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历史演义》第577章


病必须穷苦没饭吃的人,他才肯诚心施治。越是有钱的,或是做官的,寻到他头上,他连睬也不睬。因此李镜芬的身份,想要请他治病,倒是一个难题了。后来倒是镜芬的儿子李国英想出一条法子来,他穿了做工的苦力衣服,随着向导,步行上山,见了桐冷的面,便伏地大哭。他自己说在青岛火柴工厂做工,只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爹相依为命,不料病得很沉重,堪堪就要死了。多亏李公馆慈善,赏给我们一间屋子,在那里养病。人家还拿出钱来,请先生诊治。怎奈药不对症,愈治愈重。后来有人提到,崂山顶上有一位神仙,能够起死回生。但是他老人家,轻易不肯下山给人治病。小子是发于一片诚心,特来拜请老神仙,俯念我父子这样穷苦,移驾下山,给我父亲看一看吧。桐冷居然被他说动了,应许即刻下山。三人仍旧步行,赶回李宅。此时他家人将镜芬移在楼下一间小屋中,盖上一床破布被,桐冷进来替他诊脉说:“这人是急痛伤心,他在未病以前,一定有什么大不痛快的事,所以才会病到这种样子。你们必须对我实说,我才能开方医治。再说我看病人脸上的神气,决非下等社会服苦之人,你们不必瞒我,瞒我我就不管治了。”李国英到此时,只得据实陈述,又说:“我并不是有意欺蒙,实在因为道长轻易不肯下山,不得不以穷苦感动。如说我是富有之家,您当然更不来了。”桐冷哈哈大笑说:“难得你世家公子,居然有这样孝心,我倒不能不尽心医治了。他这病是有一口顽痰堵住心窍,必须先把痰吐出来,自然神志清醒,以后就容易调理了。”他随笔开了一纸方案,取了药来,服下之后,果然吐了一口浓痰。痰作青绿色,吐过之后,居然两眼睁开,不似以前那样昏沉了。调理了两天,居然复原。他本来是一种急痰症,痰一下来,病自然好了。但是身病虽去,心病尚存,仍然是唉声叹气,愁眉不展。这时候他家尚未放道士回山。镜芬听说自己的病,是道士给治好的,便亲自到前厅,向桐冷致谢。桐冷详询他受病之因,不觉点头叹气说:“你这是受了多财的累了,照我们出家人随遇而安,也用不着入哪一国籍,自然也遇不着这些烦恼。饿了采山果而食,渴了汲清泉而饮,困了幕天席地以白云为被褥,是何等逍遥自在。像你李大人,做梦也梦不着这种境界。”这一席话说得李镜芬万念俱灰,立刻跪在地上,要拜桐冷为师,随他一同到崂山修行,再也不回家了。老道桐冷只是摇头,说:“你是富贵场中人,如何能受得了那样苦楚?这是万万使不得的。你以为当道士是一件舒服事吗?我那三清宫中,养着二三百个道士,他们各有所司,有到地里去耕种的,有到园子管果木的,有做泥水活的,有当木器匠的,还有开炉打铁制造农具的,他们每日都担着很大辛苦。你李大人要到山里去,可以做什么工?卖什么气力?岂不是自寻苦恼吗?依我劝你,还是在家里纳福的好。”镜芬至再央求说:“道长有所不知,我因为受了这一次特大的刺激,觉着青岛这地方,实在不可长久居住。无论如何请道长携带携带。”桐冷道:“你想离开青岛,我倒有一绝妙法子。”若问方法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一回 鹬蚌争雄渔人伸巨掌 鳌鱼吞饵帝制始萌芽
李镜芬一定要随桐冷出家,桐冷执意不肯带他去,后来实在被他磨急了,说:“我替你想一条法子吧,你在这青岛住着十分危险,眼看德日两国就要开火了,德国兵力虽然雄厚,对于青岛却有点鞭长莫及。日本离青岛很近,他若派兵来,可以朝发夕至。将来的结果,一定是日人战胜。这一块土地,终须落于日人之手。他将来占了青岛,对于青岛德侨的房屋财产,一定全部没收,那时候你李大人也决然讨不出公道。若不趁此时早想法子,恐怕临时挽回不易。”几句话提醒了李镜芬,忙请教:“道长,可有什么法子,能够防患未然。”桐冷附在他耳旁,告以如此这般。镜芬鼓掌道:“果然是妙计。”当日便请了吴玉孙来,对他商议,将这所房子作为卖在玉孙名下。写了一张杜绝字给吴玉孙。他在德华银行还存着十几万现款,要一气提,是决然提不出来。只好同老板商议,情愿送给他两万作为酬劳,这才全数提出。第一步是镜芬也改装道士,随着桐冷坐一辆车,先到崂山暂住。然后一点一点地,将家眷也运出青岛境外,一同来至崂山。崂山有旱路,可通即墨县境。他此时又不敢公然乘坐火车,恐怕被德国人查出来,落一个私自逃走,便有性命之忧。只可偷偷地坐船先到烟台,在烟台也未敢停留,又坐船到天津。在天津住了一两天,便来至北京。他不敢贸然去见项子城,恐怕记挂前嫌,彼此面子上全不好看,只得先去寻他本家哥哥李镜喜。镜喜一见他面,便大发牢骚,说:“你不就参政,总算有志气,但是因为什么又入了德国籍呢?我们无论如何是中华大邦的人,却甘心奉夷狄为主,你难道就不惭愧吗?我看你此次来,这种狼狈样子,一定是受了什么大刺激。你不妨对我实说,凭咱们的世家阀阅,不能丢这种人。”镜芬只可把已往的情形对镜喜说了。镜喜道:“他们这明明是做成了圈套,专为骗你的银子,你为什么要上这个当呢?幸而是逃出来,如果不逃出,将来再叫日本小鬼敲一杠子,那更冤枉了。你此番来北京想做什么打算呢?”镜芬说:“我入德国籍,并不是本名。如今倒得拿我的本名,实行加入参政,也好洗一洗以往的羞面。但是我写信骂项子城,如今再去俯就他,也有点难乎为情,还得求二哥替我先疏通一番,然后再去见他,也免得彼此怪僵的。”镜喜哈哈大笑,说:“你这过于多虑了,凭咱们家的门第,要肯俯就他,这是赏他脸。他欢迎还来不及,难道还敢拒绝吗?你不信可随我一同到公府,倒看他对你是一种什么样儿?”镜芬执意不肯,说:“还是二哥先见一见他的好,我在家里候信吧。”两人分手。当天晚上,镜喜到公府求见。项子城听说是他来了,亲自迎出屋门外,一见面便招呼二哥,拉了镜喜的手,表示十二分亲密。镜喜到屋中,先谈了几句闲话,然后说:“舍弟镜芬新从青岛来,想到公府给总统请安。他自己又怪惭愧的,当初因一时闹气,写信太不检点,开罪了大总统,实在觉得太对不住。”项子城大笑,说:“令弟也做了多年官,怎么还不脱书生气?凭我们两家的交情,不要说写信,便是当着面骂我几句,也是很平常的事,还值得记在心上吗?我此时正急于要知道青岛的情形,他来得正妙,求二哥为我速驾,就请他明日务必前来。如果不来,那我可真要恼了。”镜喜答应下来,顺道到镜芬家里,把项子城的意思对他说了。
第二天午后,镜芬坐着马车到公府求见。名片拿上去,传宣官即刻出来,请李大人到总统办公室会见。不让到会客室,偏要让到办公室,意思间是拿当自己人看待,决没有丝毫客气。子城并在屋门外相候,趋前握手,说:“老弟为何姗姗来迟,真叫愚兄望眼欲穿了。”镜芬道:“疏狂之罪总统不加责罚,已经万幸,何敢再劳总统盼想。”子城让他坐下,说:“贤弟哪里不好住,为何单要住青岛?那种险地,当日德交涉决裂,我就很惦念你。难得你居然脱离虎口,这真是可喜可贺。”镜芬说:“此次日德交战,也实在出人意料之外。好在镜芬早有预备,一听见消息不好,即刻携眷北上,仰托总统洪福,居然安抵北京。以后在总统帡幪之下,倒可以常常领教了。”子城笑道:“老弟你还得帮愚兄的忙。目前青岛形势危急,国际风云四起,我有许多事得要向你请教。你还是到参政院屈就一席,于公于私均有裨益。”镜芬本是为就参政来的,如今经项子城这样劝驾,面子总算十足。便毫不客气地说:“总统既然有命,镜芬明日便去报到出席。”项子城道:“这样好极了。你从青岛来的时候,德日两方对于战事,想来全有充分预备。老弟亲目所睹,当然知道得详细。我们中国虽然保持中立,但是青岛那一块地方,究是我们中华国土。我们虽不能对军事有所致力,但是外交方面,我们总要早下手才好。老弟你看那两国形势,究竟最后胜利属于某方,我们也好事先有一个准备。”镜芬道:“总统是最圣明的。假如德国的实力,真能保守那一块土地,镜芬就不必到北京来了。这还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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