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歌》第199章


张淮深不知道这是什么礼仪,望向栗婆准,栗婆准笑道:“老弟若是愿意,就请接过来。”
张淮深欣然接过,用回鹘话对着那骑手道:“阁下的骑射果然精湛,我从来不曾见过如此了得的人物,可否一见尊容?”
那骑手抬手缓缓将面具取下,露出一张青春喜人的少女娇容。
“色兰小姐?”索勋在旁吃惊地叫出声来。
这骑手正是色兰。
只见她对着张淮深甜甜一笑,说道:“既然接下了,可就是算原谅我了哦。”她是用汉话说的,只是生硬怪异,像是才学不久一样。
张淮深这时已镇定了下来,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这话从何说起?”
色兰看张淮深脸上无喜无嗔,后退一步,以手抚胸,弯下腰去,行了个礼,直身后认认真真地道:“对不起,我前天不该冲撞令尊大人的灵车,如果可以的话,请接受我的赔罪,原谅我的莽撞。”这话却是用回鹘话说的。
张淮深心中一动,看样子色兰并不会说汉话,先前那句大概也是临时学的,见她这样诚恳,适才又卖力地表演骑射示好,纵有什么不满这时又怎还会有,于是笑了起来,说道:“下回小心就是了。”
这笑容和答词出自内心,非是适才敷衍之语,色兰感觉得到,笑得更灿烂了,弯腰又行了一礼,道了谢。
怨气化作一团和气,栗婆准也大为高兴,举杯邀众人共饮。
宴会继续进行,看酒有八分,栗婆准对张淮深道:“明日分别之后我就让先那准和德旺楚相随,这一路无论人地他们都很熟,一切但请放心,定会办得妥妥当当。”
张淮深连忙道谢,这时本乖乖坐在栗婆准身边的色兰插口道:“我也去送好不好?”
两人脸色都是一变,张淮深赶紧道:“这点小事何须劳动色兰小姐。”
色兰嘻嘻一笑说:“叫我色兰好了,别加什么小姐的。”转过来对栗婆准撒娇:“大哥,好不好啊,让我来送。”
栗婆准脸一板,低声道:“别胡闹。”
虽然这么说,但色兰还是不依不饶要求,栗婆准给缠得没办法,向张淮深望去,张淮深不说话,但脸上很明白地写着“敬谢不敏”四个大字,栗婆准于是瞪着眼,不容分说地把色兰的要求给挡了回去。色兰也没法子了,只有拉长着脸退了下去。
没了色兰,张淮深轻松了许多,和栗婆准、薛颇阿那支痛饮了不少葡萄美酒,这晚宴尽欢而散。
在回寝帐的路上,索勋小声对张淮深说:“其实色兰小姐这样诚心相送,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话中甚是遗憾。
张淮深带着酒意,斜着眼望着索勋道:“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索勋脸马上红了。张淮深这时还能不明白,强打精神,正色道:“虽然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我劝你还是算了,咱们到沙州办好事之后就要去扬州居住,她在甘州,你在扬州,天南海北,相隔万里,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再见,记也无用。”
索勋忸怩地想要说话,张淮深挡在了前面,“不是还记恨她,只是我看这丫头娇生惯养的,性情肯定不会和顺,娶她回家十有八九要受气,依你的人品才干,何愁找不到良伴,何苦惹这麻烦。扬州多美女,等到了后我一定让家母家姊给你物色个才貌双全的,这丫头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索勋苦着脸,但什么话也都说不出来了。
一宿无话,第二日清晨龙家众人在栗婆准的带领下送张淮深一行出了十里,然后依依道别。旅途中难得遇见这样好客殷勤的主人,张淮深感念甚深,分手之时尤觉惋惜。先那准和德旺楚因为是最先遇见张淮深一行人的,所以栗婆准索性就安排他们相送,当下他们一个在前引导一个在后照应,车轮滚滚向着山外行去。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出了山来到官道之上,忽然附近一个山包后转出一人一马挡在路中央,拦路那人是名女子,一身出行的白缎窄袖衣裙,带着一顶宽沿帷帽,掀起帽上悬下的面纱,冲着张淮深一行人用力挥手。这女子脸上笑靥如花,一如阳光般灿烂,一行人都认得,竟然是色兰。
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张淮深纯是惊讶,索勋却是惊中有喜,而先那准和德旺楚除了吃惊外心中已经开始叫苦。
“小姐怎么在这儿?”说话的是先那准,虽然在这里张淮深身份最尊,但这里龙家的地方,色兰是龙家人,他并不方便相询。
色兰笑着道:“我来送贵客去沙州啊。”
先那准气急道:“栗婆准大人是派我和德旺楚送陪客人,小姐来送,这算什么?”
色兰嘻嘻一笑,也不着恼,说道:“大哥是大哥,我是我。大哥要管理部落事务,只好让你们来送,我没事,当然要亲自送贵客了。”
这自然是强词夺理了,但色兰位尊,先那准不便径直驳斥,只好苦口相劝,可是色兰伶牙俐齿,两三句话后先那准就给呛得说不出话来。张淮深看势头不妙,不能不出面了,当下说道:“色兰小姐好意,张某感激不尽,只是送客十里已尽主人之道,哪有一送千里的道理,何况此去沙州,沿途艰险,色兰小姐还是就此回去吧。”
“没关系,反正我正打算去沙州玩玩,只是顺路送你。”色兰又笑着道:“难道沙州张家不欢迎我么?”
张淮深一皱眉,道:“如果是去游玩,我想那家叔自然会欢迎,只是此去千里,看色兰小姐又没有什么行李,怎么去得,还是先回去准备行囊,再去不迟。”
“没关系,跟着你们还能饿着我么。”色兰轻松地道,又向着索勋道:“你说是不是。”
索勋下意识地点头,张淮深瞥了他一眼,眼中有责怪之意。
未等他再说,色兰已经抢着道:“你们要是不肯让我跟着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一个人去。”话中已有了赌气的味道,说着她翻身上马作出要走的架式。
先那准吓了一跳,赶紧拦在色兰的马首前,无奈地道:“小姐先别走,让我们再商量一下。”色兰哼了一声,语带威胁:“可别让我久等了。”
先那准走到张淮深面前,深深一鞠,低声道:“实在对不住您了,我们这位色兰小姐一直就这么任性,这回确实是胡闹,可是若是真让她一个人在这戈壁滩上乱走,保不准会出了岔子,我和德旺楚实在担待不起,张公子可否包涵一下,先让她跟着咱们走,等到了甘州城,我一定找人回去报信,让栗婆准大人派人来把她接回去。”
知道先那准的苦衷,也真怕色兰再胡闹下去会出事,张淮深无可奈何地只好同意,只是心中对色兰的任性大感不满。
色兰知道张淮深同意后脸上笑容绽放,一拨马进了行列之中,一行人再度启程,这一路上色兰不离张淮深左右,兴奋地要他讲述鹰扬军勤王的故事,对于这任性小姐的好奇心,张淮深一点也没有兴趣去满足,三句问话也答不上一句,显得很冷淡,倒是索勋看了不忍,主动要求让他来讲,色兰感觉到了张淮深的冷淡,很不高兴,一气之下不再理睬张淮深而和索勋热烈地说起话来,索勋得到了机会,借着给色兰讲述鹰扬军勤王和在夏州抵御回鹘、契丹等外扰的机会大大地吹嘘了一下自己的功绩,张淮深在旁听得好笑,但也不去揭穿,色兰终究年轻,把这一切信以为真,看索勋的眼神也变得不同,令索勋得意不已。
一路这两人不停说话,中午时分一行人终于到达了甘州城。
这甘州城虽处河西咽喉要地,但终究不能和关内的大城相比,不过是黄土夯成的城墙,高不过三丈,城内全是行人踩就的土路,踏上去就有一阵灰沙扬起,迷人眼目,沿街房屋低矮简陋,路上行人衣衫褴褛,面有菜色,市面萧条之极。
张淮深看得心情沉重,为了尽可能避免麻烦,一路上除了兰州、凉州外不曾入其他州城,之前见兰州、凉州也是一如此地残破,只以为那两地是因为地处和凤翔、灵武两节度使交战的前沿要地,常受战事骚扰牵累之故,但这甘州数十年前就落入吐蕃人之手,而后又无战火之累,不想竟也同样凋落,由此可见,吐蕃人统治这些年间必然是在横征暴敛,不恤民生,不然甘州是不可能有如此凄惨景象的。
龙家在甘州城内有产业,当下先那准领着众人前去安顿,照理只该在这里打尖暂歇,但到了后先那准声称若是再走,到了晚上也走不到下一个可以宿歇的地方,不如在此过夜,待明日再走不迟。索勋色兰等人都信以为真,张淮深却是疑惑,他带着乐荣轩驮队往来回鹘多次,长途旅行经验丰富,先那准这话在他眼中破绽甚多。但后来看到先那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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