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九琊》第79章


师兄笑嘻嘻道:“公子且把生辰给我一看。”
另一位美姬缓步下车,向师兄一拜,说出生辰八字来。
算命师兄掐指算来算去,“啧”了一声,道:“公子在这条路上怕是不好啊,且让在下用天演九数细细推演……”
这边正用着什么“天演九数”,迟钧天却抬起头来:“非是真心求算,没有什么可说。”
公子问:“为何说我非真心求算?”
迟钧天道:“察言观色,并无不可。我观你目光神情,全无牵挂,寂焉不动,竟还未遁入空门,真是奇事。”
师兄赶紧使眼色,迟钧天却不理睬。
公子只不动神色,对身边的仆夫道:“走吧。”
迟钧天却叫住了他:“留步。”
她道:“我有一法,可纵观你毕生命格。”
接下来便是那问生辰年月,出生何地,父母亲人的算命法,她在命格纸上涂涂画画,眼中却渐渐有簇火焰烧了起来,目光灼热看向公子:“你可愿入仙门?”
公子打量她一眼:“愿闻其详。”
“以你心性,在尘世间逗留,岂不无趣?”
她语调不怎么客气,而公子从容作答:“仙人清修,也是无趣。”
“我不清修,”迟钧天扬起头道,“我要游遍名山大川,看地脉,观气运,推演天机命数,超脱天道桎梏。”
她见公子略有思索之色,接着道:“你与其羁留尘世,倒不如拜我为师,去看看尘世外的风光。”
公子思索一会儿,欣然道:“好。”
师兄大惊失色:“师妹啊,你这是要做什么?”
迟钧天白他一眼,转身便走,公子施施然下车,随迟钧天而去,师兄拿着那一方“神机妙算”的幡子追过去:“师妹慢点儿 !”
就此翩然而去。
随后场景如浮光掠影匆匆闪过,最后停在闹市之中,树下对弈的迟钧天与公子身上。
迟钧天边斟酌落子,边道:“我近几年,愈发觉得陷于困局,总解不开最后一道。”
公子已换了装束,乌发半束,着一身黑袍,神情淡漠,气息萧远。
迟钧天看他一眼,又道:“你近日亦有些心不在焉。”
他目光稍动,放在街头行人身上:“十几年前你收我为徒时,曾说我求算姻缘并不真心。”
迟钧天点头道:“我记得。”
他说:“确是真心求算。”
迟钧天难得笑了出来。道:“你这种人,也有此等念想?”
他仍是从容,落下一子,道:“有时觉得,若有一人能常伴左右,未尝不可。”
迟钧天摇头:“我深知你早已忘情,这不过是心魔迷障,日后切莫大意。”
她说着,甚至开了个玩笑:“我闻说北地剑阁有养剑法,要取冰原寒铁,日日以心头热血温养,方铸成稀世神兵,纵然剑阁弟子个个过人,也已有数百年未有这样神剑现世。可见,怀有凡间情愫之人,谁又愿来招惹你这冷心冷情?你真想找个道侣,怕是只有往剑阁里去了。”
第74章 欢筵
公子听了这话, 只是道:“我已与你同路多年,该走了。”
“也好。”迟钧天并没有挽留,道:“你我有缘再会。”
——随后便又换了场景。
光阴如流水, 又是一局对弈,萧九奏懒懒散散看着棋局, 而迟钧天拈子落下:“弈棋一道,先布局, 进中盘, 最后收官,眼下将进中盘了。”
萧九奏道:“我天资不如你,师妹在想什么,我总是不懂。”
“我也颇不想同你说呢,”迟钧天难得笑了一笑,“自从徒儿向我辞行, 自己去游历,我便没有知音了。”
萧九奏:“他原本并无一点儿修仙的资质, 却悟出直上三重天的道来,实在蹊跷。”
“不蹊跷,”迟钧天道,“天生人, 有杀心、莲心、灵犀心三慧根, 三心驳杂不纯者,不能修仙,可他三心却生得不偏不倚, 原本就是特殊。”
萧九奏摇头:“三心不偏不倚之人,当在不痴不慧中。”
迟钧天一笑:“师兄总是墨守陈规,世人皆困于三心中,他却能不受天赋慧根所限,你难道还不明白么?”
萧九奏不说话。
迟钧天起身离开棋盘,俯望下方苍茫人间:“我猜,他生来便在这五行天道之外。”
她继续道:“我在天演时阅遍典籍,在人间也研读无数史书,萧九奏,你猜我看出了什么?凡间盛衰映照天道气运,天道衰而人间乱——仙人遗世独立,本应与人间毫无关系,但你可知,凡间盛衰与仙道帝君竟然息息相关?”
萧九奏:“天道盛则仙道人间同盛,仙道繁盛,生出不世天才,登上幻荡山,当然息息相关。”
迟钧天摇头:“并非如此。你可知凡间大动乱后,何时止息?”
“我不知。”
迟钧天眼眸中燃起一簇兴味与狂热的火:“不是在帝君登上幻荡山后,而是在他居于幻荡山已久,渐渐销声匿迹之时。”
“我们都以为天道恒久不移,只是盛衰交替,可为何不能是天道亦有生老病死?假如天道并非衰极而盛,而是换了新天……那么新的天道又从何而来?是幻荡山上的帝君么?师兄,你想,幻荡山此处,传说上接天道,下连地脉,非要登上幻荡山才能称帝?怕不是只有此处,能让人渐渐变成……”
“师妹,够了。”萧九奏深深吐出一口气:“你疯了。”
“我没有。”迟钧天一步步走近他,眼中的灼热甚至逼得萧九奏后退几步。
“我已窥破这天地人间的最大秘密,接下来……”
萧九奏声音罕见的严厉:“你忘了天演祖训么!我们推演命数,已然是不尊天道,必须终生不得持兵刃,不得造杀孽,不得借推演之术兴风作浪!更不能——不能有你这般痴心妄想!”
“究竟是不是痴心妄想,试过方知,我既想超脱天道,最好的法子难道不是自己去当?既与祖训相悖,离开天演便是,但是那生生造化台有大用处,我不能不要。”迟钧天看着萧九奏道:“我知道你向来是待我最好的,到时候必定不牵连师兄,只求师兄不要妨碍我行事。”
萧九奏沉默了许久,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方才还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的一个人,竟憔悴苍老许多。
叶九琊看到这里,忽然想起了陈微尘,想起了那一杯桃花酒。
初时清清洌洌的香,逐渐绵密浓烈起来,甜得发苦,喝到最后,杯底处最浓也最苦,只一丝余味是甜的。
陈微尘那时候浅浅啜一口酒,倚在他怀里,懒洋洋眯着眼睛道,这酒像人一样,最苦的在最下面,喝到最后才能晓得。我一看老瘸子那样喜欢这个酒,就知道他心里也藏着些说不出口来的苦东西。
之后的事情即使不看幻境也能知道,正如传言所说,天演首徒萧九奏与师妹迟钧天窃取镇派之宝生生造化台,叛出师门,从此不知所踪。
离开师门的十几年间,他们两人之间也渐渐裂隙横生,最后,萧九奏也不再与往日一般总是在迟钧天左右照料,而是与她彻底分道扬镳。
叶九琊在等。
等这场幻境出现一场变故,就像之前在他的幻境中天河之役一样。
他也在等帝君再次出现。
现在他终于知道迟钧天的野心究竟是什么,也知道她的谋划必定与帝君脱不了干系——二十年前帝君殒身之时,幻荡山巅,或许同样并非只有他一人。
这些年里,迟钧天走了许多地方,见了许多人,做了许多事。青春消磨,鬓角已添了白发。
后来,她收到一封飞书,上书:吾师亲启。
信上写:近日常觉境界有异,不可言说,或与你多年前所说之事有关,愿与一叙。
迟钧天看这封信,看了很久。
最后,她将信收好,往幻荡山去了。
这时候正是秋天,木叶萧萧而下,唯有幻荡山花叶繁茂。
浮天宫琉璃大殿外,帝君临风立着,道:“我有时觉得,自己大限将至。”
迟钧天道:“错觉罢了。”
帝君道:“近年也无法在山下久留,一旦离远,便觉得这座山在唤我。”
“看来我所猜不错,”迟钧天笑了一下:“你将渐渐归于天道。”
她望着山下,道:“对于此事,我早有猜测,又用生生造化台推演,所差无几。仙道皆知,有一帝三君十四侯,却忘了究竟为何会有。世间有十四洲,三大气机汇聚之地,一处幻荡山,帝、君、侯皆有属地,吐纳气机,滋养修为,受天道眷顾,最终却要化身气机,回哺天道,正是所谓‘长生’与‘飞升’。只是自先人为使世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