他不过只是个虚无的影子,并未有实体,只是叹息道:“你们大清——哎!罢了,罢了。谁叫我动了这门心思呢。”
“大师,您是答应了?”
了禅大师斜瞥了他一眼,心中叹息道,只怕今日若是不应了他,他回去,这座五百年古刹,怕是要毁于一遭了。今日暂且应了他便好,往后的事,谁又能知道呢。
“你们有三生之缘。她又饮你的血,与你有子嗣之交。当然,这些是你求来的。若想有续缘,有些东西,该断就断,孰是孰非,早有定夺。或许来日方长吧。”
“当真?”
“出家人不打妄语。”
门外的女子早已经等得不耐烦,又转身进来,见大师一人自言自语,好生奇怪,便低声唤道:“大师,再不下山去,爸妈该担心了。”
不知怎的,明明就只有她与大师两人的大殿内,有一双灼热的目光燎在她皮肤上,辣的疼着。
了禅大师随她出了大殿,她却在跨出门槛那一刻,猛然转身朝空旷的大殿内望去,眼角一滴珠泪瞬间滑落。她心中有着生离死别般的悲伤,却又不知从何而来。
只是悲伤如水般,顷刻淹没了她。
门槛很浅,她却袢了一跤,险些摔倒。了禅大师伸手虚扶了她一把,随即笑说:“该走了。该走了。”
她不知道大师在同谁说,复又回首望向大殿内,只见方才睡醒的蒲团旁,有一串佛珠手链。她记得那串手链,十八岁离家去读书时,妈妈在寺里求的。她嫌难看,一直没有戴过,只是不知道怎么出现在这里。
她没有知会一声,随即进殿内,捡起佛珠手链,往腕子上一套,刚好合适。随即轻笑,提裙追了出去。
了禅大师稳步走在前头,嘴角擎着一抹了然于心的浅笑。
都道世人痴。原来是,痴人在世中。
全文完。
【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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