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第157章


米罗直到出了那殿,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外头虽然冷,却清新得多了。
她忽然想去看看霍祁钺,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总是很好闻,就算是十分狼狈的时候也一样,带着淡淡的松柏香气,像他的人一样清洌俊雅。
再说舍身救下赛罗的卫珈,虽然神医到的及时,可那毒性霸道,她如今性命无虞,可也只能静静地卧床。好在她活了下来,对于夜来来说,这已经是天赐了。赛罗已经跑路,夜来迄今为止也没有完全原谅璎珞,神医在其中盘桓,也不能将他执拗的性子改变一二。
倒是璎珞想得开,〃夜少将对大表姐,用心至深,我原本就拖累了大表姐,他嫌我,也是人之常情。〃
她也不说自己愿意以身相替的废话,怕夜来更加觉得她多事虚伪,只是每日都十分精心地照顾卫珈。夜来虽然也守候在卫珈身边,有的事情却不是那么方便去做,即便讨厌璎珞,也不得不乖乖让开,由她来替卫珈翻身擦洗。
这段时间北金都没什么异动,可依夜来对元洌的了解,他绝不会就此罢休。元洌此人睚眦必报,如今肯定是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他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
他站在帐外,面色阴沉地望着里头正背对他细细替卫珈拭面的璎珞,不知道在想什么。
元洌确实如他所料,尤其是亲眼目睹了清影真人炼出的新毒的巨大威力之后,他竟然喜悦过度失眠了。失眠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可多是因为惊惧不安,这样纯粹的欣喜,却是很多年没有经历过了。
至于那些为了试药,莫名其妙就送了命的宦官和宫人们,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里。反正他们早已入了宫,一草一纸都用着公中份例,如此,便一身一命,都是属于这皇城的,属于他元洌。
有的人天生冷血,就好比蛇一样,即便盘踞火炉之上,尚且不能温暖他肺腑,更遑论这堂堂皇皇的北金皇城,看起来是富贵繁华,暗地里,却如同一盆冰水,伸手触及的,都是刻入骨髓的寒凉。
他曾经在璎珞身上得到过些许的温暖,只是那温暖十分短暂,而正是因为短暂,才更加让人魂牵梦萦。他也曾想过自己是不是要放弃璎珞,可是实在是舍不得那柔如嫩柳的纤手拂过自己面颊的感觉。如果说这一桩绯事的起因只是自己这一段微不足道的绮念,经过拒婚、目睹璎珞和霍祁钺出双入对、她当面冷冰冰地拒绝他这一连串的事件之后,已经被酝酿成如虫蚀骨一般的执着,他绝对不会放弃。
霍祁钺?他忽地想起了这个人,想到璎珞说他是她的〃夫君〃就好像被毒蝎子蛰了一下,他回来的这段时间都被后怕和出师不利的愤懑淹没了,倒是忘了他。
〃去请公主过来。〃他吩咐身边的宦官,那宦官颠颠地出来寻了个小宫人,去传元洌的话。
那小宫人初初入宫,还没到三个月,原本被分配到元洌身边,以为是一桩肥差,可没过几日就快被自己这位主子喜怒无常的脾性生生吓死了,只好每日都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生怕被捉了去办差事,可惜还是没有逃过这宦官的法眼。
她一路哭丧着脸,也不知该去哪儿寻米罗,反正她除了晚间歇息,也几乎不会回到自己寝殿。这一会是死定了,她的腿都颤了起来,很自然就想到前几日有个宫人因为沏茶的水是九分热而不是国主陛下惯喝的八分热,就被打了八十廷杖,行刑还没到一半,就吐出一口血当场死了。
若是自己这桩差事办不好。。。。。。她越想越绝望,又不敢在皇城里哭,硬忍着眼泪,来到了御花园,打算先给自己一个痛快,不如先去自溺算了,可那〃云鲤池〃又结着厚厚的冰。。。。。。
她正觉得自己怎么如此命苦,想死都不成,忽听那假山洞子里传来一阵细细的响动。
不会是鬼吧?这皇城里屈死的人可不在少数啊!她唬得浑身寒毛都立起来了,也不敢动弹,也没力气逃跑,就定定地站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公主米罗,从那山子石洞里钻了出来。
米罗也没想到居然有人对自己这样痴心,还专门来迎接。二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怔忡,米罗先发声,“你做什么?想要吓死我啊?”
那小宫人见了她眼睛一亮,连忙跪在地上,“公主、是、是陛下叫奴婢、奴婢来请公主过去的。”
米罗一听是心上人元洌想见自己,脸上就软了几分,加上方才她和霍祁钺的见面也算气氛和乐,如今霍祁钺对她不似一开始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还会对她笑一笑了。尤其今日霍祁钺还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感念她对自己的照顾,虽然下蛊将他囚禁这回事很不地道,可是也不曾虐待他,觉得她还算是一个好人。
这句话逗得她咯咯娇笑了起来,此时又听元洌要见自己,只觉得今日是自己的桃花日,这两个男人终于都开始对她好了起来,一腔少女萌动的春意盎然,连这些坏男人到底打得什么主意也不想去追究了。
她跟着那小宫人来到元洌寝殿中,原本笑吟吟的脸,却在听到他第一句问话的时候就塌了。他果然找自己是为了霍祁钺,不,是为了他身后的璎珞!米罗的一对眸子如外头积雪那样冰冷,他怎么就忘不了她?他究竟将自己放在哪儿?
第八十二章 失言
且不说米罗是如何敷衍了元洌,却说霍祁钺这么大一个活人,被她藏在皇城里,虽然隐秘,可终究会露出几分马脚。
蓝夙早就在怀疑米罗又在背着自己做一些事情,可自从上次目睹了她和清影真人炼取“桃花蛊”的过程,再想到这个女儿,就觉得十分不解,自己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孩子?人,承认自己的恶毒和阴狠总是很难的,所以这个时候,蓝夙并不忏悔自己曾经做下的许多错事,也不去想是不是因为自己言传身教的缘故使得米罗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而是都将责任怪罪在清影真人和元洌身上。若不是这两个黑了心肝的男人一前一后地影响着米罗,自己的女儿怎么会变得这样可怕?
蓝夙在后宫里浸淫多年,如今虽然被迫退居“莫殇殿”荣养,可手下那几条四处打探消息的路子,还没有全部断掉。
再加上米罗这人,其实有点儿大而化之,脑子转得虽快,可做事还有些顾头不顾尾,想来也是小女孩儿的通病。饶她是谁,若论起心机,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又怎么会是蓝夙这样的宫斗高手的对手?蓝夙对这点也很自得,饶她是谁,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成。
“你说公主去的地方,是御花园?”蓝夙靠在紫金色缎面翠羽大迎枕上,一边哔哔啵啵地剥着长长的玳瑁甲套,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可大脑已经高速运转了起来。
米罗为什么要去哪儿?她去哪儿又是为了找谁?她轻轻地摇摇头,清影真人和元洌都不会是答案,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又带回来了一个人。
来回话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宦官,可他全家都是承过蓝夙的恩情的,他心甘情愿替她穿梭在皇城之中打探消息,唯一的期望就是在宫外的亲人们能够过得丰衣足食。蓝夙素来大方,这样物质性的要求在她心里@文·人·书·屋@,从来都不算什么。她最想要的,不过是一颗真心。
这颗真心,她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不曾给过她,先国主不曾给过她,元洌更加不曾给过她,唯一只有米罗的生父给过她,可惜,他又死得太早了。
她轻轻地揉了揉额角,那儿的刺痛使得她清醒了下来,她要保护米罗,就算是当做看着她生父的情分也好,米罗不将自己当做母亲,可自己却是实实在在地心疼她,并且想要补偿的。
“你若是在天有灵,就保护咱们的女儿,叫她不要被人骗了去。”蓝夙口里念念有词,可除了她贴身的宫人,没人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她微微阖着双眼,又想到了元洌那张俊雅的脸庞,心里不禁一突,说不上是恨意还是怀恋,他的眼睛就那样,在她心头晃啊晃的。
蓝夙强迫自己死劲儿地摇摇头,将那对流光溢彩的眸子从自己心房里赶出去,心里暗暗啐了一口,不知道是在轻鄙元洌还是自己。
“下贱的东西,专会骗人!”她恨恨地想,想到米罗看他的眼神,就觉得再也不能拖下去了。
到了晚间的时候,米罗又来寻霍祁钺,她终究憋不住气,没忍住和元洌吵了几句,生生地忍了一天,到了晚上才来寻霍祁钺发~泄。
一踏进暗室,就见霍祁钺嘴里叼着一只肥香的烧鸡腿,一手执壶,一手握杯,正在替自己斟酒。
“你倒是吃喝得很开心!”米罗心情烦躁,一脚上来就将霍祁钺面前的小几踢翻了。
霍祁钺眼里闪过一道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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