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回忆录》第72章


常见这些领导经常引用鲁迅先生“俯首甘为孺子牛”这一句名言,我今天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人愿意当孺子牛。能吃得像牛一样健壮,这样的工作谁不喜欢?
领导们上了戏台,一字排开,那个警察及时说服麦克风,迫不及待地指着领导给下面人介绍了起来。这些领导无非是什么市长,镇长,书记之类的东西。具体是什么称谓,我没有留心听,也不屑去听。我自顾自地在下面想小黑,还有莉儿。现在她一定很伤心,一定需要个人来安慰——
“出旗。”那警察破铜锣般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只见一个穿军装的小伙子应声而出,拿着一面国旗,踏着雄壮的音乐朝一根棋杆走去。这个小伙子身后还跟着四个警察模样的人。当他们走到棋杆下的时候,那台上的警察作了个九十度转弯,然后向一个孕妇警礼道:“一切就序,指领导指示。”那个孕妇上前一步整了整喉咙庄严道:“升国鸡。”我一阵苦笑,不知道国鸡为何物。音箱传来了国歌声,校长说过此时我们就应该放声歌唱,大家不负所望,唱的既齐又响,只是唱了半首还不见国旗升上来,似乎那国旗也学会了摆架子。国歌唱完了,棋杆上还是光光地。周围的群众哈哈大笑不止。那警察窘得又想自杀,匆匆忙忙从台上跳下来,我还以为他想跳楼呢,觉得他很蠢,一米多高的舞台根本摔不死。怎知这个警察并非跳楼,而是跑到旗杆上去查问原因了。一会儿后这个警察重新回到舞台上,面红耳赤而又故做镇定地说:“因为棋杆生锈了,绳子拉不上去,国旗我们暂时不升了。”他顿了顿又道,“现在请我们的青年朋友面向国旗宣誓。”
同学们面面相,国旗都没升起,怎么面向啊!那警察拿出一张纸,举起右拳道:“面对神圣的国旗,我宣誓……”那个警察说的话和我们的宣誓词一模一样,我们只好复读,他说一句,我们跟一句。宣誓毕,由另一个孕妇回叙烈士事迹,只是那孕妇普通话实在太差,说了半天我只听见了“团长”两个字,连姓什么都没弄清楚,更不知道这个烈士是哪个部队的。听那个孕妇讲完烈士事迹,我只觉得脚好酸,想军训站军姿最多也不过站一小时,如今我们已经连站了四个小时。正期待着这墓什么时候能够扫完,突然前面乱了起来。原来有一个女生昏倒了,担架队像是早就欲料到了似的,马上闪出来,把她抬走了。那领导面对“死亡”依然镇定自若地在上面朗读他的第三语言,倒是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气势。有了第一个女生做榜样的,后面便应接不暇了,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队伍里面又倒下了七个。那孕妇终于有些荒乱了,读得更是颠三倒四,语无伦次。我只觉得肚子好饿,体力有些不支,只好用左右脚轮流用力的办法来勉强维持平衡。因为没力气站,倒在烈士面前终究有些对不住烈士。
七十八
那个孕妇的叙述终算结束了。那主持仪式的警察说完退场后,所有同学都哀叹着在原地蹲了下来。我旁边的一个男生愤愤道:“好死不死,死到萧镇来,害我们吃这种苦。”我一阵茫然,不由地望了望那座土坟,尽管它周围堆满了花圈,但我觉得它更显凄凉了。又有几个人从我身旁经过,一个说:“国民党真可恶。”另一个补充道:“是小日本。”我分明看到那坟头的野菊花在临风颤栗。
集合的哨子响了,我支撑着麻木的双腿站起来向人群走去,老师们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点着自己班级的人数准备回校。“什么秋游,游还没有游就结束了。”同学们怨声不绝,牢骚不断。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两点钟。早上5点钟吃的两个包子,足足维持了八个小时的体力。这个时间别随便什么人家的饭都吃完了。当我踏进家门的时候,家里只有奶奶一个人趟在病床上,摆弄着她那一对纸钱。我冲进厨房,找出冷饭冷菜先讲究着饱餐了一顿。吃完饭很想痛痛快快地睡一觉,但是下午还要上一节班会课,晚上还有一场电影要看。老刘反复交代过,任何人不须迟到。
电影放映的是《席卷大西南》,当电影中冲锋号响起,看着在炮火硝烟中冲杀的战士,我真想为他们大叫一声冤。难道他们拼死拼活就是为了得到今天这样的评论?我的喉咙底下像塞着一根鱼刺,想咽,咽不下去,想吐,又吐不出来。手背上传来一阵刺骨的凉意,我缓缓地举起手舔了舔,那味道是威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一切还是和往常一样。矮胖子在做操时,大讲爱国,说:“作为一个学生,遵守校纪校规就是爱国,读好书、考好成绩就是爱国……”说到爱过,我不禁想起了一个月前的那个批评大会,那会儿正在举行女足世界杯。有二十几个同学趁自修课逃出学校去看中国女足对挪威队的比赛,比赛看到一半的时候,矮胖子等老师从天而降,把这些人一网打进。之后,这些逃出学校的同学在大会上被点名批评。而批评的理由就是说他们不爱国。想到这一系列的东西,我突然觉得有些冷。最近这几天,气温一天比一天低,应该是冬天快到了!
今天的报纸,记载了昨天我们秋游的事,上书:(本报讯)昨日一千多名青年自发聚集在烈士墓前奉献花圈,市委领导亲赴现场为青年朋友们讲叙了烈士的英雄事迹,并举行了庄严的升国旗仪式。……秋高气爽,和风习习,随风飘扬的五星红旗,显示着我市精神文明建设取得的重大成绩……。
李斌看完那篇报道后二话没说就把那张报纸撕了个粉碎。本以为这场闹剧闹到这里也该结束了,所以从李斌撕毁报纸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准备好继续面对枯燥的校园生活。秋游以失望告终,整个学校经过一个星期的热闹再一次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和平淡。
出乎意料的是,就在李斌撕毁报纸的那个夜自修,死老刘突然走到李斌面前责问他为什么要把报纸撕掉!
撕了一张破报纸有什么大不了的?死老刘怎么会知道?是谁这么多嘴?这一连串的问题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我暗暗地为李斌捏了一把汗。看老刘那气势汹汹的眼神,我知道他对这件事很看重,绝不可能责问李斌几句就会善罢甘休的。
李斌被老刘突如其来地责问吓慌了神,良久不敢回答老刘的话。李斌本不是胆大的人。和他交往两年多,我知道他虽然很有自己的思想,但是因为从小当惯了乖孩子,对于师长他还是心存敬畏,不敢冒犯的。我以为李斌会这样一直低着头接受老刘的数落,一直到老刘气消。然而这一次我又错了,李斌并没有像我想象的这样悲凄,他站起来和老刘说道:“瞎说乱添的,这算什么报纸?”
经管这声音充满战栗,但这的确是李斌的声音。我看着身旁的这一个人目瞪口呆。不得不承认,李斌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改变很大,他已经不是我刚认识时的那个李斌了。相比之下,今天的他显得更加成熟,也变得更加勇敢了。
死老刘刚开始或许在想李斌应该会狡辩说没有撕过,所以在李斌一声不啃的时候,死老刘一副胜券在握的得意姿态。我想他是早就在心中罗列好了人证物证,以便让李斌心服口服地承认错误。老刘万没想到的是李斌竟然老实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他不但没有否认自己的行经,还理直气壮地站起来和自己评理。老刘被李斌这出乎意料的这一句反问,问得有些不知所措了。恼羞成怒的他,眼睛瞪得有灯泡一般大,那眼球几乎要炸裂。老刘此刻的脸色就像喜玛拉雅山上的雪,既冷又白。“它乱编管你什么事?你要知道你撕得是班级的报纸,破坏公物是违反校纪校规的,是——”他大概想说不爱国的表现,但总算有自知之明,没说下去。
李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不以为然地把头侧向了窗外。老刘见他没有悔改之意,怒道:“到我办公室来。”然后转身离去,李斌无奈地起身跟上。
我扫视了一遍教室,所有的同学都同情地目送着李斌,只有刘磊低着头认真地做着作业。我的血液不由地涌向脑门,我的知觉告诉我,这个搬弄口舌的人肯定就是刘磊。我真想冲过去揍他一顿。但是我很快又把这怒火压了下去。
一节课后李斌回来了。他的神情沮丧犹如一条丧家之犬。我急切地询问。他挺平静地苦笑道:“没什么。”然而在他拐弯的一瞬,我分明地看到在他脸和脖子的交接处有鲜红的指印。我无语,一切如我所料。下课时刘磊还是若无其实地来和我说笑。我真想把他痛骂一顿,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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