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不起的石头》第14章


我想知道她家人到底什么态度。汤没有说出什么。我觉得不好空着手过去,又买了点水果捎上。
她家在一幢单元楼里。就她父亲一人在家。也可能他们不久前离异了。我忘了汤有没有跟我提起过这事儿。他见我拉着汤的手的样子,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我注意到这一点,立马变得局促不安起来。我想走来着,我总觉得这样的气氛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我糊里糊涂地在一张板凳上坐了下来。她父亲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他在擦一只鸟笼子。他脚边还放着另一只笼子。但这都不管我的事儿。我想既然来了,无论好坏总得有个结果。更何况我是真心想和汤在一块。我不知道做些什么,就看着笼子。里面的一只鸟不住地上蹦下跳。翅膀被它拍得扑棱响。汤问我要不要喝点什么。她说冰箱里有苏打水。她给我指了指方向,让我自己去拿。她要下楼买点吃点的。我想找些话说,就往她父亲跟前凑了凑。我问他笼子里喂的是不是黄鹂。他说是菜籽雀。说话的当儿,他把那只雀挪到了一只干净的笼子里。我们聊了没三句话。我听见楼道里传来脚步声。我认得出是汤回来了。在饭桌上,我和她父亲更是无话可说的。
汤提到妈妈送给她的那两株花。她说她和她父亲都很喜欢。接着她问我是不是应该隔一段时间上些肥料。我就说上些肥料肯定会好些。我往嘴里扒饭的时候抬眼望了一下她父亲。他总的来说很高大,或者说魁梧。眼下,他一声不吭地闷着头吃饭。他没有搭理汤,看样子也没打算和我聊聊。他不停地自个儿往碗里夹菜,又不停地端起来送到嘴里。并且没完没了地重复着这个动作。吃完饭呢,他继续擦那只腾出来的鸟笼子。汤一个人在刷洗碗筷。我就显得有些多余。在靠近阳台的地儿,我看到那两株花。海棠的一些枝条已经吐出芽来。那些枝枝条条嗷嗷叫地朝着阳光伸展。形状看着如同奔跑中的猎狗。偶尔我会莫名其妙地觉得这些花儿树儿的植物不仅是有生命的,而且是有思想的。就这一点来说,和人没有区别。
出来后,我就一个人在街上转悠。怎么说,现在下结论还早。道儿两旁开着很多小发廊。兔子说里面翘着腿的女人都是暗娼。他之前替别人拉过皮条。他说。后来他还帮人看过场子。他还差一点出事。他说有一次警察大半夜过去抓人。幸亏他眼尖儿跑得快,否则被逮到有可能得去坐牢。受过那次惊吓后,他就再没干过。兔子给我说经常出来找女人的都是些老板。他们有的是钱,花销起来也大手大脚的。那些女人最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只要把这些人伺候地高兴,她们就有挣不完的钱。“不过,她们眼里也并不是只有钱。”他说。如果碰到能让她们感到满足的人的话,她们没准不收一分钱。
我想找人说会儿话,就进了一家发廊。里面等候着四个女人。她们穿着黑色正装。下面是圆筒裙。大腿裸露在外面。其中三个坐在棕色沙发上。她们双手抱在胸前,把一条腿压在另一条腿上面。另一个坐在吧台那儿。末了,我走到她跟前,问她有没有时间。她的两只脚抬起来放在了吧台的隔板上,大腿有意无意地向外张开着。这么一来就可以一直看得到大腿根部。她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面无表情地拿锉刀摆弄那些黑色的指甲。旁边沙发上的一个女人站了起来。她叫我跟他进去,说完就转身掀起一面花布帘子去了里面。我就跟在她屁股后面进了一间隔开的小屋子。屋子弥漫着香味儿。我想起了魅力运动。玲喜欢用这种香水儿。不过,我很容易把它们弄混。因为玲身上也带着这种香味儿,我就觉得玲好像也在这间屋子似得。但我又记不得玲身上的香味儿和这儿有什么不同,像是一样,又好像不同。我在床上躺下,看着她把脱下来的外套挂在衣架上。我注意到她的腋窝里光秃秃的。而且她的奶罩和我的T恤是一个颜色。她往下褪短裙的当儿,我问她多少钱一晚上。她就大笑起来,问我是不是打算在这儿过夜。我就说“不是这个意思”。
“老实说,我只是想打听一下价码。”我说。
“头一回干这个?”
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实际上,我不清楚她到底指的什么。她停下来告诉我多少钱。我问她能不能便宜些。
“怎么跟你说,……都是这个价儿。”
“我觉得你们不缺我这点钱。”我说。
“怎么说?”
我说我认为她们很有钱。她就又放声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问我到底要不要跟她睡。我说我身上可能没带那么些钱。那女人就问我是不是在给她开玩笑。我把裤袋里的钱掏出来给她看了。她没说什么,不过,看样子也没有生气。她把脱下来的衣服穿好就走了出去。最后,我还是决定把那些钱留在了那张床上。
不管怎么样,我感到心情好多了。我回到住处睡了一觉。我还没吃晚饭。醒来后就觉得饿得慌。我出去买了点东西。一个伙计正好也这个时候赶了回来。他问我老乙怎么样了。我说“挺好的“。他想知道老乙大概要在里面呆多长时间。“这个得警察说的算。”我说。至于老板怎么处理这件事,也轮不到我们操心。我买了一包花生米、两根香肠,几袋酱鸭脖,还有一瓶啤酒。我问那个伙计要不要吃点。他说他刚吃过饭回来。我让他尝尝酱鸭脖,他也说嚼起来很香。他又喝了点瓶里的啤酒。他有点困,就躺下来睡了。
第二节 面馆
过了大约两个星期,汤的父亲找到我。就是这样。他开门见山地告诉我说汤肚子里有了我的孩子。我瞅了汤一眼,她低着头不说话。尽管我感到有些突然,但也说不出话来。他说汤还小,不懂事儿,又接着说了一连串的话。意思是这孩子不能要。他打算带汤去医院把孩子打掉。他觉得这些费用应该由我来承担,就向我要钱来着。我就说我没多少钱。她父亲就问我有多少。汤始终低着眼看她的脚尖。“差不多一千块。”我记得身上就剩下这么些钱。我猜出来他们是想要这些钱,没等他们开口,我就取来了给他。不管怎么说,我让他们有事随时可以来找我。汤的父亲末了让我以后不要再和汤来往了。说完,他和汤就走了。老实说,一时间我没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父亲说汤怀孕了,而且怀的是我的孩子。但他又说汤年纪还小,孩子不能要,总之必须打掉。我多少有些转不过弯来。要是时间长了的话当然要动手术,这个谁都明白。她父亲的意思是在汤**里的已经不是受精卵了。他是说汤受孕有些时候了。因为她**里不再是受精的卵细胞,没准成了发育了的胚胎。只有这样,才必须用手术把这玩意儿从她**里除去。最后他说不让我和汤再来往了。
他确实是这么说的。我听的一点儿没错。我只是不确定他说的是不是气话。但汤呢,我想到汤也在场。我不明白汤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她跟个局外人似得,我没听见她说一句话。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在捉摸这个事儿。我想知道汤在这件事上是什么态度。我努力回忆汤当时透露的表情。我或多或少还记得些。至于怎样描绘它,这一点很关键。因为事关汤的态度,我就格外小心谨慎。我想了很多,比如伤心、苦闷,似乎显得无可奈何,心理上则有些逃避。至少我看来是这这样的。最后面我看她的当儿,简直是哭丧着脸,仿佛是在公布我的死讯。一想到这个,我就有些来气儿。我只能安慰自己这是没办法的事儿。
等我肚子实在饿得不行了,我才准备出去找份工作。余下来的钱勉强够应付一周左右。我从不愿借别人的钱,何况借来的钱迟早要还的。眼下,我得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我去了外面的一条啤酒街。那儿卖的啤酒很便宜,只有商场价儿的一半。小菜的价格和酒店的一样,但分量要少了些。不过大多数人都是冲着那儿的啤酒过去的。我随便挑了一家店。一会儿的功夫,我自个儿喝了三瓶酒。付钱的当儿,我问老板娘还招不招人。她瞄了我一眼,说“招”。她问我晚上有没有空儿。“有空儿。”我这么说了一句。可以的话,她让我下午就过来,按她的说法差不多要干到晚上九十点钟。而她只要管我一顿饭,给我一天三块钱的工资。她让我考虑一下。后天晚上,我好不容易打消顾虑决定过去试试。老板娘又告诉我说现在不招人了。
翌日,我在一家面馆做起了钟点工。他们一家老小包括儿媳、女婿都是穆斯林。女人顶着黑色头巾,那东西如同盖头一样搭在她?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