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蒙的月光》第51章


“哦?你朋友?”
骆晓月顿了一下,才缓缓地敲过去:“算是吧。”
“那他包得怎么样?是不是一煮就散了啊?”
“没有。他包得很好。他最后捏饺子边的那一下特别特别重,所以他包的饺子下锅之后,一个都没有散开。”
“那他包得很用心啊。”
“是啊,很用心。” 骆晓月的唇角向上牵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像是把什么东西生生拉扯开来,“他很用心,我也很用心。可大家都很用心的结果,最后还是,分道扬镳。”
“分道扬镳?他,是你以前的男朋友?”
骆晓月盯着屏幕,纯白的对话框像是苍茫的过去,白得刺目,她微微眯了眯眼:“是。”
“那,你还爱他吗?”
爱?骆晓月唇角的弧度又增大了几分:“不爱了。如果爱情带来的永远只有伤害和痛苦,那我不要再去爱任何一个人了。”
对话框长久的沉寂,如果不是法龟的头像一直亮着,骆晓月真会以为他已经断线了。
“?”骆晓月忍不住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那边终于有了回复:“:) 对不起,你的这段话让我想起了我以前的女朋友。虽然我们早就分开了,但我还是希望她能幸福。她和你一样,受了很多伤害,我在想,我能怎么帮她。”
骆晓月笑得惨淡:“没办法。不爱她,就放了她。这世上,谁也不是谁的救世主。”
“可我,还爱着她。”
法龟的话让骆晓月一愣。原来这世上还真有和她一样傻的人,一样傻到抱着过往不放手,哪怕那些所谓的美好回忆早就支离破碎,面目全非,还是紧紧地护着,恋恋不舍,迟迟不忘。
“爱,到底是什么呢?一年前,我相处了四年的男朋友告诉我,他从来没爱过我,他和我之间的感情,不是爱情。半年前,自称很爱我的那个男人告诉我,我不配他爱我,我也从来没懂过他对我的爱。爱情到底是什么?难道就是持续的伤害和痛苦?我爱的人,爱我的人,就因为这一个爱字,伤人,累己。你说,如果爱就是这样可恶又可怖的东西,我们为什么还要坚持?”
轻轻咬着嘴唇,骆晓月靠在椅背上,手指从键盘上滑落下来。
从未好好结痂的伤口再次被撕裂开来,可她已经不觉得疼了,或者是已经疼得麻木了。
对话框又沉寂了一会儿,才再度闪烁起来:“可恶又可怖的东西,并不是爱情,而是以爱为名的伤害。”
以爱为名的伤害?骆晓月浅浅地牵起唇角:“所以,不再心存希望,不再碰触爱情,才是远离这种伤害的万全之策。”
那晚以后的好几天,骆晓月都没有再在MSN上碰到法龟。起初,她还在网上给法龟留过几次言,但后来一直没见回复,她也就没再坚持了。
一周之后,她就去迪布瓦那里报到了。战战兢兢地干了三天,骆晓月发现给迪布瓦当助理似乎并没有她之前认为的那么困难。
其实,迪布瓦手下有一个非常专业的翻译——万建军。年近五十的万建军在给迪布瓦当翻译之前,曾在某高校当了数十年的法语教授,可见其资历之老,造诣之深。
所以,高难度的笔译和口译,一般情况下都由这位万老师来做。而骆晓月主要负责翻译迪布瓦和部门员工日常的一些简单交流,还有陪同迪布瓦参加各类商务晚宴,或者私人应酬。
骆晓月去迪布瓦那里上班的第一个周末,就陪着迪布瓦去长江大酒店参加了一个饭局。
在当助理之前,骆晓月一直认为陪吃陪喝是个美差,可自从她在咬着一块排骨时被迪布瓦点名——“Lis,你给David翻译一下我们刚刚说的那个笑话。”之后,她就发现“三陪”绝对是个无比悲剧的行业。
那天骆晓月根本没留意迪布瓦和他旁边的那几个法国佬都嘀咕了些啥。当他们几个在那里哈哈大笑的时候,她正在聚精会神地等着那盘椒盐排骨转到她面前来。所以,当迪布瓦突然对她提出了这么个高难度的要求时,她嘴里酥脆的排骨差点给惊得滑落下来。
骆晓月有些狼狈地把还没咂摸出味道的排骨放进骨盘里,然后快速扫了一眼桌上的布局——万建军不在,除了那个法文名叫David的中国人之外,其余六个,包括迪布瓦在内都是不怎么懂中文的法国佬。
骆晓月侧过头,面带微笑,轻言细语地对坐在她右手边的David说:“我的老板让我给您复述一下他们刚才在说的那个笑话,但很抱歉,我刚才实在没听清。可我能冒昧的请您配合一下,笑一笑吗?”
David先是一愣,随即眼底浮出一缕笑意,然后笑意缓缓扩大,最后他终于灿烂地笑了出来。
骆晓月轻轻松了一口气,也淡淡地笑起来。
后来,骆晓月自然是不敢再吃什么了,时刻防备着迪布瓦突然让她翻译这个那个的。结果三个小时的饭局陪下来,骆晓月觉得自己越发饥肠辘辘了。
一行八人走出长江大酒店时,已是夜幕低垂。
骆晓月打了车回到家附近,没有立即回家,而是找了间KFC坐下来。
晚上十点半,这个位置偏僻的KFC里并没多少顾客,所以当David走进来的时候,他很容易就找到了骆晓月。
看着骆晓月手里已经啃了一大半的鸡腿汉堡,David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么晚还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不怕胃疼?”
骆晓月满不在乎地翘了翘嘴唇,拿起旁边的冰可乐灌了一大口:“没办法,一晚上都没好好吃,太饿了。”
David转身去买了一杯热牛奶端过来:“喝这个吧,你以前不是从来都不喜欢喝什么可乐雪碧的?”
骆晓月看着冒着热气的牛奶摇了摇头:“我现在不喜欢喝这个了,太烫太甜。”
David愣了一下,缓缓坐下来:“晓月,你,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
“很好。刚才谢谢你帮我解围。”骆晓月淡淡地笑了笑,“你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他现在病情稳定了一些。”说起这个,David的神情柔和下来,“医院刚进了一种特效药,他用了之后病情缓解了很多。晓月,自从上次你去看过他,他就一直念叨你……”
“韩宇,我上次说过,我们不要再见面了的,对吧?”骆晓月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她曾经爱得要生要死的人,多么奇怪,她现在看着他,竟会有种说不出的遥远和陌生。
韩宇有些怔愣地看着面前的骆晓月。上次他的心思全在爷爷的病情上,都没发现骆晓月的变化这么大了——以往的婴儿肥早已消失不见,瘦削的脸颊、尖尖的下巴,配着削得极薄的短发,显得她越发的小巧可怜。可在这么楚楚动人的面容下,她的目光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淡漠冰凉。
“我没想到会再碰到你。我今天只是陪着我的老板过来和迪布瓦谈一个项目。”韩宇有些艰难地开口,“但你刚刚向我求助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晓月,我很感谢上次你陪我去看我爷爷,如果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地方……”
“不用了。”骆晓月开口打断韩宇的话,“你爷爷以前对我也很好,我也希望他老人家能好起来。你不用谢谢我,我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愿意的,并没想过你要给我什么回报。”
“我不是这个意思,”韩宇有些尴尬地搓着手,“我爷爷,他一直在念叨你,如果,如果你有空的话,能不能,再去看看他?”
骆晓月握着冰冻可乐的手轻轻一晃,几滴褐色的液体洒出来,落在她的手背上。
缓缓放下杯子,骆晓月垂下眼眸,拿起纸巾轻轻擦去手背上那些冰凉的液体。
“韩宇,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平安夜那晚,你对我说了些什么?”骆晓月抬起头,看着韩宇。她眼底的平静出现一丝裂纹,细细碎碎的痛楚从里面渗出来,像是静静流淌的河水。
“我……”韩宇低下头,骆晓月轻轻地笑起来:“你说,韩宇爱骆晓月,一千年一万年永远不会变。”
韩宇抿着嘴唇,看着桌上那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氤氲的雾气里,他仿佛看到了什么晶莹的东西一晃而过。
他愕然地抬起头,骆晓月的眼底已恢复一片寂然的平静:“韩宇,我曾经,真的不在乎,不在乎你还有多爱我,甚至,不在乎你到底还爱不爱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是很傻,很笨,很不可救药,可是,我曾经就是那么想的。”
“晓月……”
骆晓月摇摇头,示意韩宇让她把话说完:“可现在,我已经不这么想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跑去奇华上班?就因为我想那里离你已经足够远了。韩宇,我不再是过去那个你可以予取予求的骆晓月了,如果你对我们的过去,对我还有一点点的仁慈,那么,我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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