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尤姑姑放下手,她觉着贵妃娘娘此刻的样子着实奇怪,虽说表情安静从容,但尤姑姑心底却是有一丝莫名的不安往上窜动,直朝着她的脑子里涌,她的话语显得十分犹豫而迟疑,一副想要说许多话的样子,却不知该从何开口。
“姑姑不必多虑,本宫近日来实在心头抑郁,因此想要出宫走一走,姑姑想什么呢?”秀锦以嗔怪的眸光瞥了一眼尤姑姑,后者眸光复杂,内心显然非常疑惑,但秀锦却没有给尤姑姑更多思考的空间,待梳妆完毕之后,秀锦便转头抬起冲尤姑姑央求道:“姑姑就替本宫寻一寻门路,反正皇上许久未曾来过宫里头,想来也不太关心本宫的动向,因此本宫想着,即便就出去几日,皇上想必也不会说什么吧。”
尤姑姑见她眉眼软软的,小声絮语地求着她,心底里何尝不是一阵心酸难受,贵妃娘娘如今已是被皇上彻底遗弃了,她的身边真正还懂得她心思的人已经是所剩无几,可以说目前就只有她能真的说上话,而且她还愿意真的去听从。思及此,尤姑姑在琢磨着是不是真的要让娘娘出宫几日,这样娘娘才能够敞开心扉,不再每日显得如此忧郁失落。
想了许久,尤姑姑低声柔软地说道:“若是娘娘心中真是乏闷抑郁,那姑姑就就替娘娘想想办法,必然不会令娘娘失望。”
秀锦听到尤姑姑的话,本是平静柔和的眼中陡然闪过一丝亮光,随后唇角微微勾了勾,重新转过头看向镜中妆容精美,却无人垂怜的美丽少女,唯有锦绣自己心中所清楚,她的胸口早已被开了洞,冷风无情吹入,只剩下一片荒芜之境。
她现在满心就只有一个想法,便是不顾一切逃出这座可怕的囚笼里,重获自由,恢复最原始的自己。
秀锦知晓此次出逃必然会牵连到许多人,但一个失宠的贵妃娘娘即便是出逃,又会有何人在意呢?
那个人……早就抛弃了她。
秀锦安静地等待着时机,已经耗了半年之久,她的耐心比任何一刻都要丰沛,终于七日后,尤姑姑为她带来了一个提神的消息,过几日,皇上就会同皇后娘娘一起去千城寺上香,这宫里的管制会一下就宽松许多,那时出宫,正是最好的良机。
她准备了许多银票,就是特地为了这出逃,毕竟未来她都是要生活的,她打算改头换面,她原先的家肯定是没办法回去了,她如今只能一个人生活,离皇城远远的,逃到一个偏远僻静的小镇里,那里没人会认识她,这样她才能够重新开始。
秀锦的内心都已经构思好了未来的蓝图,她这几日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终于等到那人与叶姐姐出宫去千城寺,她怕自己过于着急会引起尤姑姑的疑心,因此面色力持镇定,在用早膳的时候装做不经意地问起,“姑姑,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尤姑姑一听她的问话,想到之前娘娘提出出宫的事情,当即回道:“都办妥了,娘娘无须担心。”
秀锦慢悠悠地点头,面色仍是同往常一般平淡,好似这个消息对她而言并不算什么惊喜,但谁都不晓得秀锦心中却是怎般的兴奋,她一想到即将离开这囚禁她的宫廷,即将重新得到她的自由,秀锦的目光已经掩饰不住地透露出些许亮眼的光彩。
白日里不好行动,因此将行程安排在了晚上,她一直耐心等到夕阳落下,平静地吃完晚膳,在大家都熄灯的时候,尤姑姑悄悄潜入,来到她床边,此刻的秀锦早已准备多时,当即睁开眼掀开床被,接过尤姑姑递过来的衣裳穿好,随后跟着她一直走到皇宫的另一边城门口,那曾经是秀女们进入的地方,没想到……她最终还是从这个城门离开。
尤姑姑早已打点好一切,贿赂了城门守卫,而她一出城门,就瞧见早早备好的马车和车夫,尤姑姑搀扶着秀锦上了马车,当她要上来的时候秀锦却伸手阻了一下,见尤姑姑投来诧异疑惑的眼色,秀锦便将酝酿已久的说辞脱口而出道:“这宫里头掌事的人是姑姑你,若姑姑你不在了,届时十分容易被察觉,反正还有其他人跟着本宫一路保护,即便姑姑不随着一起来本宫都绝对不会出什么事情的。所以姑姑你放心在宫里替本宫看管着,等本宫回来。”
尤姑姑若来了她想要逃脱就会成为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怎么说那些保护她的侍卫都是男子,男女授受不亲,她随便找个小解的机会都能够逃走,但换做是尤姑姑的话却不那么容易了,她不能让尤姑姑一道跟着。
眼前的人见秀锦这样讲,觉着的确有几分道理,但心里隐隐约约升起的一丝不安令尤姑姑的眼神变得格外复杂,她看着秀锦,还是和记忆中的娘娘一模一样,平静而诚恳,仿佛一门心思都是为了她在着想,尤姑姑想了想,抿着唇道:“奴婢还是不放心娘娘您独自一人……”
“哪里是独自一人,不还是还有几个侍卫一起吗?姑姑是多虑了……再说,本宫自是出去几日功夫,很快就会回来,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姑姑担心什么?”她故意这样说,眼睛观察着尤姑姑的脸色,见她脸色陡然变得很是紧张,便温和地笑笑不语。
“娘娘这是哪儿话,奴婢是担心娘娘的安危,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想法。”
秀锦仍是笑着,伸出手轻轻抚在尤姑姑的手背上,慢腾腾地道:“本宫不是在猜忌姑姑……姑姑真的不用多心,约莫三四日之后,本宫就会回来。想来那时候皇上和皇后姐姐都还没从千城寺回来呢,姑姑就安心在宫里头等着本宫罢。”
如今的她,不自觉间竟也学会了同叶姐姐那般的威慑之力,不过叶姐姐是冷漠,而她却是笑了藏了颇多诡计,连尤姑姑都能骗过了去。
尤姑姑纵然心中诸多疑心,但却在这张笑脸中寻不到一丝蛛丝马迹,因此最终还是叹口气,忧愁地皱着眉,苦口婆心地说道:“那奴婢就回去了,娘娘您……您一定要多加小心,切莫不可容陌生人接近,还有那些个乱七八糟的……”
不等尤姑姑说完话,秀锦就笑着点头,脸上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轻轻说道:“其实本宫也是舍不得姑姑……但没办法,为了不让别人怀疑,只能委屈姑姑替本宫先遮掩着……”
“不,这都是奴婢分内之事……娘娘,早去早回。”她的眸光望着秀锦,秀锦颔首,一转头时面上的笑意猛地变得繁盛如春,仿佛盛绽的锦簇花团一般,但这些……尤姑姑却是看不到了。
她再也看不到了。
秀锦深深吸口气,掀开车帘入了马车内,不仅尤姑姑看不到了,这皇宫里的任何人都将再也看不到她的存在,她终于要逃出这座囚笼,这座令她窒息了半年之久的囚笼,这座她一早就该不顾一切逃脱的囚笼……
越是到解脱的那一刻,秀锦的心就跳得越发之快,她坐上马车后背脊都绷得直直的,马车终于开动了,开了一会儿,秀锦才转过僵硬的脑袋,伸出手掀开窗帘一角。
她往后看去,原先庞大的殿宇逐渐在她的视野里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一粒极其微小的星辰,仿佛倏地划过她的生命里,不过转瞬即逝。
秀锦此时此刻才是真的明白,什么帝王宠爱,权贵荣耀,身份地位……都抵不过自由。
她想到这,手放下来了车帘,缓缓吐出一口憋闷已久的浊气。
现在,她自由了。
☆、第四十三章
马车驶出皇城,平平稳稳地朝着秀锦心目中的自由越来越近,她并不知道未来自己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但她绝对不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她已经在那个令人窒息的囚牢里困了许久,秀锦知道,她终归是不属于那个地方的。
一路前行都没什么阻碍,出逃显得非常容易,很快马车来到了鄞州,此时夕阳落下,已近傍晚,若是继续赶路的话届时夜路会很不好走,因此秀锦叫停了马车,吩咐几个跟随保护她的侍卫去寻一家客栈暂时全部落脚休息一晚,明日再继续。
侍卫听从命令很快找到一家客栈,秀锦入住其中一间上好的房中,随后命小二准备好沐浴的木桶和温水,好好梳洗了一番后打开包囊,取出里头的银票藏到怀里,把沉重的金银都留下来,之后走出房间,侍卫见她走了出来,便跟上她的脚步,秀锦没说什么话,径自走到大街上。
她并不着急逃跑,太着急没找到好时机的话反倒会被怀疑,这样就得不偿失了。因此秀锦十分耐心,假装随处逛逛看看,同她当初所说一般是出宫来排解郁闷,来散心游玩的。她脚步轻快地穿梭于拥挤的人流中,今日上街的人非常多,到处都是小摊,一群人都吆喝着叫嚷贩卖摊面上的五品,她装模作样地买了一些让那些跟随的侍卫拿着,脚步却从来也没缓下来等待他们,一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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