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璎珞》第41章


彼时间话之人是何等甜蜜,答话之人又是何等欢愉‘
秦嘉心中忽尔静,牢牢握了璎珞的手。望着她黑漆蒜似矧}笑似嘲非嘲的双眼,却是换划了愁容淡淡一笑,依前答道:“怎会?”
璎珞歪歪头“我也不后悔。”
秦嘉道:“我不会答允的。云思一事已是大噔,怎能一错再错?”
璎珞道:“我只问你,若那公主终宄搏了过来,你是如何待她?”
秦嘉不假思秦道:“《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注1)
璎珞格格一笑.滚向里床:“秦嘉,我原总是埋怨老天不公,无端教我1^落风尘,给人轻贱。如今看来,老天对我已好得很了。”
秦嘉怜惜说道:“璎珞,这样的时候,你还说这样的话!”
璎珞道:“你师父役教过你吗?愈是这样的时候。愈要说这样的话。”她翻身坐起,正色道:“我也引一回《孟子》:富贵不你}淫,贫Ⅲ坏能移,我都信你。只‘威武不能屈’妒句一一即便你威武不屈,旁人能么?即便旁人能,秦嘉,我也不能我可不愿跟你‘孔雀东南飞’,我要今生今世与你做爱侣,不稀罕来生长成棵合欢树”
“孙杨妈妈当日教训我们常说,人呐,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日无常万事怵。人活一世不容易,该当地好好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都是教人作死的.不是什么好话。老天愈是安排你长利污泥里,你愈该好好地开出朵花来给他瞧瞧。”
璎珞伸臂递向秦嘉;“你也说过啊:根是泥中王,心承露下珠!”
秦嘉要说什么,璎珞止住道:“还是你说的做最坏的打算,向最好的路上走!”
秦嘉哑声道;“璎珞.我怎能委屈你倒如此地步?”
璎珞微笑:“你太小瞧我威灵仙了。京城十二家行院三十六红姑娘.我稳坐四年头牌位于不要说一叶哈王,就是来上个三五成群,我一样不放在眼里。”
她仰着头慷醐昂了普,忽回眸向秦嘉嫣然笑。柔柔轼软念了句词:“连理枝头侬与汝,百草千花从渠许!”(注2)
注1:这是《孟子公孙丑》中的一句,孟子在原文中共引了两句话,下一句是,《太甲》日:“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亲们看明白了么?在秦嘉看来,“天作孽”乃是云思,“自作孽”则是崇徽,二者不可同日而语。
41二奶奶
她说得天真无邪、情深一往,奈何秦嘉听了却只觉胸中那口郁气愈发憋得人难忍,他装作起身剪烛,偷偷地、极缓极轻地叹了口气——
她今日这番话,是真心也好,是宽慰也好,只无论怎样,最后那句诗都用不到自己与璎珞身上——
公主岂能同云思相比!
紫禁城龙椅上现坐着的虽不是什么昏君暴君,不至逼他一纸休休了正房另娶——但那公主若果真非他秦嘉不嫁……
若真有那个时候,以帝女之尊与如今的三奶奶并称夫人已是亘古未有之奇谭,更焉有与风尘女子同事一夫的道理!皇家的体面还要不要?
秦嘉手执剪刀望着烛火正发愣,只听璎珞在背后说道:“做什么呢?来替我卸妆!”
秦嘉走至梳妆台前,璎珞已赤了脚盘膝坐在凳上仰脸等他。
秦嘉掩了心思,专心服侍她卸妆。
眼见是摘了几朵珠翠,脱去一套绮罗——十分容貌,又添十分!璎珞笑嘻嘻地伸手给他,秦嘉将她拉起,正要向榻边走,忽听有人轻轻叩门,双花的语声说道:“姑爷姑娘,二奶奶来了!”
秦嘉与璎珞俱是一怔,不知更深夜静,二奶奶是来此有何贵干,当下忙道:“请二嫂进来!”
秦府这位二奶奶、秦瑛之妻余氏,自然也是香门第的出身——原是鸿胪寺卿余大人的长女,同秦焕一般也是庶出。但余家三子,只此一女。在家时是正室夫人亲自抚养长大,与嫡出也不差什么。
秦嘉的大嫂封氏,是通政使司通政使的嫡女,且是过门一年就生了对双胞胎,余氏则至今尚无所出。
因此不论从哪一头说,秦嘉还俗、李云思过门以前,秦府当家的奶奶都该是封氏。
但有一桩,封大奶奶自小娇生惯养惯了,是位不折不扣的千金小姐,一天连门也不大出,坐在屋里看《天雨花》、《再生缘》,喝西湖龙井,嗑苏州采芝斋的香草小瓜子……
二奶奶余氏精明能干,处事公道,上上下下都得人心。两位妯娌性格迥然,却都与她说得上话。二奶奶对璎珞也颇为关切,璎珞裙上系的一块雕工极好的玉佩,便是端阳那天她郑重赠的。
双花将二奶奶引进卧房东首璎珞惯常起坐的小房,奉上茶来。因二奶奶只带了一个小丫头同来,进门时又将丫头留在了外边。因此双花便立在一边伺候。
等了片刻,璎珞换了衣衫同秦嘉出迎。
一打照面璎珞便是一愣——二奶奶脚旁放着一只精巧的鸟笼,笼里正是当日秦夫人叫放了的那只白鹦鹉。
二奶奶起身笑道:“璎珞,瞧瞧这小东西倒有记性,刚秦嘉才走,它便飞进了花厅,一落便坐在太太肩上,哄都哄不下来……”
璎珞瞅着雪团不舍,踌躇问道:“太太……”
二奶奶道:“放心养着罢,这可是老爷的话。太太也不舍得放走了呢!”
秦嘉坐下道:“怎地老爷知道了?又叫养着?”
二奶奶道:“可不是知道了!你们还不拿好东西出来请我呢!若不是我啊——”她拖长了声音,秦嘉问道:“怎样?”
二奶奶笑眯眯说出一篇话来,只听得秦嘉与璎珞满头是汗、满脸通红。
原来雪团寻着了花厅,落在秦夫人肩上。彼时秦嘉与云思各自回房,秦夫人为着公主的事,又特为叫了二奶奶来商量。
因厅中丫鬟都遣了出去,二奶奶便亲自上前要捉鹦鹉。谁知它跳来飞去不肯就范。厅中气氛原本压抑,给小东西这么一搅,秦甘草脸上亦露出一分笑容。
二奶奶连捉几次都捉不着,正要叫人来帮忙,那鹦鹉忽然拍拍翅膀飞起,绕着花厅飞了一圈,不偏不倚落在秦甘草面前的茶杯把上,转转眼珠瞧瞧秦甘草,莺啼燕啭,娇声叫道:“哥哥呀……”
秦甘草愣了片刻便即大怒,追问鹦鹉是何人所养。秦夫人一时也编不出瞎话来,二奶奶急中生智,推说是震哥儿与霖哥儿养的。
秦甘草半信半疑,依据怒道:“这话是谁教的?”
二奶奶极是机灵,挥走了鹦鹉,另取茶杯给老爷倒了一杯茶,不慌不忙笑道:“老爷,他们小哥俩成日疯玩,见人就学说话——这必是丫头们玩闹,给他们听了去,当成个新花样儿教鹦鹉说。前儿个还听我的丫头说:鹦鹉碰翻了大嫂的头油,还直叫:‘发水啦,发水啦……’语声儿跟大嫂房里的慧珠一模似样儿……”说着又笑。
秦甘草听了这才息怒,叫人将鹦鹉捉起,还说了句“孩子爱玩,叫好生养着罢。”
二奶奶说完,只看着璎珞同秦嘉乐。
璎珞急得结结巴巴道:“这不是……不是我教的……”
秦嘉也道:“二嫂子,这鸟是国史馆一位同僚送我的,原就会说不少话。”
璎珞红着脸讪讪附和:“就是就是,什么花好月圆、福如东海什么的,都会说,原就会说!”
二奶奶摆手道:“行了,没的跟我这里辩白。”
珊瑚送上来一盘松仁百果蜜糕,新蒸出来的又香又甜冒着热气——因着缨络有孕晚间常觉肚饿,因此小厨房近来夜里必备点心。
二奶奶看了一眼道:“好东西。”却摇头示意不要。喝了口茶正色道:“送鹦鹉只是顺便,我来是为了那公主的事。太太已跟我说了。才秦嘉你跟云思在,老爷有话不好说……”
缨络听了要回避,二奶奶拉住了道:“你听了无妨,只别说出去就是。”双花却向二奶奶施了一礼,悄悄退下。
秦嘉问道:“什么话?”
二奶奶从来是个爱笑爱说话的,此刻却也叹了口气:“云思的父亲……私下里跟皇上说,若公主进府,自然是正房……云思……”
秦嘉追问:“云思怎样?”
二奶奶摇摇头道:“不知李大人是怎样想的,说公主尊贵,云思若果真能有那个福气与公主共事一夫,做姨娘也是欢喜不尽的……”
缨络缓缓吸了一口冷气。
二奶奶是小辈,这话说得委婉。然则意思却是明白的。
李大人趋炎附势,巴结公主皇帝——这事目下只是五王爷私底下透露给秦嘉的,不知他是从哪里听到了风声——连秦嘉都不肯点头,他竟然就先拍胸脯打包票替公主铺路了!
缨络与秦嘉对视一眼:难怪老爷太太不肯当着云思的面儿说——若是云思知道亲生爹爹做出这样的事情,当场撞桌角寻死也不能算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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