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玉如意》第147章


末蕊笑道,“在您眼里十三四的后生也都是孩子。”遂将此事记下。回了别馆,服侍着安如卸去钗环换了衣裳,便往外头去了。还没多久又匆匆折返回来,有什么喜事一般笑地满眼欢喜,“主子打发人回来了!正在外头换洗着呢。”
安如听见,顿时一扫疲惫,对着跟前的人笑道,“才没走多久呢,有什么事儿这般急的。”
碧珠接过末蕊原本的活,服侍安如坐到花厅上,末蕊则到外头引着在外院已经换洗干净的保庆进来堂上。
“保庆,又晒黑了一些。”安如笑咪咪道,“你们主子走到哪里了?”
保庆跪地磕了头,才起来毕恭毕敬道,“算着时间应当才过了湘洲,因惦记着如夫人身边恐怕无人使唤,命保庆不必跟着,连夜赶回来。”
“哦。前段时间你去哪里了,怎么也不见面……”
末蕊听到这里就怕如夫人打趣,忙抽身往小厨房赶紧整治一些吃食送过来,又吩咐煮了烫烫的热水预备晚上用,再命人领着跟回来的往前头预备的院子里歇息,忙得不可开交。
保庆坐在花厅下席布置的小桌小凳上头,一大深碗的汤面果子,两碟烧肉并两张脆饼,一面吃一面回如夫人的话,“湘洲的贡奉的羊角英华宫灯二十件咱们已经着人送回了扬州府里的如意馆,传庆得了话,必定将安好在馆内行路廊道边上,夜间也不怕打着小灯晃眼神走失了脚。再这些金丝银丝的洋线绉纱让三夫人您瞧瞧,涵哥儿夏月里做的裙裳刚刚好。”
“再拿一盒的文书契约,是并州大兴庄子您上次出主意得的地界,主子已经在官府里头改了契主,安在您的名下了。”
安如从碧珠手中接过文书,淡淡瞅了几眼又放了回去,想到从前汇哥儿就打问过这大兴庄子的所属,心中冷笑,问道,“听说汇哥儿回府了?”
保庆吃毕饭,放下箸杯谢过恩典,侍立于花厅下,“汇哥儿在蜀中做的极好,主子有意放到南边走一圈,正巧宣城那边要送来春时新酿的酒,便顺着路回府略略休整。”
又再说了一阵话,瞧见末蕊还是不肯进来,于是安如笑嘻嘻地从里头喊了话让小丫头传过来,“有事让别人忙去,你到前头瞧一瞧,小青槐可跟着也回来了!”
安如话毕也没有听见外头的声音,不由得让人赶紧出来一看,原来末蕊一时反应不过来,竟愣在那里,碧珠遂推着她笑道,“还不快去,你弟弟听说如今比你都要高一些呢。里头有我,你放心罢。”
末蕊双眼泛红,勉强一笑,朝正屋方向福了福身子,对碧珠交待“我很快回来。”也不管如夫人嘱咐的多说说话不用回来侍候之类,匆匆就往外头去,眼泪挣不住簌簌地流下来。
碧珠说话不及末蕊已经走了一段,路上的丫鬤们从未见过末蕊竟有如此失态,都闪在一边让了道。
出了内院,左右盼顾还未分清楚该往哪边走,忽然身边一道声音响起,“姑娘、姑娘可是要去寻青槐?”
末蕊茫然瞧了过去,待看清楚说话的人,顿时慌得抬袖拭去泪珠子,微微红着脸福身道,“保庆大哥也出来了。”
保庆赶紧闪身避开,“不敢当。”又说,“如夫人说夜路不好走,让、让保庆陪着姑娘。”
末蕊越发的窘迫,略略犹豫了一时,才低着头道,“劳烦您了。”
保庆忙不迭地点头,忽而又觉得自己太过孟浪,再往边上一点,才放心道,“姑娘且【文】跟我来。”话甫出口惊【人】觉不妥,不由得侧着脸【书】偷偷瞅了一眼,瞧见末蕊【屋】并未生气,忙补了一句,“青槐如今长开了,再不能随意进内宅,虽是规矩,可也见得他后生得人看重,姑娘不必担心。”
末蕊始终低头跟在保订身后,面颊微红,艳若桃,幸有黑漆漆的夜作掩护。保庆一再地回头看,动作虽轻,却也弄得末蕊越发不敢乱动,脚底踩着碎步子节节跟上。
二人再不说话,诡异的气氛不断上升。保庆再回头瞧了一眼身后的女孩子,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嘴角咧着个傻傻的笑纹,一想到如夫人元夕时候的话,一颗心就“咚咚咚”地乱跳。谁知竟笑出了声,自己犹不觉得。
末蕊听见保庆闷头走路忽然傻不啦叽的出声一笑,脚底顿时闪了一下,右腿一软身子不由得屈下去,只见前头的一双草鞋登时转过来,立刻惊出一身冷汗,忙站直了身子后退,声若细蚊,“末蕊失礼了--”
“姑娘没事吧?!”
同时出声、同时噤声,气氛愈发诡异,末蕊再不抬头看他,连着退了两步,只见眼前的草鞋也急急跟着过来,保庆急得跟个什么似的,又不敢动手检查是否受伤,又眼睁睁看着女孩儿脚底趔趄难受,“你、你,那个,疼不疼,有没有扭到?”
末蕊摇头,勉强福着身子,笑道,“不碍,咱们走吧,同青槐见了面末蕊还要回去呢。”
保庆听了这话眼神一暗,顿了顿,双手握拳转过身,“嗯。……咱们,走吧。”
一路上再无话。
过了垂花门,绕过青墙过道,往西北角的外院门走去,远远的那门上只挂了两只灯笼,摇摇晃晃,依稀听见糊纸干涩吱呀的声音,一道处于变声期的男孩子身影大叫着冲了过来--
“姐,姐!”
末蕊抬起头,远远一道黑色身影飞快地奔来,熟悉的不熟悉的,弟弟的声音,弟弟的身形,末蕊眼泪倏然流了下来,哽咽着轻声唤道,“小槐籽儿?”
“姐!”青槐冲进末蕊的怀中,笑地满脸都开了花,“姐,你怎么变矮了?”
“乱讲!”末蕊揉着弟弟的头发,嗔笑着,摩挲青槐已经变比自己高些许的面颊,温柔地笑着,“让姐姐看看,咱们小槐籽儿都这么大了。”
“姐,是青槐!”青槐强调,咧着嘴一笑,拉着末蕊的手冲保庆道谢,“多谢大哥了,路上黑漆漆的姐姐一个人不方便,待会儿还劳烦大哥再送姐姐回去。”
末蕊听见这话,才想起旁边还站着个人,不由得绯红了脸,推辞道,“不敢劳烦保庆大哥了,姐姐晓得路。”
青槐拉着姐姐的手笑道,“见着姐姐才算放心,明日青槐要正式请如夫人安,再同姐姐说话!”说着就推了末蕊往保庆跟前,挪揄地笑道,“今后青槐同大哥就同姐姐在一处了,姐姐不能生分。”
保庆立在一旁跟着道,“不生分不生分。”
末蕊听了这话习惯地拿眼瞪了青槐,又抬手为青槐整着衣裳,“混说什么话,才一年多不见就会耍嘴皮子。主子让你、你们都留在这里就是学这个来的?”
青槐乖巧地不敢顶嘴,再看了看一旁的保庆,说不出的欢喜,“姐,我进去就要睡觉的。”
末蕊拍打青槐的领口,“明日挑一件石青色的短襟,算了,明儿早上我打发人给你送一套衣裳你穿着,听见了?”
保庆看了过来,被末蕊余光扫见,又胡乱嘱咐了些事情,才罢手,忽而想起什么,转身对保庆道,“可是保庆大哥接手方首领的?”
“正是。”
青槐道,“咱们这边的人手够着,自然不敢再劳动那些军爷。”笑地没心没肺。
保庆遂道,“主子担心那些人都是场上大势的,惊了小主子不好。”
末蕊也点头道,“这些军爷咱们都不敢惹,一有什么事儿就军法处置,拦都拦不住,如夫人正头疼着呢,生怕他们手底没有轻重,折了小主子的福气不好。你们什么时候交接?”
保庆道,“明日下午。方才就听说白日里有什么事儿乱的,明日恐怕还要说一说,姑娘放心,咱们都有分寸,不会乱来。”
末蕊心道,我放什么心,不禁地微红着脸,福了福身子,“多谢了。”
保庆憨憨一笑,自觉形象高大了些,笑道,“姑娘放心。”
这一回连青槐都瞧出自己姐姐的不自在,赶紧插口道,“方首领是怎样的人,方才碰了头,凶得很。”
末蕊赶紧道,“白日里有什么事儿?如夫人正问着呢。”
保庆皱眉,眼睛瞟向方首领他们作息的院子,“听说抓了什么人,小老百姓的,你们方才回来时候听说人家家里人在街上跪着求情--”
“真真是胡闹!”末蕊亦有些气来,这都第几次了还是这般无礼行事,“青槐你先别睡,去找到那家家人,嗯,今日已经晚了,明日起早的先办了这事再回来说话。”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小荷包袋子,沉甸甸的交给弟弟,“拿给那家人,只说人很快会回来,让人家莫要担心。”
保庆直勾勾地盯着那荷袋,那是从末蕊姑娘身上取下的,应该还热热的吧?保庆的脸一下子烫起来,再不看那两人,低头道,“咱们回去吧。”
末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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