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第126章


他听了这个消息似乎受到了鼓励,一路上的不顺心也不放在心上了,只是埋头赶路,到了城镇就吃饭休整,也不多和米罗说什么话。
蓝夙手下的人并不个个都是饭桶,霍祁钺二人走得又慢,他们四处探问,还带着几条“乌丹蛇”出来循着味道辨别米罗的去向。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离琼江还有四百里的小镇祢远,终于找到了米罗。
彼时夜已经深了,米罗一个人住着客栈的一间小单间,四周寂静,她吹熄了灯,蹑手蹑脚地将自己衣裳脱下来,从袖口掉出来一支小小的竹筒。她将那竹筒打开,几条身形较小的“乌丹蛇”就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静静地伏在枕头上,倒也不四处乱游。
“憋坏了吧?”米罗笑眯眯地从怀中又掏出一个小瓷瓶儿,倒出一点闪着荧光的绿色粉末,将几条蛇盘盘围了起来。
蛇一动不动,那绿色粉末却开始冒出细小的烟尘,虽未点火,却噼啪冒出幽绿的火星,在这黑漆漆的屋子里,显得格外骇人。
米罗满足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见那烟尘好一会儿才慢慢散了,“乌丹蛇”立时有精神起来,头部的一点朱砂也涨大了不少,笑容可掬地点了点头,“真乖,师祖给了我那么些东西,还是你们最得用,那什么破‘得意草’,无非也就是哄哄树林里那个丑八怪罢了,对付畜生还行,略有功夫的人就不成了!”她想起赛罗那日被她欺骗之后战战兢兢拿着那几茎草叶的可笑模样,顿时乐不可支,“丑八怪,乡巴佬,被人骗死都是活该!”
她正在对蛇说话,忽然听到自己房门上响起了几声毕剥之声,随即便是一声悠长的猫叫,惟妙惟肖。
米罗的脸色倏地一下变了,她忙中不忘将蛇都装回小竹筒,将它和小瓷瓶儿一起收回袖中,下床来整了整衣裳,才去开了房门。
门外空无一人。米罗微微一怔,随即冷笑一声,往地上啐了一口,“呸,惯爱装神弄鬼!”她有心不理会,到底不敢,又见地上果然有一线细细的幽蓝,似乎是在向她指引路途。她站在地上踌躇了半晌,还是回身反拽上门,顺着那暗记一路走出了客栈后门,来到了城外的一个小树林里。
蓝夙派来的暗卫正在这儿等她,远远地望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向这边来了,连忙赶上几步跪在地上,齐齐道,“属下遵国后懿旨,请姑娘回宫。”
米罗不屑地“呸”了一声,“什么回不回的,我几时在宫中住过了?我不过一个山野之人,哪里配得上国后专门下旨叫我回去?你们也不必费心了,回去告诉她,我不回去!”
那几人听她这么说,心里又是急又是恨又是怕,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上下嘴皮子一碰,自己这桩差事完不成,不仅自己项上这颗人头不保,连家中父母妻小都要跟着遭殃,可是这个理由他们却不会对米罗说,她听了也不过只会张着无辜懵懂的大眼睛望望自己,问上一句“与我何干”罢了。
米罗和她的亲生母亲国后蓝夙,有时候在一些方面,实在是很相像啊!
为首一人见不是办法,只好从怀里珍而重之地拿了一个小匣子出来,这是蓝夙交给他的,她自己也知道女儿不会那么轻易就回转,特意将自己珍藏了数十年的宝贝拿出来想要哄女儿回去。
果然,米罗到底人小,忍不住好奇心,斜斜地往那匣子里瞅了一眼,就欣喜地道,“雪蛛!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那人不敢答话,米罗瞧了两眼又气红了脸,“你是将我当乡巴佬哄是不是?人人都知道着雪蛛必要一对,一红一蓝,才能发挥效用,如今这儿只有一只蓝的,那只红的又在何处?”
那人见她生气,怕她一个不痛快就对自己施以辣手,结结巴巴地回道,“在、在国后、国后的‘莫殇殿’之中。。。。。。”
米罗听了这话,本来要大怒,忽地眼珠子转了转,脸上调转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她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再抬起头的时候就笑得天真烂漫,“既然是这样,你们在此等我,我要回去同一个人告别,等我向他辞行过了,再和你们回去。”
那几人简直喜出望外,自己和家人都逃得生天了,哪里还有不高兴的,连忙都喜滋滋地答应了。
米罗捧着小匣子里的雪蛛,自己又顺着原路返回了客栈。她以为自己做事机密,殊不知一切都落在一人眼中。
她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只见立时灯烛四起,霍祁钺铁青了一张脸坐在房中,看着她的目光就像看着一条毒蛇,“你到哪儿去了?”
他语声平和,根本听不出生气了,可米罗看着他,竟然轻轻地发抖。这个男人没有了平日的和煦潇洒,整个人就像是冰雕的一样,散发出蚀骨的寒气森森。
米罗顿时失去了机变,“我、我”地半天也编不出一个合理的借口来蒙混过关。好在霍祁钺也不想听她的瞎话,只是摆了摆手,“现下夜深了,你明日一早再走吧,我不希望再见到你,还望你好自为之。”
米罗慌了,虽然只是短短一阵子的相处,可在她心里眼里,霍祁钺已经是世界上对她最好最没有企图心的男人了,他对自己的美色视若无睹,却又施以援手,跟她见过的男人们都大不一样。
她伸手去拉霍祁钺的袖子,却被霍祁钺夺手而去。望着那还在呼扇个不停的房门,米罗站在地上,觉得鼻间酸涩。
“别哭,”她对自己说,“我们以后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第五十一章 弑父(上)
元洌那日只是趴在房顶上,除了知道蓝夙在为某个人下落不明而忧心,其他的并不是很清楚。可是凡事只怕有心,他手下又颇有一批和蓝夙手下一样的暗卫来替他打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儿,虽然蓝夙瞒得严实,可是到底被他知道了就里。
元洌觉得十分震惊,早就知道蓝夙对自己的父皇北金国主不会有多少真感情,可是他却诚然没想到,她竟敢明目张胆地和别的男人有了孩子,还送出宫去养在外头。
这个名义上的母后,真是很有魄力和胆识呢!
元洌把玩着一条精致的脚链,是红线串了三颗小小的金珠,接头处还有两个金铃,随着跑动跳跃之时,一定汀泠作响。
这是他派去的人从米罗逃跑的地方捡到的,这个小姑娘算起来比自己还要小好几岁,却天生的狠辣,竟然将收养她的一家人都杀了个七七八八,他手下的暗卫到的时候,所见的不过是一座寂静无声的房子,离着老远就嗅到奇臭的尸体腐烂气息。等到进去一看,只能隐约辨别出来是一男一女还有两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身量都是未长足的样子,却再也没有机会长大了。
暗卫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冷血男儿,见了这幅惨象也心里不安。好在还有一个男孩儿事发之时并不在家,才逃过一劫。也是因为有他,暗卫们才知晓了米罗的身世。
想来那收养她的一家人也是时刻防备着杀身之祸,才将她的身世原原本本都写了下来,藏在只有家人知道的地方。
元洌撂下脚链,捻起桌子上薄薄的一张纸,虽然已经泛黄,可是字迹依然清晰。他微微地笑了起来,这是蓝夙最大的把柄,只要自己牢牢地捏在手里,日后就不必再这样委屈地受她辖制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能去寻璎珞了,然后和她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如果蓝夙敢指手画脚的话,他就将米罗的身世昭告天下,到时候看她这个雍容华贵的国后,又有什么颜面去面对自己的子民。
不管在什么朝代什么国家,一个有夫之妇和旁的男人生下孩儿,都是令人不齿的。蓝夙一生要强,绝不会容忍这样的污点被别人知道,否则她也不会将自己亲生的女儿搁在外头十几年不接回宫了。
她既然这样上心,元洌不利用一下她这个弱点,似乎都有些对不住她了。
此时的蓝夙自然还不知道自己一手扶植长大的太子殿下已经存了胁迫自己的不良之心,她这几日常常头痛不堪,只好叫了太医来替自己针灸。
躺在锦绣辉煌的芙蓉簟上,由着太医轻轻地替她按摩穴位,施以金针,头顶上传来细微的麻痒,蓝夙却无法真正地放松下来。她的脑子还是在飞速地旋转,而太医施针的动作又勾起她几乎要遗忘的遐思。
他施针的工夫,可是整个太医院里最好的呢。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是米罗的亲生父亲,和她有着一半相似的血统,也有着一对湛蓝色的眼睛,他温柔地看着你的时候,你会心甘情愿地沉溺在他的柔声低语里。
“娘娘是素日操心太过,头痛才会这样反反复复地发作,若是能够凡事放下看开,不过半个月,就得根治了。”他第一次来“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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