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歌》第190章


仆固俊大喜,当下发了个重誓。张淮深当下再无迟疑,道:“你明日去见马元贽,就说我决定拥立光王为皇太叔,继承大统。”
第五十五章 拥立
第二日黎明,张淮深和仆固俊两人带着亲兵离营前往长安,入城之后仆固俊径自前去禁苑北军衙署,拥立光王之事是他的主意,用什么说辞甚至假作透露点言外之意什么的还是由他自行掌握为佳,张淮深就不去了,免得在一边不小心对不上话,引起对方疑心。
两人作别后张淮深回转通化门的营房,去看了看曹品荣,见他还在沉睡,但鼻息已经平稳,面色也好了许多,显见伤势大有好转,再问一下一旁服侍的兵士,得知昨日太医已经来过,开了药,说是伤势虽重,但性命却是无忧,张淮深这才放了心,再去探望其他一些亲友,一路问候过来,才回到自己的处理公务的屋子。常慕德随后跟来,两人正谈着公务,门外一名兵士进来说道:“清源公主求见禄帅。”
两人都是一愕,互视一眼,常慕德面无表情地站起来道:“小将告辞。”
除非公事场合,两人之间本不需这样客套,常慕德自称小将已经是隐晦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了,那就是很不高兴公主到访,不管是因情变之事蔑视公主,还是为了芊芊,总之是在表示自己的不满。张淮深不能无视这种暗示,犹豫了一下道:“你不必回避。”
常慕德微微一笑道:“不了,外边还有事情,小将这就走。”说着不等回答,转身就离去,他这有失礼仪的举动反而使张淮深松了口气,望着他的背影,吩咐兵士请公主进来。兵士离去,不多会儿,外面环珮声响起,公主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两个多月不见,公主清瘦了许多,面色也稍显憔悴,显然这些日子里过得并不舒心。张淮深怔怔地凝视眼前的旧爱,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竟忘记该到到门口恭迎,只是站在原地发呆。公主也好不到哪里去,进门之打个照面后就无法举步,直愣愣地望过来,身子也微微有些颤抖。
本以为经过这么多时候,总可淡忘一些事情,总可以镇定自若,但此刻张淮深发现这都是不可能的,这凝视的短短的一会儿里,从相识到情变的种种一切像是浮光掠影一样在脑海中掠过,直听到对面清脆的环佩声忽得响着,才回过神来,嗓音嘶哑地道:“臣张淮深拜见公主,兵营之中一切简陋,还请见谅。”
公主嘴唇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停了一下轻声道:“无妨。”
“公主请坐。”张淮深的嗓子终于回复了正常,低声道。
公主微微点头,走进了几步,在一边坐下。张淮深用眼色遣退外面的守卫,也坐了下来。两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都等着对方开口,房中一时寂静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公主先开口,说道:“方安和把碧痕平安送到禄帅手中了?”
她这也是在无话找话,因为碧痕就在这间屋子的墙上挂着,一眼就可看到。
“哦,是的,我在鄜州道上遇上方兄了。”张淮深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含含糊糊地说道:“若不是他来,淮深还不能清楚知道神策军的举动,实是帮了鹰扬军的大忙了,淮深这里先向公主道谢。”
“能有用了就好。”想是找到了话题,公主轻松了许多,淡淡的笑容映上脸颊:“禄帅为陛下干冒生死大险起兵勤王,我这作妹妹的才该千恩万谢才是。”
张淮深像是呛了一下,咳嗽了一声道:“为人臣者当尽忠报国,勤王正是淮深本分。”
他这是想起仆固俊此时正该是在马元贽这里提出拥立光王的事情,要是公主知道自己竟然不顾她皇兄的五子而拥立她皇叔,那又会有什么反应呢,他心头不禁揣揣。
公主心情转好,微笑道:“能得禄帅如此忠心,陛下想必欣喜,也不枉当年的慧眼识人。”话语一转,她声音低沉了下来:“只是没想到这次变故竟是因为妾府中崔珉私心酿成,妾惭愧万分,此人尚在府中看押,明日就送来禄帅处听候发落。”
提到崔珉,张淮深心潮起伏不知是何滋味,本来对于此人张淮深既有泄密之仇又有夺爱之恨,应当毫不犹豫地将其处死才能解恨,可是他已经是公主的入幕之宾了,如果将他处死公主会不会伤心呢?悄悄望了一眼公主,但见花容惨淡,显见这些日子里受了不少苦,张淮深怜心大起,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虽然情变之事伤痛了自己的心,但他终究不是心胸狭隘之人,想到事情已经过去,再怎么处置崔珉也于事无补,何况单就他一人也不能掀起这滔天大浪,心一软,道:“他是公主府中之人,如何处置公主自行决断好了。”
公主一愕,一丝失望掠过面庞,张淮深看得心中一动,还未及细思,公主已是低头道:“禄帅既然如此大量,那妾就自专了。”
张淮深哦了一声,心情忽得低落了下来,两人都是微微垂首,房中气氛沉默而尴尬。
过不多久,张淮深不想再这样继续,又还有一分关心,就道:“这些日子里还好吗?仇士良和豆卢著是否为难过公主?”
听了这关心之语,公主心情舒畅许多,抬起头来,淡淡笑道:“还好,豆卢著对妾贼心未死,所以只是将妾软禁府中,想逼妾就范。”
“啊,可恶。公主放心,豆卢著此人我必不让他逃脱,过会儿就向马元贽索要他的人头,为陛下和公主解气。”张淮深想起新仇旧恨大为生气,一握拳,愤愤地道。
“向马元贽索要他的人头?”公主疑惑地道。
“是,豆卢著此刻该在石雄的军中,他是仇士良的党羽,马元贽本就未必放过他,我再催一句,这事不难”
“这妾明白,妾不明白的是禄帅能向马元贽索求此事?”公主解释了一下,接着道:“妾尚不知道眼下局势如何,禄帅可否和妾分说一番?”
“你不明白?”这下子轮到张淮深疑惑了。
“是,妾一直被软禁着,直到昨日门外监视的神策军忽然撤离,这才能遣人外出打听消息,只知道前几日仇士良被杀,马元贽和西门季玄成了神策军中尉,而后就是鹰扬军进城了,驻扎在通化门,因为坊间谣传纷纷,语焉不清,所以今日妾前来造访想探求真相。”
原来她还不知道陛下已经驾崩,不知道我和马元贽议和了。张淮深心道。想想也确该如此,皇帝虽崩,但马元贽密不发丧,议和之事更是私下商谈,本就机密,而公主又是刚刚脱困自然是毫无所知了。但是不是全都告诉她呢?张淮深有些犹豫,这两个消息对于公主来说都可以称之为天大的噩耗,现在公主情绪还不稳,告诉她恐怕她会受不起这打击。可是这渴望的眼神又令他难以拒绝,踌躇了半晌,终于一狠心,告诉就告诉吧,反正这是迟早的事情。
张淮深缓缓道:“在说之前,公主请先做好准备,可能这消息会令公主极为震惊。”
公主一下子明白了许多,脸色发白,咬着嘴唇道:“请说吧,不管是什么情况,该知道的总要知道,妾不想掩耳盗铃。”
“好。”张淮深敬佩地看着眼前的娇弱女子,公主一向坚毅果断,即便是男子中也少有,本就令他极为折心,这时再度见到心下更是感怀,当下不再迟疑,将这几日事情一一叙说,从仇士良求和缓兵直到朔方军突然出兵,神策鹰扬两军握手言和为止,连皇帝之死也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公主,只有已经决定拥立光王之事暂且隐瞒了下来,这并不是不想说,实是事情未定,不想节外生枝。
公主听得是面无血色,银牙将嘴唇都咬破了,身子摇摇晃晃,但仍坚持着,直到张淮深说完,还问道:“没有了么?”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才再也忍耐不住,清泪滚滚而下,放声大哭了起来。其形其状,凄惨之至,直可令天落泪地同悲。张淮深心下凄然,低声劝慰了几句,公主连连摇头,兀自不停,哭得气喘不上来,身子一晃了,晕倒在地。
张淮深大惊失色,顾不得其他,赶紧上前将公主抱在怀中,探她的鼻息和脉搏,见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抱着公主将她放在房内自己的床上等候她醒来。在等着的期间,他久久凝望着公主那熟悉的娇容,心里一片空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思不属,怔怔发愣,时间就在这空虚中一点点流逝。
近得午时,公主终于悠悠醒来,睁眼看见张淮深关心的眼神,又想起一直疼爱自己的兄长,泪水忍不住又汨汨而下。张淮深叹了口气,找了块帕子给她擦擦眼泪。公主这才发现自己还在床上,挣扎着坐起,接过帕子擦了擦,低声道谢,然后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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